康少傑和沈加一迴到周家後就拿出各自的習題冊開始做,遇見不會的就請教曹沐晨。起初曹沐晨還很有耐心,接連幫兩人解決了十幾個大題後已經快崩潰了,恨不得把之前鼓勵兩人好好學習的那些話吞迴肚子裏。


    “你們能不能自己去翻教科書找答案,不要老是問我?連最基礎的題你們都不會,你們上學的時候在幹嘛?”曹沐晨恨鐵不成鋼地揪著沈加一的耳朵。


    康少傑拿著筆,模仿林淡的動作在作業本上一頓亂勾,喟歎道:“唉,要是我也能像黑丫頭那樣就好了。瞟一眼就寫出答案,想都不用想,太帥了有沒有?”


    沈加一迴憶起林淡運筆如飛的樣兒,連忙附和道:“是啊,太帥了,簡直是超能力。這是我頭一次見識到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別。”


    曹沐晨放開好友的耳朵,敦促道:“既然知道自己和天才不能比,你們就更要努力啊!快點寫作業,別聊天了,笨鳥先飛的道理你們知不知道?還有,明天導演安排我們去桃花鎮上學,得早點起來。”


    得知這個噩耗,屋內頓時響起兩聲哀嚎。


    導演站在門口看著三位少爺,表情十分欣慰。來了半個月,終於拍到他們認真學習的場景了,否則這一季的《變形記》非得改成《西遊記》不可。這三個就是孫猴子,沒有如來佛祖的功力休想讓他們老實聽話。


    一名策劃抱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走過來,小聲道:“導演,你過來一下,這是攝影師剛才拍到的畫麵,我覺得你很有必要看一看。”


    “什麽東西?”導演跟著策劃走進隔壁的房間看迴放,表情越來越驚訝,到最後竟是有些激動。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麽一個偏遠的地方竟然藏著如此神奇的一個孩子,還叫咱們給碰上了!老天爺這是在幫我們啊,這一季《變形記》的噱頭有了,而且還足足的!嗐,你們說我是什麽眼神?我怎麽就沒選中林家當我們的拍攝基地呢?”導演又是驚喜又是扼腕,心情複雜極了。


    “林家隻有一個孩子,不能和康家進行交換,所以我們打從一開始就把他家排除出去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策劃安慰道。


    “行吧,反正小姑娘就住在隔壁,你讓大家拍攝的時候注意著點,多給她一些鏡頭。今天拍到的這些你交給後期,讓他們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麽剪。我有預感,這會成為我們這一季的名場麵。”導演慎重交代。


    “導演,這您可說錯了,小姑娘的所有鏡頭都有可能成為名場麵,真的。您看,這是我讓人專門剪輯出來的所有有關於小姑娘的鏡頭,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這孩子每一次出場都很精彩。”策劃另外調出一個視頻。


    導演認真看了一會兒,目中浮現濃濃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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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淡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惦記上了,趕完作業便把衣服和被套洗了,趁夜晾曬出去,又開始打掃房間。林栓柱怕她太辛苦,頻頻勸她把活兒留到明天再幹,但林淡是那種行動力超強的人,“今日事今日畢”向來是她的處事原則,竟是怎麽都不聽。


    等她裏裏外外都捯飭完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林栓柱早就被她扶上了鋪著嶄新被褥的床沉沉睡了過去,而她還在廚房裏燒熱水準備洗澡,洗完已經快一點,家裏沒有吹風機,隻能頂著濕漉漉的頭發睡了過去。


    翌日,林淡早上五點半就起床了,去廚房和了一個麵團,放在灶台上待用,完了用鹽水漱了漱口,然後洗了一把冷水臉。


    說起來,林家真是窮得叮當響,而林栓柱也不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心粗得很,家裏從來不置辦牙膏、牙刷、洗頭膏、洗衣粉等日用品,洗什麽都是一塊肥皂解決;被子隻有兩床,裏麵塞的棉花都結了塊,硬得像鐵,根本沒法禦寒。


    原主的書包都爛得不能用了,拉鏈不翼而飛,隻能用幾根別針別著,書包帶子縫了又縫,磕磣得很;摔得凹凸不平的鐵製文具盒裏隻有一根快用完的圓珠筆,筆帽裏的彈簧不見了,筆芯不能自動伸縮,隻好塞了一團紙抵在筆管裏,勉強用著。


    反觀周家那兩個孩子,一學期總有新書包、新文具、新衣服穿,日子過得非常體麵,而這些還都是林栓柱出的錢。想到這裏,林淡不免搖了搖頭,卻也沒苛責林栓柱什麽。他是個粗人,隻會幹活不會持家,能把孫女養這麽大已經不錯了。


    六星村的人重男輕女的現象很嚴重,原主的父母死後,連原主的奶奶都嫌棄原主是個天煞孤星,讓林家絕了後,想把她送人,是林栓柱堅持要把孩子撫養長大。莫說林淡沒有資格責怪這位老人,就算原主還在,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對爺爺產生怨恨。他固然有錯,但養恩卻足以抵消這兩年來的疏忽。


    所以林淡會好好照顧林栓柱,為他養老送終。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把將來的日子過好。


    怎樣才能把日子過好呢?首先得把缺了的日用品買齊,牙膏牙刷洗頭膏這些東西必須得有;其次,衣裳、棉被也都要添置,秋天快來了,冬天也就不遠了,再不能像往年那般熬著過冬了。林家是很窮,但該花的錢還是得花。


    來來迴迴琢磨了一遍,林淡發現自己手裏的錢還是太少,得盡快找一個賺錢的法子。她年紀小,去打工老板也不敢收,隻能做點小買賣。做什麽好呢?這個就邊走邊看吧。


    林淡把灌滿水的水壺架在灶台上燒著,完了從壇子裏撈出一把水酸菜,切成細細的絲兒,又把一塊洗幹淨的臘肉切成丁,一起下鍋翻炒,弄得滿院子都是酸香味兒。


    把炒好的臊子撈出來放在盆裏備用,林淡將鍋刷幹淨,倒了幾瓢水燒開,之後把麵團一點一點揪成片狀,扔進去煮熟,完了撈出來,拌入酸菜臘肉臊子,加一瓢奶白的麵湯,一碗酸湯貓耳朵就做好了,根據個人口味再加一點麻油、榨辣椒、油辣椒、蒜末、蔥花、芫荽,那個味兒又香又濃、又酸又辣,簡直絕了!


    林栓柱是被香味喚醒的,正準備起床孫女兒就過來了,把他扶到輪椅上坐好,端來熱水幫他洗臉擦手,再推到餐桌邊,正對著一碗熱騰騰的酸湯貓耳朵。


    被孫女兒照顧得如此細心周到,林栓柱的眼眶又紅了。他對不住這個孩子,前兩年真是豬油蒙了心,咋那麽混呢?


    “吃吧,吃完了我好洗碗筷,今天要報名呢。”林淡溫聲道。


    “欸欸,我吃,我吃。”林栓柱端起碗筷吃早飯,胃裏是熱乎的,心卻是酸澀的。


    林淡迴到廚房,把米洗了放在矮小的爐子上蒸著,又把切成薄片的臘肉和香腸扔進煮飯的鍋裏。如此,等米蒸熟了,臘肉和香腸也可以吃了,滲出的油脂與米粒混合在一起,味道相當不錯,再弄幾碟壇子菜放在林栓柱能夠得著的矮桌上,中午她若是趕不迴來,照樣餓不著他。


    做完這一切,林淡才把鍋裏剩下的貓耳朵撈出來,拌著酸菜臘肉臊子吃了,剛吃沒兩口就聽門外傳來叫魂一樣的聲音:“淡啊,淡啊,你一大早的吃啥呢?”


    雖然語氣上模仿了本地人,但林淡聽出來了,那是隔壁的大個子。


    林淡沒搭理他,繼續埋頭吃飯,完了把林栓柱的碗筷拿進廚房洗幹淨,背上破破爛爛的書包,交代道:“爺,我走了,爐子上熱著飯菜,桌上還有幾碟酸菜,你餓了就自己弄來吃。痰盂我擺在門後頭,你想上廁所就用那個將就一下,我迴來洗。要是有事你就喊方伯,讓他幫你,我等會兒去跟方伯說一聲。”


    “欸,好!你去吧,不用操心我,我能有啥事。”林栓柱連連擺手。


    林淡這才推著自行車出了門,剛轉身就見三個牛高馬大的少年蹲在自家門口,眼巴巴地盯著廚房的方向,見她出來眼睛同時一亮,看上去很像黃鼠狼,竟然有點瘮人。


    林淡連忙跳上自行車飛快騎走了,速度堪比風火輪。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她家本來就窮,可經不住這三個人天天來吃。焦曉娥拿了節目組的錢,供他們吃喝是應當應分的,她憑什麽呀?她自己還在為生計發愁呢。


    “這丫頭心真狠呐,哥哥們這個大的塊頭她硬是當看不見。”康少傑嘴上抱怨,眼睛卻笑得眯縫了起來。


    “走吧走吧,蹲了一早上,我腿都蹲麻了。我還以為你倆今天肯定起不來這麽早,沒想到還是黑丫頭的廚藝威力大,硬是把你們香醒了。”曹沐晨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等會兒啊,”沈加一扒拉著林家的大鐵門,衝堂屋裏的林栓柱問道:“大爺,您家早上吃的什麽啊?香死個人了!”沒吃到還硬要問清楚才甘心,你說丟人不丟人?


    林栓柱蠻喜歡這個小胖子,笑眯眯地說道:“我家早上吃的是酸湯貓耳朵。”


    “哦,知道了,謝謝大爺!”沈加一衝林栓柱擺手說再見,然後大步迴了周家:“走,讓焦老太給咱們做酸湯貓耳朵!”派頭比地主老財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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