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給的地圖很詳細,以阮白的經驗可以輕易得走出這邊草原,到達大周。楚昊甚至連到了大周後,找什麽人在哪裏落腳都有安排。


    如果阮白隻是一個人,確實可以很輕鬆。可是,他有一群拖油瓶。


    河裏麵的貨物大部分已經泡了水,他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用。要知道他們這一群人可有二十個,就算去除掉一個楚昊也還有十九個。更何況他們接下來的路還有的熬,雖說是往南走,可是天氣已經愈發寒冷,這些人一路受到的折磨,身上肯定埋下了隱患。在這種時候健康要是出了問題,真的是要人命的事情。


    盡可能地搶救了一些還能用的財貨,牛車是關鍵。他們這一行人,可不像那些在馬背上長大的匈人,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教會所有人騎馬,尤其體弱的人還是乘車為好。


    在這種時候沒人會有私心,他們不知道楚昊幹嘛去了,隻知道阮白會把他們帶迴大周,做起事情來全都不遺餘力。


    總算是人多,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後,他們總算是收拾停當。


    阮白不敢停留,這鬼地方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碰上一支匈人?他可不以為帶著這麽些人,一旦裝上了還能逃命。


    “女人全都坐到車上,有會騎馬的嗎?”他其實會騎馬,肯定是比不上匈人,不過騎著趕路不是問題。


    一個女人舉起手來:“大人,我騎過。”她的聲音堅定,黃昏中露出一張收拾整齊的臉,完全沒有之前分不清男女的樣子,很是端莊昳麗。


    之前是女人的自保手段,現在則是為了自己的生命負責。從她堅定的眼神中,阮白很輕易就看出她對迴到大周的決心。


    女人之後,有幾個男人也紛紛舉起手來。


    “大人,我沒騎過馬,不過我會騎驢子。”


    “大人,我趕牛車。”


    這麽一來,阮白發現有用的人還真不少。其實他問的時候,並沒有怎麽抱希望。他不知道這個大周是個怎樣的生產力水平,但是大牲口在哪個年代都不是什麽人都能養得起的。


    也是阮白不知道邊關的情況。這些大周人都是匈人從講邊關擄掠過來的。大周國土雖然廣袤,但合適的養馬地卻不多。西北這邊已經是最大的一個,整個西京地區最大的財政收入就來自於各大草場。


    所以,這裏的人們雖說肯定是無法弓馬嫻熟,但是一般的大牲口卻並不如中原腹地難得,價錢也要便宜一些。要是家境不錯的,家中女子也多能騎馬,並不少見。


    可用人員的充足,讓阮白足以將人分成兩班,日夜兼程地趕路。


    晚飯還是早上的烙餅,沒有時間加熱,各自在馬背或者牛車上吃了。


    人和牛一樣,全都分成兩班,三個時辰輪換一次。馬有多餘的,牛得分別拉車。每天停下休息一個時辰,用來生火做飯等等。天氣愈發寒冷,阮白十分擔心會不會下雪。如果下雪的話,他們勢必不能再這麽趕路;另外下雪要麵臨的狀況更加多,牛車還不知道能不能走。


    路程到了第十天的時候,阮白終於吩咐停下紮營。說是紮營也就是簡單地搭起兩個帳篷。男人們忙活完之後,兩個人幫忙燃起篝火,女人們將準備好的鍋子直接就掛了上去。


    沒有時間折騰別的,也就是亂燉加點鹽。在經曆了被當成奴隸的日子之後,所有人都很惜福,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時候,能有一口熱湯比什麽都強。


    然後女人們就一刻不停地繼續烙餅,按照阮白的做法,在餅裏麵揉上油、鹽、肉糜、幹菜,總之有什麽加什麽。


    不消片刻,阮白就聞到了烙餅的香氣,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手上的動作更快:“趕緊,做好吃飯!”


    “喔!”男人們很快響起了整齊地迴應,女人們也露出笑容。按照阮白的規矩,其實她們可以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可是沒人這麽幹。


    很快,當男人們把趕製出來的簡易車廂,在車板上固定好後,女人們也做好了飯食。


    一群人圍著篝火,慢慢烘烤著凍得僵硬的四肢,喝著熱而厚實的湯,吃著料足足的烙餅。


    他們並不缺肉,當時在過河的時候,死了好些牲口,全都大致收拾了一番,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現在天氣冷,全都凍得硬實。女人們煮湯的時候,直接就是一條腿或是半扇排骨丟進去。一天裏麵,至少每天一碗肉湯,他們從來就沒斷過。原本幾個瘦到幾近幹枯的人,明明這些天的勞動強度並不小,愣是長了不少肉。


    一邊吃飯,阮白一邊用小鍋熬油,熬完放涼了之後,用來塗抹露在外麵的皮膚,尤其手足。保養護膚什麽的根本談不上,他就是想著防止凍傷開裂。也算是窮講究,他隻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盡量過得稍微好一點。


    女人們對往身上塗油接受愉快,男人們就要別扭得多,還是在阮白的強權下照著做,嘴裏麵還不免嘀咕幾句。


    “又不是娘們兒,還塗這個。”


    “這油做飯吃多好,浪費啊。”


    不管他們怎麽嘰嘰歪歪,阮白的命令是絕對的。誰的心裏都跟明鏡似的,要是沒有阮白帶著他們,他們就是能逃,一路上能那麽順利?不說別的,牛車壞了,他們會修車?真靠著兩條腿走迴去,那得走到何年馬月?現在還在牛車上架了棚子,這麽一遮風,輪班趕路休息的時候得暖和得多。


    這一路上,至少他們全都吃飽穿暖。吃的比家裏麵還好,穿的也都是皮裘。手巧的女人們利用白天在車上的時間,把衣服的尺寸什麽都改了,還照著阮白教的打了圍巾,鉤了帽子。現在正在開始學著打毛衣。


    阮白安排了守夜的人,他得負責帶路,不得不去休息了。這幾天連軸轉把他累得夠嗆。有人幫他在地上鋪了兩層羊皮,他幾乎倒下就睡著了。


    隻是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驚醒,一咕嚕爬了起來,鑽出帳篷,直到出現在篝火旁的時候,守夜的人才發現,還嚇了一跳:“大人?”


    “有人來了。”他眉頭緊皺,想了想還是說道,“去把所有人都叫醒,注意戒備。”


    不到盞茶時間,不僅所有人都爬了起來,還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按照著阮白一路的叮囑,將最緊要的東西貼身收好,要是有什麽萬一的話,他們還能靠著身上的東西活命。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匈人帶給他們的恐懼始終留在心裏。他們很害怕再次遇到匈人,很害怕再次被抓去當奴隸,非常非常害怕。


    阮白趴在地上聽了聽,不過他到底欠缺這方麵的經驗,隻能聽出來人不多:“準備好武器。”


    他們不缺武器。四十多個匈人的武器,用來武裝不到二十個人,完全綽綽有餘。


    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所有人的臉上都混雜著恐懼和扭曲的興奮,連女人們都緊握著刀子。


    一眨眼,單人單騎已經出現在麵前。就在有人控製不住,要射箭的時候,馬背上的人大吼了一聲:“二狗!”


    阮白頓時鬆了一口氣,所有人都放鬆了戒備。


    “麗娘,我要布條和剪刀。”


    麗娘就是唯一會騎馬的女子,非常能幹,讓阮白輕鬆許多。聽到阮白的吩咐,她問都沒問一聲,就去準備東西。


    等她把東西拿來的時候,楚昊已經滾下了馬。


    阮白接住了楚昊。邊上自然有人牽住了馬匹。當初的三匹馬,現在就剩下了一匹,看上去情況還很糟糕,幾乎和楚昊一樣躺平在地上。


    三個男人衝上來給馬喂水喂飼料,還像模像樣地按摩了幾下。馬匹沒過多久就站了起來。


    楚昊的情況可沒有那麽好。馬隻是累得脫離,他身上幾乎到處都是傷。


    阮白檢查的時候,衣服貼在傷口上,粘著血差點撕不下來。


    麗娘放下裝了熱水的盆子,馬上道:“我去燒水。”


    阮白把衣服用剪刀剪了,拿著帕子小心擦拭幹淨傷口,再拿出珍貴的烈酒給他消毒。


    楚昊安安靜靜地躺平在阮白原來的床鋪上,對著阮白眨巴眼睛:“餓~”


    那一波三折的一個字,差點抖地讓阮白沒能握住手上的帕子:“不疼?”


    “疼~”


    阮白眉頭皺得死緊。這貨到底是在委屈個什麽勁啊?又不是他讓他去送死的?就算是受了委屈,幹嘛衝著他撒嬌?再說,他當自己是軟妹子嗎?被一個五大三粗,長相老實憨厚的男人撒嬌,他一點都不萌好嗎?


    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楚昊身上的傷雖然多,但都是皮肉傷。男人很好地避開了要害,連身上的傷口似乎都像是算計好了一樣,就是大概之前血流的多了,哪怕是休息了一晚上,早上起來臉還是有點白。


    然後,“虛弱的病人”就非得貼著阮白,還理直氣壯:“冷。”二狗身上那麽暖和,給他抱著捂一下又怎麽了?事急從權而已,為什麽又用那種兇殘的小眼神看他?


    “病人去車廂裏待著。”阮白板著臉,自己一個人扛不動,隨便一招手就是五個男人,兩三下就把人放車廂裏。


    “兄弟你安心養傷,趕緊養好了,才能和大人換班。”


    “是啊,大人這一路都沒怎麽休息過。”


    “昨天晚上原本倒是能好好休息……”


    念叨的人住了口,楚昊也黑了臉。


    昨天晚上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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