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派我去辦事兒。”

    她從袖露出那枚白玉染血的蓮花佩一角,壓低聲音道,“另外囑咐你們須得好好把守,若有銀灰衣袍的男子出入,務必攔下,捆了送至主子處。”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各讓一邊,不再攔她。

    沈碧月挺直背脊,步子平穩地走出小巷,在走大街的那一瞬,她像是渾身發軟一般地鬆了口氣,趁著沒人注意,飛快地拐入另一條巷子,背貼在牆微微喘著氣。

    這幾日的虎口保命仿佛做夢一般在眼前閃過,直到化為如今滿身的冷汗,帶著逃出生天的慶幸,她終於擺脫了那尊閻王爺的魔爪。

    方才她經過後院的幾個步驟,無論是哪一個做錯了,她都不會有如今在這裏喘氣的機會,而是早早地被人捆了扔在邵衍麵前,等候他的發落。

    無論是她敬給他那一杯放了**的酒,還是趁著他昏迷從他身順走玉佩,樁樁件件都足夠成為他狠狠將她折磨致死的理由。

    那枚蓮花佩是屬於邵衍的私人物件,輕易不給旁人,更別說是依著王府辦事的謹慎性,哪怕真的需要動用貼身物件,也萬萬不會隨意地展露於人前,若是她方才將玉佩如令牌般隨意拿出,定會被當場識破。

    況且她曾聽過天風對於邵衍的稱唿,起殿下,主子這一稱唿更代表了她在邵衍身邊的地位,他們隻是小小的侍衛,隻憑這幾點足夠蒙騙過他們了。

    隻是此事仍舊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她不過是抱著那一絲僥幸與勇氣來逃命,好在老天眷顧,還是讓她逃出來了。

    脫下身的粉色長衫,下意識地伸手往懷裏一掏,她的麵色陡然一變,水靈的眸子泛起微微惱怒,看來江燎當時拿走的不隻是玉佩,連同她藏在懷裏的那一方麵紗都一起順走了。

    她被困在朝仙閣太久,不知外頭的官榜是否還有她的懸賞令,她的容貌已有偽裝,再以輕紗掩麵,並不怕被人識破,隻是以邵衍那副德性,怕一醒來會讓畫師描摹了她的畫像,再去掛官榜。

    將手裏的粉色長衫狠狠地揉作一團,沈碧月重重歎了口氣,自重生以來,她對一切事情盡在掌握,包括來自沈家主宅的暗算,她也樁樁件件都是心裏有底的,唯獨那一尊煞神,從前世開始不了解,重生後偏偏還招惹了。

    算了下日子,自她與吳征在安會山下分別至今已有七日,以吳征的腳程,從奉國公府到此處來迴隻需要五日,此刻他應該已經在東會鄉了。

    將那件粉色長衫很快處理了,她取下頭的木簪,散了長發,重新挽了個鬆鬆的發髻,又恢複她原本的那一身黑色裝扮,便了街。

    孟家自有一套暗號,不同的消息由不同的圖案形狀顯示,若非有專人指導傳授,哪怕是看見了暗號,也不曉得其含義是什麽。

    沈碧月很快在街一些不易察覺的地方發現了新刻的暗號,循著暗號表達的意思,她找到了一家專賣棺材的鋪子。

    鋪子的老板是個年婦人,身材微胖,相貌平凡,卻生了一雙極為犀利的眼睛,看人的眼神宛若帶著飛刀。

    那婦人見沈碧月進來,瞟了她一眼,“姑娘是去了哪位故人,要何種材質的棺木?”

    她走近,伸手敲了敲櫃台的台麵,壓低了聲音,含笑道:“老板,我不要棺木,隻要一壺好的鬆雪釀。”

    婦人微驚,眯眼道:“姑娘喜歡何處的鬆雪釀?”

    “自然是白送的好。”

    這是孟家暗址接頭的暗號,也是奉國公孟廉想出來的。

    婦人不動聲色道:“看來姑娘是個有講究的,好的棺木都放在內堂,還請姑娘隨我來。”

    說完朝裏頭喊了聲,“杉子,出來看鋪子。”

    待一個圓臉少年匆匆走出來,婦人才帶著沈碧月進了內堂。

    內堂很是寬闊,也很陰涼,裏邊擺了一排排的棺木,一眼望過去極為滲人,在內堂的邊有道側門,婦人領著她從側門進去,來到一間小小的柴房裏。

    婦人走到柴房的最角落,將倚靠在牆角的雜草堆往旁邊一掃,露出一塊幹淨的地麵,伸手往地麵摳起一個粗粗的鐵環,又在鐵環四周擺弄了一番,隻聽得細微的啪嗒聲響起,距離那塊地麵的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洞口。

    沈碧月走到那個洞口邊一瞧,一道石階直直往下延伸,不知道洞裏有多深,底下黑乎乎的一片,連絲毫光線都沒有。

    婦人解釋道:“姑娘,這個鋪子雖是孟家的聯絡點,但實際的接頭地點卻是在地下,裏頭幽深黑暗,還請姑娘謹慎慢行。”

    她點頭,走下了那個石階,待身子完全沉到地麵以下,隻聽得又是啪嗒一聲,洞口猛地關閉,頭頂的所有光線瞬間被阻隔在外頭,黑暗不過須臾,又有火光燃起,照亮了長長石階之下那個幽深陰寒的地下密室。

    看著在石階最底端的那條狹窄小道,她快步走下石階,沿著小道前行,很快看到一道透著

    光亮的門,隱約能夠聽到從門裏頭傳來窸窸窣窣的低語聲。

    剛走到門前,便是滿眼寬闊與明亮。

    這是一處空間極大的內室,牆鑲嵌的夜明珠將整間內室照得宛如白晝一般,每一處角落都纖毫畢現。

    內室的擺設極為簡單,有桌案,書架,也有矮凳,在內室的最裏邊放著一張矮榻。

    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坐在矮榻說話,兩人皆身穿粗布麻衣,個子不高,年約三十的模樣,其一個是吳征。

    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兩人皆是望過來,神色微驚,手動作悄然變化,是戒備。

    “什麽人?”

    沈碧月倚在門口,淡淡道:“吳征,不過七日未見,你便認不得我了?”

    陌生的容貌,卻是熟悉的嗓音,吳征不由得大驚,快步走過來,要跪下,卻被她前一步及時扶住。

    “跪我做什麽?”

    “小人有罪,那日萬萬不該留小主子一人麵對盜匪!”

    “事出有因,你又何必自責。”沈碧月搖頭,眼眸卻突然觸及他後頸處的一道紅痕,眸光微凝。“你後頸的傷是怎麽迴事?”

    ------題外話------

    看在我們沈姑娘日常坑親王,又坑小江軍的份兒,動動手喲,收個藏咧,評個論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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