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衣服看了一會兒,抿了抿唇,玉白的小臉難得現出一絲窘意。

    下一刻她恢複麵的平靜,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讓她再起一絲半點的波瀾,手腳麻利地將衣物塞迴包裹,靈巧打結,放迴案。

    邵衍捕捉到她臉的窘意,揚起眉,斜眼睨她,語氣涼涼道:“孤昨晚讓你洗幾件衣物,你洗成了這個樣子?還敢不等孤迴來睡覺?”

    沈碧月默了一下,“婢子盡力了。”

    言外之意是她根本不會洗衣服,能洗成這樣已經是她盡力能做到的最好成果了,算他再逼她,也不能強迫她去做她做不到的事情。

    邵衍冷笑一聲,當做沒聽懂,直接將包裹拈起,扔迴她懷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飄飄落下,“今晚重洗,洗不幹淨那些顏色別想吃飯。”

    她忍不住抬眸瞪邵衍,發現他已經閉目睡去,唿吸淺淺,失了厲色,他的睡顏好看得不可思議,清雅溫潤,給人一種格外親近的感覺。

    馬車緩緩前行,邵衍倚在矮榻休息,她隻能半靠在一邊的車壁,感受著車壁傳來的輕微震動,意識漸漸迷糊。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天風的聲音透著車簾傳來。

    “主子,到地方了。”

    邵衍睜開眼,眸看不到半點朦朧睡意,有的隻是漠然一片的深沉黑暗,他從榻起身,眼角掃過靠在車壁搖得昏昏欲睡的沈碧月,突然抬腿用靴頭踢了她的小腿一下。

    沈碧月睜眼醒來,下意識地伸手揉眼睛,眼帶著些許懵然與迷茫,這個時候的她臉沒了往日的沉靜與淡然,反而更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實在是她平時表現得太像一位曆經塵世瞬變的老人,冷靜老練到讓人覺得心驚。

    邵衍收迴目光,冷冷丟下兩個字,“下車。”

    沈碧月揉揉被踢的小腿,暗罵自己的沒戒心,也起身跟著他下車。

    他們到了一處客棧,馬車停放在後院的一角,高高築起的圍牆之外傳來喧鬧的人聲。

    沈碧月掃了一眼,馬廄空蕩蕩的,整個院裏除了他們的馬車外再看不到別的東西,不是這個客棧今日沒什麽客人,是他們又把客棧給包了下來。

    天風早派人提前到客棧進行打點,所住的房間都已經打掃幹淨了。

    “我住哪裏?”沈碧月站在邵衍的房門前,語含質問,咬牙切齒。

    “沈姑娘,還請你安靜點,主子安寢,不可打擾。”

    沈碧月惱得很,被他當成奴婢帶離保州也罷了,投宿客棧連她的房間都沒有安排,這是真把她當成奴婢來對待了。

    她雖然氣惱,但也聽侯武說過邵衍向來淺眠,最恨旁人打擾,哪怕是有人無意驚擾了他睡覺,也沒逃過被懲戒的下場,非死即傷。

    壓低了聲音,她瞪著天風道:“你沒有安排我的房間,我今晚睡哪裏?”

    “主子吩咐過要沈姑娘守夜。”

    沈碧月冷笑,“你是殿下的貼身護衛,不替他守著,反而讓我一個弱女子在這淒冷的寒風裏守夜,這是什麽道理!”

    “主子說,往日讓我守夜,是因為主子的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侍女,如今有了,用不著我這樣一個大老爺們,主子的吩咐是規矩,天風不敢不從。”

    迴答得合情合理,讓人抓不出半點錯處,此事責任不在他,若沈碧月非要追究,找下達命令的豫王去,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沈碧月握了握手,還要再說,突然房門被一陣風猛烈吹開,嚇得他們兩個皆是後退一步。

    邵衍的聲音從裏頭模模糊糊地傳出,帶著極度的不耐煩,“都給孤滾進來!”

    豫王被吵醒了。

    沈碧月與天風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齊齊走了進去,邵衍還躺在榻,緞被緊緊地裹住身子,看起來有些畏寒,帳幔低垂,將他的身影模糊成一片。

    “主子可要起身?”天風前一步站在帳幔外,微微向前傾,探身問道。

    “現在什麽時辰?”邵衍坐起身,伸指按了按額角,初醒的嗓音低沉沙啞,宛如江風過灘,聽在他人耳朵裏,迴聲重重。

    “迴主子,戌時了。”

    邵衍低聲道:“已經戌時了?讓人備菜吧。”

    “是。”天風轉身去,隻剩下沈碧月一人孤零零地站著。

    “傻站著做什麽,還不伺候孤起來。”邵衍的語氣不太好,手指還按著額角,想來是沒有睡好。

    沈碧月前撩起帳幔,分置兩側,然後又靜靜站在一邊。

    邵衍起身下榻,身僅著一身黑色裏衣,赤腳踩在獸皮製成的地毯,側眸看她站在一邊很是乖巧的模樣,莫名地湧一股火氣,隻是麵無表情,聲音依舊冷淡。

    “怎麽?還要孤教你怎麽伺候人嗎?”

    沈碧月默不作聲地取過衣架掛著的玄色蓮紋衣袍,嘩啦一聲展開,站到他身後,

    踮起腳尖,打算像次那樣替他穿,還沒伸出手,衣服被他拿走了。

    自己穿。

    沈碧月站開幾步,看他自己穿衣服。

    “衣服都洗好了?”

    沈碧月抬眸,見他低著頭擺弄腰帶,神色有些漫不經心。

    “迴殿下,都洗好了。”說完又補了一句,“半點灰色都看不到,黑白有別。”

    邵衍“嗯”了一聲,沒再問她話,穿好衣服叫人打水過來,仔仔細細地梳洗了一番,才出門往隔壁的屋裏去,沈碧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

    桌早已擺滿了飯菜,兩副碗筷,九菜兩湯,雪白飽滿的米飯盛滿一碗,看起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邵衍向來沒有把吃飯跟睡覺混為一談的做法,也不喜歡到客棧的大堂去。

    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大堂裏吃飯,感覺很不舒服。

    沈碧月還沒進門聞到了香味,肚皮一縮,整個人感到空虛又乏累,她一大早被天風叫起來,然後在馬車待了一整天。

    晌午時分,天風送進來三盤糕點和一壇美酒,邵衍分了她拇指大小的一塊,之後她一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來,不是她犯困沒戒心,而是實在餓得不行,隻能用睡眠來抵消饑餓的感覺。

    邵衍在桌前坐下,抬眼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沈碧月,“過來。”

    沈碧月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屋裏除了邵衍和她,人都走光了,連天風也跑沒影了。

    她走過去,站在邵衍麵前。

    “布菜。”

    他微抬下巴瞅著她,理所當然地使喚。

    沈碧月垂在衣袖裏的拳頭都要攥起來了,不給她吃,不給她睡,還要她餓著肚子給他布菜。

    她抿唇,先是盛了一碗熱湯放到他麵前,然後伸手拿起銀鑄的筷子,動作輕柔優美地將每盤菜都夾一點進碗裏,遇到伴著蔥薑蒜的肉與菜也沒挑出來,一大把夾起來放進碗裏。

    乍一看起來小山一堆,其實可以吃的沒多少。

    邵衍端著碗慢慢喝湯,一邊喝一邊看她布菜,神色淡然得不行,仿佛那碗被盛得有如小山一樣高聳的飯菜不是他的一樣。

    直到放無可放,沈碧月才將那碗飯放在他麵前,恭恭敬敬道:“殿下請用飯。”

    邵衍喝到碗裏的湯隻剩下淺淺的一層,才不緊不慢地放下,伸手將飯碗推到她麵前,揚起下巴,盯著她,唇角勾起淺淺的笑。

    “賞你的。”

    沈碧月:“……”

    “孤沒有和人同房用膳的習慣,你端著碗去外麵吃,記得吃幹淨,不要掉出來了,吃完拿來給孤檢查,浪費糧食是讓人很不齒的行為,明白了嗎?”

    沈碧月:“……”

    “明白了嗎?”他又問一遍。

    她僵著臉扯出一抹笑,“迴殿下,婢子明白了。”

    那碗菜,她為了多裝點,還使勁壓了幾下,堆得跟山尖一樣高,這樣一碗飯要吃到不掉出來,實在很困難,明明是給他挖的坑,結果踩進去的是她。

    這個男人真是老奸巨猾!

    邵衍拾起另一雙銀著,輕描淡寫道:“你服侍了孤一路,飯食未進,滴水未站,看著挺可憐的,讓人見了要說是孤苛待身邊人,這種話傳出去不好聽。”

    沈碧月抿唇,斷人手臂,又絕人子孫福的時候怎麽沒見他這麽在乎過名聲了!

    低頭看著那碗飯,看了兩眼,她伸手捧起碗,千恩萬謝道:“婢子謝過殿下賞飯吃,殿下的恩德,婢子這輩子都會銘記在心。”

    她的聲音平靜,沒有恭敬也沒有憤怒,邵衍卻能很輕易地聽出她聲音裏隱藏著很深的咬牙切齒。

    邵衍無聲地扯了一下嘴角,“天風。”

    門被推開,天風站在門口,隨時聽候命令。

    邵衍低頭夾菜,漫不經心道:“帶她出去。”

    “是。”天風看向沈碧月,“沈姑娘,隨我出來吧。”

    沈碧月被這麽一番作弄,自然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屋子裏,當下捧著碗筷出去了,半點沒猶豫。

    邵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揚起嘴角,低頭繼續夾菜。

    關門,天風叫住要離開的沈碧月。

    “做什麽!”她迴眸,神色冰冷。

    天風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情,愣了一下,“主子要你在外間等候。”

    她沉默了一下,“他要我在這裏吃飯?在門口?”

    天風點頭。

    冷笑一聲,沈碧月盯著他,眼寒意漸起,一直到天風覺得她會發怒的時候,她突然收迴了目光,“撲通”一聲坐在了地,盤著腿,捧著碗開始吃起來。

    天風一時有些錯愕,他本以為沈碧月會發怒,會摔碗,會吵鬧,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順從,還是以這樣坦蕩放肆的姿勢,坐

    在外間的過道這樣吃起來。

    盡管很沒形象,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沈碧月的身自有一股氣韻,即便是以這樣放肆的姿態,也沒個正形,看起來仍舊帶著一種風雅與灑脫。

    沈碧月埋頭吃飯,沒注意到他那不可思議的眼神,一邊吃著,心思也漸漸飛遠。

    前世她為減輕孫素白的警惕心,在牢裏像狗一樣趴著吃飯都做過,更何況是這個,起過去所受的那些折磨,邵衍對她做的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天風一直在旁邊盯著她,發現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沉靜,神色又恢複到以前的淡定自若,不禁暗襯道,這個沈姑娘,看起來倒是不像表麵的那麽簡單。

    能在爺麵前蹦躂這麽久,除了她的天性聰穎,也歸功於她的能屈能伸,小小年紀有這般能耐,實在罕見。

    沈碧月咀嚼了好一會兒,心思又飛了迴來,抬眼瞟了一下,發現天風還在盯著她。

    她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將嘴裏的東西都吞進去後,微微歪著頭道:“喂,你看我做什麽?”

    天風沒理她,隻是麵無表情地轉開了眼睛。

    沈碧月挑眉,突然笑著朝他招招手,“天風大人,你過來一下。”

    天風看她一眼,眼神帶著詢問,沒動,也沒吭聲。

    沈碧月將碗放在地,索性不吃了,托腮看他,“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是我吃飯的樣子很好看嗎?”

    天風嘴角微抽,他不會說謊,也不好說自己對她的看法有幾分改觀,語氣有些生硬,“監督你。”

    “是你家主子要你來監督我?還是你自己想要監督我呢?”

    她的語氣說到後麵帶了幾分調侃,眼神卻很明顯地透出一種“你家主子在裏邊你要是敢當著他的麵說謊我服你”的意味。

    天風不由得一噎,猶猶豫豫半天才憋出一句,“沈姑娘快吃!”臉依舊麵無表情。

    沈碧月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以為這個天風硬邦邦的像塊木頭,連情緒也沒有,想不到逗起來這麽好玩。

    聽見她的笑聲,天風莫名覺得窘迫,沒吭聲,轉身走。

    “天風護衛,你是殿下的貼身侍衛,走什麽!”她把貼身兩個字咬得緊緊的。

    天風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很想走,但是主子在裏頭,可不走,又得麵對這個怪怪的沈家姑娘,她的花招多,臉皮厚,實在招架不住。

    沈碧月看他徘徊不前的滑稽模樣,突然覺得被邵衍壓製了一整天的壞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笑著開口喚了聲,“天風護衛。”

    話未說完,麵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來,將她整個人攏住。

    “天風也是你能叫的?臭丫頭!”

    沈碧月仰頭一看,一身紅衣,墨發飄飄,麵如敷粉,眼若勾玉,端是唇紅齒白,一副白淨清秀的模樣,狹長的眼尾飛起邪魅的弧度,不邵衍的妖嬈詭異,反倒是透出一股嫵媚惑人的女氣。

    紅衣美人哼了一聲,“狂妄的丫頭,不要再勾引天風了!注意你的身份,女人要矜持!”

    沈碧月突然被人打岔,有些發愣,對紅衣美人的怒容時沉默了半晌。

    伸手指著,扭頭看天風,“這位姐姐是?”

    天風抿唇,紅衣美人的麵色更怒,指著沈碧月的鼻子罵道:“誰是你姐姐!老子是哥哥!知道不!沒眼色的丫頭!”

    沈碧月:“……”

    紅衣美人扭頭看天風,怒氣衝衝道:“這丫頭是主子從哪裏撿來的,長得醜算了,眼睛還不好使,竟然這麽坐在門檻吃飯,半點女人的矜持和優雅都沒有,渾身下透著一股土氣,還有窮酸氣!”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轉頭迴來,抬起下巴,用鼻孔對著沈碧月,眼神還輕蔑地斜睨她,氣哼哼又補了句,“聽說你還沒腦子地頂撞主子,現在又讓我發現了你想染指主子身邊的侍衛,還好我不在,否則你是不是要盯我了?我告訴你,你這種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我看不!”

    沈碧月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完全沒有想到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紅衣美人是這副德性,喃喃道:“不,不會染指你的。”

    紅衣美人狹長的眼眸半眯起來,掩不住眸底的怒意像燎原之火一樣熊熊燃燒起來,“為什麽不要!我天風長得還好看,你是不是眼瞎!沒眼光的丫頭!”

    沈碧月:“……”頭迴見到趕著非要別人去染指他的。

    天風看不下去了,伸手搭紅衣美人的肩,“玄衣,主子還在裏頭用飯。”

    玄衣身子一抖,怒容一僵,登時住嘴了,卻聽到旁邊傳來撲哧一聲輕笑,扭頭看去,見沈碧月坐在地笑得輕悄,可眼裏的盈盈水光出賣了她。

    玄衣,這個名字很好聽,偏偏有些女氣,和他同樣女氣的容貌倒是相得益彰,更不用說他是這樣顧影自憐的性子了,整個人都該是個女子才對。

    沈碧月一笑,玄衣覺得她是在笑他,心怒火滔天,顧不什麽主子用飯不可打擾的規矩,想狠狠收拾這個囂張的丫頭,挽起紅袖要揍她,被天風死死地拉住了手臂。

    “主子在裏麵用膳,別亂來!”

    玄衣氣得渾身顫抖,“這丫頭竟敢笑我!我不弄死她,非得被她騎到頭來不可!”

    天風有些無奈,“你胡說什麽,她現在是主子的人。”

    玄衣麵色一僵,停住了動作,邪魅的眼角不敢置信地揚起,“主子何等尊容,怎麽會看這個醜丫頭?醜得連我眉尖半根毛都不,主子會看了她?是不是她使了什麽妖術!”

    天風:“……”

    沈碧月在一旁瞅著他們,覺得這個玄衣真是聒噪得很,又莫名有幾分好笑,正想出聲調侃幾句,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了,側眸一看,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她身後,陰影完全攏住她。

    邵衍扶著門,冷淡的眼神掠過吵吵鬧鬧的三人,看得他們瞬間安靜下來,連紅衣美人都一改張狂模樣,乖順得像隻貓咪,絲毫不見方才劍拔n-u張的氣勢。

    他看向玄衣,“事情都辦妥了?”

    麵色淡淡,語氣也冰冷如霜,聽得玄衣小心肝霎時抖了幾抖,連忙點頭道:“主子放心!非常妥當!”說完瞟了眼沈碧月,有些欲言又止。

    沈碧月很自覺地低頭看著碗,裏頭除了蔥薑蒜外的肉菜都被她吃了個幹淨,飯剩了一半,有點浪費。

    邵衍沒有說話,默許她的在場,可以不用避嫌。

    玄衣眼裏一閃而過驚訝,說道:“他們偷襲失敗,直接了我們的圈套,除了三個被活捉的,其餘人都已經滅口了,主子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先押迴永安,要活的,等孤迴去再審。”

    “屬下明白。”說完紅影如風一閃而逝,沒了蹤影。

    沈碧月依舊低著頭,她不關心他們說什麽,隻是暗自心驚玄衣的身手,來無影去無蹤,連半點動靜都察覺不到,看來豫王府的人個個都深不可測,像他們的主子一樣,令人膽寒。

    “主子,熱水已經備好了,現在要沐浴嗎?”

    邵衍低低“嗯”了一聲,瞥了一眼仍在盯著飯碗的沈碧月,抬靴踢了她一腳,“起來。”

    這人動不動踢她,什麽時候染的壞習慣!

    沈碧月皺眉,很討厭他這樣的行為,越想越覺得不舒服,整個人也煩躁起來

    。

    她抱住飯碗“噌”的一下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他一小段距離,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多了幾分冷淡和疏遠。

    邵衍看了她一眼,“你隨孤過來。”

    “迴殿下,婢子還在吃飯。”

    “一心撲在調戲人,孤看你也不用吃了,過來。”說完還冷冷哼了一聲,抬步走人。

    沈碧月還沒反應過來,天風已經從她手裏強行拿走飯碗,“沈姑娘快去吧,不要讓主子等久了。”

    她不樂意地抿唇,跟去。

    邵衍去的並不是方才休息的地方,而是另一間整潔的屋子。

    內間很大,矮榻邊豎起了一道屏風,壁的夜明珠照得光亮如晝,映出屏風後擺放著及半人高的浴桶,一股水氣如嫋嫋輕煙升起。

    沈碧月停住腳步,他要沐浴淨身,喚她過來做什麽。

    邵衍直接繞到屏風後,隻聽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夜明珠的光亮照在屏風,勾出那人清瘦而修長的身姿,健碩的胸膛凸起一點,勁瘦優美的腰身,還有一雙長腿。

    她盯著屏風透出來的人影,腦突然閃過安會山初見時,他靠在山壁露出的蒼白肌膚與胸前風光。

    屋裏很寂靜,那抹人影踩著桶邊的矮凳入水,嘩啦的水聲清晰入耳,沈碧月麵微熱,躊躇地動了動腳,在猶豫是要離開還是繼續站著。

    “叫你過來伺候,沒讓你在那裏裝傻充愣。”邵衍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冷漠,卻惱怒,有些不耐煩,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沈碧月不在乎他的態度,隻是看不懂他。

    他向來不愛人近身,昨日要她幫著更衣已經讓她驚訝,如今還要她來伺候他沐浴?不是腦子燒壞了吧?

    磨蹭了一會兒,她走到屏風後,入眼便是一副美人入浴圖,和安會山那晚她所見的一樣,墨發襯著如墨筆勾勒的精致眉眼,麵色蒼白,卻依舊妖嬈動人。

    他坐在桶裏,雙臂橫在桶邊,麵目被水氣模糊成一片,宛若鏡花水月的景致,隻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格外清晰透徹,牢牢地鎖住她的臉。

    沈碧月垂眸,取過桶沿搭著的毛巾,卻遲遲沒有動作,“殿下為什麽要讓臣女過來服侍?”

    她用的是臣女,而不是婢子,單刀直入,以她本來的身份,要他的迴答。

    邵衍唇角一掀,勾起懾人的弧度,“怎麽?你也想進王府?”

    她皺眉,“臣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口口聲聲要服侍孤,正常女子提起這個,都是心有企圖的,若非是你年紀小,孤都要以為你也和她們一樣,想爬孤的床。”他說著,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沈碧月對他的眼,沉默了很久,正常人應該不會把她的問題曲解成這個意思。

    ------題外話------

    通知:怕晚更新會出意外,導致斷更的情況出現,所以還是決定在早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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