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想起第一次替她把脈的時候,那瀕臨崩潰的死脈,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生死有命,怪他做什麽,讓千裏盡量吊著郭夫人的氣,郭長木要是醒了,也能見最後一麵。”

    輕荷嬤嬤的事情來得突然,郭長木那邊又噩耗不斷,沈碧月著實是心裏堵得慌,也沒有興趣再去看鋪子,直接讓侯武在手底下選幾個具有管事能力的人過來,再由她從親自挑選了三個,讓那三人拿著契書去接管鋪子。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侯武到內室尋她,見她斜倚在榻,雙目微閉,手肘抵著桌案,兩指合並,正輕輕地按著額角,有些疲憊的模樣。

    她輕聲問道:“郭長木那邊怎麽樣了?”

    “郭夫人已經去了。”

    靜了一會兒,沈碧月睜開眼,臉頓掃疲倦之氣,眉目清明地從榻起身,“帶我去看看。”

    郭長木與郭夫人皆被安排在地下密道最深處的房間,一來是安全,二來也最為幽靜,是休養身體極好的地方。

    一進屋子,便看到郭長木跪在床榻前,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安靜地低著頭,背脊僵硬地弓起,他的身早已換新的麻布衣裳,可那身影看起來單薄又孤寂,透出一股深深絕望與悲慟之意。

    榻的郭夫人閉著眼,麵色灰敗,眉頭微蹙,印堂處微微顯露出一抹淡青色的死氣,她舊病纏身,死前又被鄧濤惡意打罵,死得並不安穩。

    沈碧月一共見過郭夫人三次麵,第一次去郭家尋她,她昏倒在地,脈象呈瀕死狀,她表示三日後會再登郭家,卻無意被困在朝仙閣,並未如期而至,再見她時,她已被鄧家公子重傷昏迷,而第三次,已經是死別。

    人的性命何其脆弱,有權有勢的人家相互玩弄,更何況無權無勢的百姓,他們在富貴強權的壓迫之下又是何其無辜與無助,許久未再想起的前世種種忽然湧心頭,竟有些悲涼之意。

    郭長木緊緊地攥著郭夫人冰冷的手,額頭輕輕抵住兩人交握的手,像是極力想留住她還未散盡的最後一絲生氣,淒楚而絕望。

    沈碧月微不可察地歎口氣,將滿腹心緒收起,神色又恢複成原本的淡然無波,“郭長木。”

    郭長木未動,沉默了許久,他才稍稍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迴蕩在寂靜非常的室內。

    “姑娘從鄧府手裏搭救我夫妻二人,還讓郭某能夠見到拙荊的最後一麵,郭某很是感激。我與阿娟

    相識二十三載,情深意長,當年拜天地時也曾許諾過要同生共死,可到頭來還是護不住她,她既去了,我又如何能獨活於世,姑娘對我二人的恩惠,郭某定是萬分感謝的。”

    “所以她去了,你要跟著去死?”

    郭長木沉默了,隻是以額頭微微蹭了蹭郭夫人的手背,展露無限眷戀之意,與沉痛的絕望交雜著。

    沈碧月突然冷笑了一聲,“郭長木,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在我麵前尋死覓活的!”

    郭長木低聲道:“姑娘對郭某的恩惠,自是銘記於心……”

    “不要跟我說什麽銘記於心,或是今世之恩,來世當結草銜環相報的廢話,這一世的命都沒了,還談什麽來世。郭長木,你的妻子是走了,你可有想過你的兒子嗎?”

    郭長木的身體猛地一顫,“我沒有兒子!”

    沈碧月的眸色微沉,她曾經讓侯武去調查過郭長木的事情,知道郭長木與妻子曾育有一子,叫郭。

    郭長木以采藥為生,一邊供郭念書,一邊還要照顧妻子多病的身子,家境雖窘迫,但也勉強過得去,夫妻二人一直盼著他仕途有望,能夠光耀門楣,隻可惜郭自小調皮頑劣,不服教化,郭長木沒少打罵他。

    在十二歲那年,郭與鄰家的小孩打架,將人打落了三顆牙,恰逢郭長木因妻子的事情而煩擾不已,怒極將郭驅打出門,郭憤而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訊,自那之後,郭夫人病情愈重,郭長木仿佛在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白添半頭銀發。

    “郭長木,他是郭夫人留給你的血脈,你真能舍得下他?”沈碧月淡淡道,他的話雖然兇狠絕情,但她仍是能聽出他對這個兒子無壓抑的想念,隱忍而深沉。

    “你有他的消息?”郭長木話剛說出口,像是霎然驚醒,口氣又生硬起來,“百善孝當先,他丟了孝,丟了生養他的爹娘,我郭長木不要這樣不重孝親的兒子,從他離家起,與我郭長木再無半點關係,我管他做什麽。”

    沈碧月淡淡道:“東會鄉是九方縣最為繁華的地方,同樣也是整個豐水州最繁榮的,物價也會其他鄉縣要高一些,臨鄉的茅安鄉,常見的一些藥材,三錢一小兩,貴重一些的足有九錢一小兩。”

    “而在東會鄉,常見藥材的一小兩要六錢,貴重的則是一小兩十二錢,據我所知,你經常在一家藥草鋪子買藥材,在三年前,鋪子的老板突然給你減了買藥材的錢,價格幾乎接近其他的偏僻鄉縣,你是不是真以為老

    板憐憫你,才少收你的錢?”

    郭長木的身子微微一震,沒有說話,沈碧月歎道:“郭長木,你自己清楚的,是有人在背後幫你,你對此感激涕零,可你是否懷疑過,那個人很有可能是郭?”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郭長木喃喃自語著,似乎是陷入了魔障一般。

    “郭當年離開了東會鄉,卻並未走遠,一直流浪在豐水州的其他鄉縣,在他流浪的兩年裏曾救了一位私塾先生,此後一直跟著先生學描畫,還娶了先生家的姑娘,隻是他沒有聽從先生的勸說去考取功名,而在三年前迴了九方縣,住在了臨近東會鄉的金橋鄉,靠為人寫信和賣畫為生,他曾帶著妻子迴過一趟東會鄉,偷偷去見了藥鋪老板,住了不到兩天匆匆離開,此後的每個月他都會悄悄迴東會鄉一趟,私底下悄悄見了藥鋪老板又迴去了。”

    郭長木猛地迴頭,半頭銀發下是布滿血絲的雙目,嘴唇微微顫抖著,“不會的,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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