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傷痕是無法抹去的傷痛,輕輕的觸摸著,總覺得有種事實在慢慢的出現,但一直想不起來那究竟是什麽。

    這時,他突然起身向那棵樹走去,然後坐在地上將背靠在樹幹上,最後別過臉看向別處,仿佛長時間的讓我看著這道傷痕會讓他很不自在。

    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他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像是怕被別人看穿內心一樣,他選擇了不去麵對我。

    可我卻想看到一個真實的上官夜,想了解一個真實的上官夜,從發現這件事開始,莫名其妙的有這種渴望。

    “華靜依,”他看著那流動的水流淡淡的問我,“你有被別人利用過嗎?”

    我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將頭靠在樹幹上長時間的閉上眼睛後他緩緩的睜開眼然後站起來,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仿佛再想起那些事情就會陷進去並無法自拔。

    “我去找些柴枝,不要亂跑。”他走過來這樣囑咐我,語氣依舊是有些盛氣淩人。

    這個時侯的他又變成了往常的上官夜。

    “可是我一個人……”我想說自己一個人太危險了,但卻逞能般突然的閉口。

    “想過來就過來吧。”很快他便直言不諱的說道,好像看到我屈服的樣子會讓他賞心悅目。

    “不用了。”我冷冷的說。

    他冷笑一聲赤裸著上身向前麵走去。

    突然,我仿佛聽到了灌木叢裏騷動的聲音,不由的敏感起來神經緊繃著。

    聲音越來越明顯了。

    “上……上官夜……”我有些顫抖的叫道。

    他停下來看著我。

    那個聲音越來越大了。

    “哇!!”我嚇的站在原地緊閉著眼睛身體蜷縮著大叫道,並沒有發現這個時侯他已經跑了過來。

    有東西……剛才絕對是有什麽東西、,野獸???鬼???

    我腦子亂想一氣。

    “是野兔。”他像是在寬慰我一樣的說道,但很快語氣就又變得幸災樂禍起來,“夫人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猛地睜開眼惡狠狠的看著他,“誰是你夫人啊,多管閑事的家夥!”

    他不屑的笑了一聲,然後看著前方輕輕的說,“有東西來了。”

    “啊!!!”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繼續神經緊繃的蜷縮著身體。

    他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驚訝,但當我逐漸平息後他又慢悠悠的說,“騙你的。”

    臭小子!

    “一起走吧,”他對有些不悅卻忘記要放開他胳膊的我這樣說道,語氣不再是那種嘲諷。

    我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他那張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臉,隻聽到他說道,“我可不想大老遠的聽到你驚嚇而亂叫的聲音。”

    說完他向前走去,這才發現自己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便有些尷尬的放開……

    生火,燒柴枝,這些事情他並沒有讓我做,隻是命令我乖乖的呆在他旁邊,不要隨便走動,感覺周圍因為火一下子溫暖了許多。天色愈發的黑暗了,我突然擔心上官夜會不會生病,因為他的衣服還是沒有幹掉,便再次後悔起自己要把他推下水這件事。

    聽到了蟬鳴聲居然讓我有了一點心安,我們彼此在火堆旁隔著一小段距離,看著燃燒的柴枝,聽著那不斷發出的劈啪聲。

    不要說上官夜,連現在的我都感到了絲絲涼意,我不由的用手摩擦著胳膊。

    “冷嗎?”他認真的問我。

    我不說話。

    “到這邊來。”他像是命令般的說道,並開始不斷的添加柴枝。

    我沒有反抗,乖乖的來到他那邊,但他卻離開我坐到我之前的地方,好像覺得我會討厭和他坐在一起。

    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火光,沉默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冷嗎?”我有些歉意的問他。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低著頭不說話。

    靜靜地在這個森林裏,遊離著綠色的生物,彌漫在潮濕的水邊,並開始蔓延在森林。

    “上官夜,”不知什麽時候,我抬起頭看到了有綠色的東西漂浮在空中,“是……螢火蟲嗎?”

    “沒錯。”他很平靜的說。

    “真……真的嗎?”我興奮的像個孩子,滿臉好奇的看著他再次詢問著。他看著我像小孩子一樣的表情嘴角微微的向上揚了一下,“你第一次看見它嗎?”

    “恩!”我興奮的說,並站起來跑向彌漫著大量螢火蟲的地方,也就是水邊。

    彌漫在空氣裏,綠色的生靈隨意流動著,緊握住拳頭然後放開,就發現它們不經意的溜走在同伴之間,然後調皮的圍繞著你。

    “上官夜!”我興奮的衝坐在那邊的他招手,“過來呀!”

    他驚訝了一下,然後又有些無所謂的站起來緩緩的向我這邊走去。

    “你是小孩子嗎,居然會這麽興奮。”他平靜的看著周圍的螢火蟲。

    “不覺得很漂亮嗎?”我隨意走動著,並隨便的抓著這些東西。

    “小心一點。”看著在水邊興奮地我他警告道。

    我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迴過頭來,“你不喜歡這些東西嗎?”

    “沒興趣。”

    我努努嘴繼續隨手捕捉著它們,然後轉身向他走去,“你不要隻是站在那裏看,過來捉捉它們吧。”

    他還是一動不動看著別處。

    “上官夜,”我走到他身邊,“過來玩吧。”

    “你是小孩子嗎?”他有些不屑的問我。

    “不要就算了。”我瞅了他一眼向後退了幾步,“反正我就是小孩子……啊!”

    感覺到自己腳滑了一下,身體不由的向後傾去,他猛地拉住我的手將我向前拉去,突然地拉動讓我的身體向前狠狠地撞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上官夜不由得向後微微倒了一下。

    像那次拿著鏡子險些被馬車撞到一樣,依舊是上官夜有些緊張的拉住我,這次並沒有抱住我卻依舊是有些緊張,然後仿佛一切都不存在般,那隻屬於我們兩個的那種寧靜。

    我也想起了那個夜晚,他緊緊地抱著我,吻著我,陷入那深吻中的感覺又再次浮現在心底。始終搞不懂那個時候的自己像是亂了心智一般,任由他恣意的深吻著,像是迷失了心智一樣,淪陷進去。

    這次的他並沒有那次的放肆,隻是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看到我沒有事,我感覺到他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我有些難堪的讓手從他的緊握中緩緩的抽離出來,發現他的手因為我的關係是如此的冰冷,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抱怨我。

    我低下頭,再次輕輕的說,“對不起……”

    “那晚我想我是……瘋掉了……”他突然這樣對我說道,我驚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好像他一直就想這樣說,但一直強忍著一樣。

    “並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並不想看到你那張哭泣的臉,也不該那樣野蠻的霸占你,”他輕輕的說道,語氣裏充滿了歉意,他依舊選擇不去正視我,“我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麽會那樣,所以就算你討厭我,就一直討厭下去吧。”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討厭他?真的討厭他嗎?為什麽他這些話會讓我有些難過,為什麽我無法像往常那樣子擺出一副和他作對的態度,甚至連自己想說什麽也不知道。

    他轉過身離開螢火蟲包圍的地方準備再迴到篝火旁,但他突然停了下來,仿佛微微一愣。

    我疑惑的看著他。

    “你有聽到……聲音嗎?”他突然問我。

    “恩?”我疑惑了一下,靜靜地聆聽著,但什麽都沒有。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變得有些深邃,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到篝火旁。

    看他靜靜地呆在篝火旁,我離開水邊坐到他的旁邊。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那邊比較暖和……”

    “你呢?”我看著他,“不要以為自己是將軍就真的不會冷,因為我都快受不了了。”

    “不要你管。”他很執拗。

    “哼。”我毫不在意的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我可不像看到你因為我第二天生病,總之你要暖和起來。”

    他直直的看著我,“所以呢?”

    “所以?”我突然間說不出話了,應該說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好像對他說關心的話會很別扭,“所以……所以你坐那邊……”

    我之前有些理直氣壯的樣子消失殆盡,隻是斜眼看向別處。

    怎麽對他說這些會讓我這麽的不自在。

    “不要。”沉默半晌後我聽到了他的迴答。

    我有些受打擊的看向他,結果他嘴角微微有些上揚,“比起坐在那邊,有個女人呆在我身邊抱著我應該會更容易暖和吧。”

    啊?

    我驚詫的看著他,當與他有些惡意的眼神相對時,我明白了他是在挑釁我。

    “怎麽了?”他似乎有些嘲諷的意味,“還是乖乖坐在那邊吧。”

    我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

    “那麽想抱著我嗎,”他嘲諷的看著我,“我想對你而言,握住一個男人的手就已經需要一定的勇氣了吧。”

    他就仿佛看穿了我一樣,但眼神卻讓我覺得不爽,雖然我確實需要一定的勇氣。

    “所以就乖乖的坐在那邊,女人家聽話……”

    伸出手去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我總是這個樣子,為了逞能,為了反駁一些東西而做出讓自己都覺得不合適的事。

    上官夜愣了一下,那是明顯的愣了一下,我看著他有些意外的眼神,突然不知為何感覺到了自己的輕浮,不知道上官夜驚愕之後會想些什麽,我知道我做錯了。

    “算了,我做不到……”我別過頭去匆匆的想將手抽離出來,但剛剛脫離後便被他突然緊緊的抓住。

    我驚慌的轉過頭,不由分說的邊掙脫邊大叫道,“放開我,我可不是你身邊經常圍繞的那種女人……”

    語言在那一瞬間哽住了,他的眼裏沒有任何無禮的意思,充滿著一種驚愕與迴憶般的感覺。我們就這樣對視了一陣子,慢慢的他緩緩的鬆開手,眼神看向別處,臉上的表情沒有了平日若隱若現的囂張,顯得有些平靜。

    覺得身體好像動不了了,隻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並且一言不發。上官夜的某些表現,總會讓我捉摸不定。

    “和她的感覺很像,”我突然聽到上官夜輕輕的說,“很小的時候,有一個人溫柔的對我微笑,聽我說話,並且經常拉著我的手。”

    她?是誰呢?

    “隻是,”他上官夜的視線低垂下來,“她所做的某些事情打破了這一切。”

    “是很重要的人嗎?”停頓了一下我突然開口問道。

    他靠在樹幹上一言不發,像是在迴想著過往,“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該愛她還是該恨她,我甚至連她是否活著都不清楚。”

    他看著不遠處螢火蟲發出的光芒,“剛剛的那一瞬間,讓我想起了她。”

    眼前的他表情有些冷漠,但又顯得有一絲傷痛,被傷害過的就是這種表情吧,仿佛不再信任什麽東西一般。

    “所以我才不願相信女人,”他有些自嘲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明明是很溫柔的東西,卻在最後像利刃一樣割開你的皮肉,甚至讓你在最後開始懷疑所有美好的一切是不是全都是假象,甚至連自己是不是也變成了被利用的工具,甚至想到她,胸口都會發痛。”

    沉默著,我輕輕的向前握住他的手,與他轉過來的眼神對視。

    “恨她嗎?”

    他沉默著。

    我望著那張沉默的臉,輕輕的說,

    “即使做了怎麽過分的事情,想到她胸口還是會發痛吧,即使變得不再願意去相信女人,但還是會去想她是不是還是活著,如果真的對她隻有恨的話,那心裏就隻會巴不得她死掉才對,我可以感覺到你並不是完全的恨她,不管她做了什麽,曾經美好的東西還是存在著,就好像做子女的做了再大的錯事也還是子女,還是父母的孩子那樣對不對。”

    他的眼神變得不再平靜,深邃的看著我。

    “不要去懷疑那些美好的東西,不要去用壞的結局去審視好的開始,隻要是美好的東西,上官夜你的心是可以感受的到的,相信心裏的感覺,一個人的心如果沒有曾經美好的記憶就不是完整的,隻有一顆完整的心才能完整的感受的一切,所以上官夜,”我溫柔的看著他,“不要再露出令人難過的眼神了,雖然看到了更加真實的你,但我希望有一天你的心可以變的完整,可以因為別人而變得完整。”

    男人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在深邃的眼神中逐漸多出了一點柔光。

    “華靜依,”沉默了許久後他輕輕一笑,第一次用有些無奈的口氣對我說,“如果有一天你會像今天這樣在不經意間讀出我的心思,明白我的想法,那我將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你。”

    “恩?”我疑惑的看著他。

    他突然將我拉到他的身旁。

    “幹嘛!”我神經質的大叫道。

    “如果我說我真的很冷,但與其讓我烤火不如握著你的手來的溫暖,你會安靜的讓我這樣做嗎?”不由分說的,他的手愈發緊的握住我的手,“要知道,是你害我的衣服濕透的。”

    我兩眼圓睜的瞪著他,但眼前的人似乎並不在意我的怨恨,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那種輕浮,而是陷入了迴憶中,握住我的手,陷入了一種迴憶中。

    算了,今晚就屈就一下吧,握著我的手隻有這一次,以後是絕對不可能再有了。

    還有,既然怕被他再占便宜,今晚還是不要睡,一直看螢火蟲看到天亮好了。

    我乖乖的坐好再也沒有將手抽迴去,他好像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靜靜地看著夜色,整個夜晚幾乎是在這種氣氛下度過的,可到底發生什麽了我真的不知道,因為那晚不走運的很,我很快就睡著了。我醒來時,那家夥已經穿好了衣服牽起了馬。並且當我用懷疑的眼光審視著他是否有出軌的行動時,他以及其嘲笑的口氣說了一句,“對於一個睡相很差還說夢話的女人我是不可能有興趣的,況且,我對鄭靈兒都沒有興趣,更何況你?”

    在我邊怒視邊準備大聲說話時,嗓子剛剛出來的我就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上官夜沒有任何不適,而我卻很不辛的受涼以致聲音沙啞無精打采。

    搞什麽啊,一心害怕他生病的我自己居然生病,即使是這樣就算了,最後在他發現這個事實後更是冷嘲熱諷的將我抱上馬最後以最快最穩的速度迴了將軍府。感覺像是在關心我但說的話卻又是那麽的幸災樂禍,我昨晚真的了解了他嗎,我了解的真的是上官夜嗎,算了,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摸清這家夥的脾氣的,我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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