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藍凝神屏氣地緊盯著數十米遠的槍耙,雙手同時扣動扳機——砰砰!兩槍都正中兩個槍耙的紅心。

    “well done!!”

    旁邊的人很給麵子的拍手。

    “你根本就沒看。”他迴頭,不悅地看著那個趴在地板上看漫畫的小惡魔。

    “就算我不看,也知道你絕對會命中紅心的啦。”那個埋首漫畫中的人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懶。

    “這麽相信我的槍法?”他眉頭一挑,有些開心。

    “嗯。”她敷衍的點點頭。“你可是慕藍啊。”

    “那麽,為什麽一天到晚往我這裏跑?”走過去,抽掉她手上的漫畫,他問。“你的傷上上個星期就已經沒大礙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次幾天沒出現過,老頭子以為我失蹤了,家裏鬧得滿城風雨。一看到我迴來就把我關在他那裏,夥同墨央他們輪流逼問我出了什麽事,我都快煩死了。”蒼穹未眠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好不容易溜出來,當然要找個他們不敢亂來的地方躲一躲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她的避難所啦。

    “你都不用去學校?”他沒好氣,已經三天了哦。

    “老頭子請了家教,隨便我去不去學校。”所以才那麽閑啊。

    “那你的武術禮儀課呢?”他知道老爺子很疼她,卻沒料到縱容成這樣了。

    “除了你和清和的課,都翹囉。”那些禮儀茶花道之類的東西,很早以前就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去不去都無所謂啦。

    “那起來跟我練幾招,檢查一下你練習的程度。”

    “咦?不用了吧?”

    她頓時很心虛。

    “起來。”他眯起眼睛威脅她。“不然我把你從大門丟出去。”

    “好嘛。”她扁扁嘴,站起來……

    三分鍾後。

    “這就是你的程度?!太離譜了吧,簡直跟初學者一樣!!”不可思議的男音拔高了聲音。

    “如果有殺手上門,你這三腳貓的功夫絕對是在劫難逃!”這一句帶了憤怒跟憂心。

    “嘿嘿……”她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沒辦法,她人比較懶啊。

    “還笑!”慕藍吼過去。“給我乖乖站好了!”

    “是,對不起。”她立即站好。

    “從現在開始,你的武術還有兵器全部由我來教,清和那裏你就不用去了。”

    “咦?我可不可以不要?”

    “可以,隻要你不介意我扭斷你的脖子的話。”

    “……”

    一個星期後。

    “我放棄了。”

    慕藍沮喪地坐在地板上,瞪著那個每次抓她練基礎就怪招層出不窮,無論他最後用什麽手段都無法奈何的小惡魔。

    “很好,你早就該這麽做了。”蒼穹未眠笑眯眯地拿起幾上的點心咬了一口。

    “是啊。”他無可奈何地歎氣。她不願意學,他又有什麽辦法啊?

    “嗬嗬,現在也還不晚。”

    “小眠,我不逼你學武了,但是有兩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我是為了你好。”他揉著眉心,嚴肅地看著她。

    蒼穹未眠不說話了,咬著點心靜靜地看著他,黑瞳一片澄澈。

    “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學到我的槍法。這是我送你的槍。”

    他站起來,抽出腰間珍藏的兩把銀色手槍,軍火界人稱“王槍”的“逆十字”手槍送給她。

    “逆十字”由於裏麵構造特殊,殺傷力不是一般的手槍可以比擬的,麵世後被全世界的軍火大亨下令禁止使用或生產,所以逆十字全世界隻有五把。他擁有了其中的四把,因為研發逆十字的人是待他如親子一樣教導撫養他的師傅,蒼穹家現任的特殊武裝總帥慕司魂。

    “逆十字?”蒼穹未眠不笨,一眼就看出這是什麽槍。

    “沒錯,給你自保用的。”

    “謝啦,那第二件事是什麽?”她很爽快地收下。

    “學會我教你的”傀儡術“,光自保沒用,你還要製敵。”他做了個深唿吸,說。

    她揚眉。“慕藍,那個好像是曆代特殊武裝總帥才能學的獨門武技吧?”

    “少囉嗦,讓你學你就學。”手大力揉亂她的頭發,慕藍故作兇狠地說。

    “遵命,長官!”她搞怪地向他扮了個鬼臉。

    “時間不早了,要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嗎?”他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蛋。

    “下次吧,今晚約了爺爺墨央晴明他們到外麵吃飯。”她皺皺眉,神采飛揚地拿掉他的手。“我走囉。”

    “嗯。”他有些失望地微微歎了口氣,看著蹦蹦跳跳的身影跑開。可是,那跑開的人中途又折了迴來,拉住他的手往外帶。

    “慕藍,一起去吧!”

    他驚訝的看過去,見到一張絕美的如花般的笑顏。嘴角不由自主地柔開。他握緊手心裏柔軟的手指。

    “好。”喉嚨裏低低地應她。

    “我呢,會長命百歲的。所以呢,慕藍你隻要在我身邊一直笑就可以了。”那雙璀璨的眸瞳,竟然輕而易舉地看穿他的內心,帶給他漲潮般的暖流。

    “知道了。”他承諾她,揚起的笑容如冬日裏的太陽一樣。“我會一直笑的。”也會一直保護你的,丫頭。

    ……

    兩年後的秋天。

    慕藍悠然地倚在紅如火的楓樹下等人,嘴邊是抑不住的柔軟。小眠,已經半年沒見了吧?你的出國修學旅行還真長呢。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麽愛搞怪呀,見個麵也要約在這麽僻靜的地方。”看了看手裏的紙條,他無可奈何地搖頭失笑。

    同時耳尖的聽到背後有細碎的踩著落葉的腳步聲靠近,他臉上的笑容更深,迅速轉身:“小眠——”

    砰!

    冒煙的銀色的熟悉槍口對準他的心髒,鮮豔的紅色從他心髒噴湧而出。他眨了眨眼,按住胸口,劇烈的疼痛從心髒像四處裂開,視線變得扭曲而不清。

    “小、小眠……?”他低頭看著手心上沾染的烈紅,不敢相信地抬頭看向那個人,卻隻來得及看到那個人轉身而去的翻飛的黑色長衣,就已砰然倒下。

    小眠,為什麽?為什麽?

    他的眸瞳漸漸渙散,正麵朝上失神地看著頭上高高的、無比深藍的蒼穹,妖異的紅色在他身下蜿蜒而出,染紅了草地,也染紅了地上的楓葉。

    小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這是他陷入無盡的黑冷之前最後的一個意識。

    ……

    一個星期後,慕藍在蒼穹家的私人醫護館醒了過來。

    “你總算是醒了。”

    他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慕司魂,待他如親子一樣的霸氣男人。

    “師父……她呢?”

    慕藍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吃力的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每說一個字,胸口就跳跳的疼。

    “她沒有來過。”慕司魂心疼又氣極地看著憔悴虛弱的愛徒。那個該死的小丫頭,明知道這孩子對她的感情,居然還忍心對他下手,心腸也太過狠了吧。

    “真的沒來過?”他的心更加的冷了。

    “對。”

    “這樣啊……”他閉起眼睛,眼角有水光滑下。小眠,為什麽,你對我下手到底是為什麽?

    “慕藍,你沒話要跟我說了嗎?”見狀,慕司魂皺了皺眉頭,銳利地眯著眼睛看他,咬牙的:“你那個傷口隻有”逆十字“才能造成,而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她之外就沒有人擁有”逆十字‘了!我當然是不可能用它指著你的,你也不可能用它對著自己開槍,那剩下的一個人就不言而喻了!她都這樣對你了,你為什麽還要為她沉默啊!“

    “……”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了,要不是你心髒生長的部位比普通人偏左了一公分,你早就下去見閻羅王了!這樣的她,還值得你去包庇她嗎?!”

    慕司魂氣得發抖,不顧他是需要靜養的重症病人,怒吼。

    “……是的,師父。”他輕聲道。

    “為什麽?!”慕司魂難以置信地看著愛徒。

    “因為若不是聽她親口說的,我就無法相信是她做的。我的心,還沒有死,還沒有絕望。”他緊閉著雙眼,發白幹裂的嘴唇緩緩的啟合。

    盡管內心在大聲告訴自己是她做的,可是他始終沒辦法完全的死心。

    因為,她說過的,要他一直在她身邊笑的。

    盡管希望渺小得可怕,但他還是忍不住抓住那一絲希望掙紮。

    “……行,你要這麽執著我也沒辦法,反正兩個星期之後就是你繼承我位子的日子,到時你就好好地看清楚那丫頭的真麵目吧!”慕司魂氣得拂袖而去。

    “……”……

    兩個星期後。

    慕藍臉色蒼白地坐在輪椅上,被慕司魂推進繼位大廳。

    幾乎所有的蒼穹家的重要成員都來了。包括她。他虛弱的朝她微笑,卻看到她嘲弄的眼神。

    浮沉的心,於是迅速沉了下去。

    “老爺子,可以開始了。”慕司魂向坐在首位的老人示意。

    “那麽就開始吧。慕藍,恭喜你了。”蒼穹空站起來,手一揚:“上酒!”

    立即有成群的男仆上前,一一的為在座的所有人(未成年的少年少女除外),滿上一杯蒼穹家珍藏的烈酒,濃鬱的酒香瞬時在華麗的大廳裏彌漫開去。

    “慕藍,你受的傷還沒好,嘴唇沾一下酒就算圓了儀式。”蒼穹空首先舉杯仰脖而盡,隨後是慕司魂。等兩人都喝完之後其他人也跟著喝了。

    “慕藍,從今天起,你就是蒼穹家新一任的特殊武裝組織總帥了。”慕司魂把酒杯狠狠的摔碎,取下頸中的蒼穹白虎令戴到他頸中。“保護蒼穹家的重責就交給你了。”

    “是,慕藍自當竭盡全力保護蒼穹家,至死方休。”他蒼白的以唇沾酒。

    “說得好。”蒼穹空朗朗一笑,可眉宇裏卻有了隱憂。“眠丫頭,上來敬慕藍一杯酒吧,他之前照顧了你不少。”他喚那個自己越來越不明白的孫女。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讓慕藍身受重傷的人九成九跟她脫不了關係。可是慕藍不說,他也無法對她怎麽樣,也舍不得對她怎麽樣。也就隻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了。

    但願今天不要出什麽亂子才好。

    “是,爺爺。”少女笑意盈盈的上來。

    “慕藍,敬你的。”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眸,跟她出國之前一模一樣,以致慕藍眼底有些水汽。

    “謝謝。”他啞語,卻招來慕司魂一記怒視。

    “看來你的傷好很多了呢。”蒼穹未眠仍是笑,清澈的眼眸突然染上了一絲邪魅。“慕藍,你果然很難對付。”

    輕輕的一句話,猶如十萬噸炸藥爆炸般,幾乎炸得她這一派別的擁護者粉身碎骨。包括慕藍。

    “丫頭,你在胡說什麽!!”蒼穹空驚喊。

    “我早就說過了,你偏不信。”慕司魂狠狠地瞪了一眼愛徒,自取其辱了吧!

    “為什麽?”慕藍的臉猶如白紙一樣蒼白,嘴唇卻向火一樣燒了起來,絕望的眼眸哀戚地凝睇著她。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對我毫無利用價值了吧。”她邪魅一笑,令人心驚的傾城傾國。

    慕藍唿吸困難,無法相信笑得那麽美麗的人竟然可以說出這麽殘忍的話來。

    “不要怨我,是你太笨啊,慕藍。”

    “丫頭,夠了!”蒼穹空大喝,這丫頭到底想做什麽!

    笨?是我太笨嗎?可是小眠啊,其實隻要你開口說一聲要我死,我絕對不會多皺一下眉頭為你去死的啊。

    慕藍慘烈的一笑,抓起旁邊的烈酒仰喉而盡——

    “慕藍,你瘋了嗎!!”慕司魂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咳咳……”烈酒下喉,慕藍猛烈地咳著,咳得腥紅溢出了嘴角也停不下來。

    他緊揪著胸襟,痛苦地咳著血。她無動於衷地站在他身前,笑容一如剛才的絕美。

    “慕藍,你怎麽樣?!”慕司魂焦急的上前輕拍他的背,“老爺子,馬上叫醫生過來!!”

    卻讓他揚手阻止了。

    他輕咳著,慢慢的抬頭,如修羅一樣暗紅的眼眸像是要噬人一樣看向她。

    “蒼穹未眠,隻有你,我絕不原諒。”他咳出好大的一口血,恨恨的。“我發誓,我們再見的那一刻就是你的忌辰。”

    “我很期待呢。”她輕輕一笑,轉身走向早就在門口等待她的少年。“爺爺,我要出國研修,以後見了。”

    “丫頭!!”蒼穹空眼睜睜的看著她走掉。是他老眼昏花麽?那丫頭轉身的一瞬間,眼神好像很悲哀啊?

    慕藍看著那遠去的纖影,喉間再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腥紅,暈了過去。

    蒼穹未眠,我絕不原諒你!!!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與蒼穹墨央一起離去的少女,在他們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瘋狂的哭喊。

    慕藍,對不起,慕藍,對不起……

    那是她接下來的三天裏,唯一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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