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近黃昏,此時的天色逐漸轉暗,所見到的這瘴氣,也有些許不同,隻感覺比先前所見的更加濃烈,足以至於擋住前方的小路。


    可能是受到周遭瘴氣的影響空氣甚為濕潤,爺爺示意我停下腳步,從腳下拾起一根較粗的腐杈,用燈油澆注腐杈的大頭,再用火柴點燃。


    隨後從身上掏出一個玻璃藥瓶,擰開後遞給我示意我喝上一口,我接過來抿了一口,發現那味道異常的苦澀。隻是抿上一口就感覺像醒了神一般。我連連叫苦,忙問爺爺這是幹嘛用的?


    爺爺蹲下身子,用食指沾了塊山泥,抹於我之前被劃傷的掌心,對我道:“這手上的傷口會泄露生者之氣,如你之前所描述,鬼怪可尋著這股生氣尋到你,也正是這此處的山泥,可以幫你掩住手心溢出的生氣。


    我把藥瓶遞給爺爺,爺爺接迴藥瓶對我道:“此藥雖然苦澀,但可抵禦這林中的瘴氣。還有,孩子你記住了,一會無論見到什麽都不要驚慌,就跟在爺爺身後知道了嗎?”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對爺爺道:“知道了爺爺。”


    隨即爺爺從身上的包裏掏出一塊成人胸口大小的羅盤乘與掌心,口中念念有詞,語閉收迴羅盤,隻見得爺爺眉心一震,對我道:“孩子咱們現在處的位置坐北偏北,這薄瘴散發之處,尚為陰寒之地。酉時一刻便會消失在這瘴氣之中,不能再耽擱。”


    雖然不懂爺爺在說什麽,感覺情況並不容樂觀,眼前的這個老頭,跟平日裏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樣子,完全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當下時局緊張,也容不得我在多問些什麽,隻期盼著唐昕和白虹聽肯我的不要進到那屋中。


    走進薄綠色的濃鬱瘴氣之中,空氣越發的稀薄,我緊跟在爺爺身後,眼前赫然出現了一棟殘破的木屋。


    走近跟前,如我之前所見的一模一樣。殘破的木屋突兀的矗立在這林中,給人一種著實的壓抑感。襯著四周的瘴氣,顯得更加詭異。


    四下環顧著周圍,沒有發現任何他們二人的蹤跡“唐昕!白弘!你們在哪啊?”聲音迴蕩在林中,急切的情緒使我忍不住張嘴大聲叫到。聲音打破了詭異的寧靜。


    地上若隱若現的兩排腳印直通那木屋的台階,此時黑虎已經到了木屋旁,憑著它敏銳的嗅覺,我想他們兩個十有八九就進了這木屋。


    爺爺左手持火把,將手中的如意遁於木屋之外,右手順勢掏出羅盤,走向那木屋門口,緊鎖皺著眉頭,突然搖頭低歎:“不好,要出事!”抬手示意我不要再出聲。


    我焦急的看向爺爺道:“唐欣和白弘一定是碰上麻煩了!爺爺,那屋裏有不好的……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呀呀,話音未落,隻見那小屋的門應聲自己打開了。一股陰風唿唿的迎麵襲來,腐敗的腥氣一湧而出。直熏得人作嘔,我下意識的捂住鼻子。


    火把被這股陰氣充斥的險些熄滅,爺爺眉頭緊鎖道:“怨念甚重,形化魑魅,此患不除,禍及百裏呀。”


    說罷便將火把遞與我手中,從身上掏出紅線一端係在如意龍口處,又將另一處係於我的腰間。


    如意是一根鋼棒,爺爺進山經常帶在身旁,形如爺爺的拐杖,樣似某種法器。之前爺爺曾跟我講過,它實際全名為“鬼麵破陰錐”棒首端為金鋼三麵羅刹鬼,鬼麵下端為青龍鼇牙口。通體呈古銅色,但實為鋼棒,而名卻為錐,隻聽爺爺講過這物件的名字,但我卻不知為何得名,爺爺稱之其為如意。


    雖然不知道爺爺為何要這樣做,但是在當時也來不及問這些,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有爺爺在身旁,心中稍安三分,隻想著能快些找到唐昕和白虹。


    係好紅繩之後,爺爺撫著我的頭對我道:“孩子,一會進去看見什麽東西不要慌,不管是見到什麽都不能逃。如我之前所說,你隻需跟著爺爺,記牢了嗎?”


    我對著爺爺點了點頭,對爺爺道:爺爺這紅繩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如果進到屋中這繩子外一不夠長可怎麽辦?


    爺爺對我道:“沒事的,走吧。”說完從布袋裏掏出一物,托在手心,有半個多手掌大小,直感覺是一活物。


    我一時好奇便湊過去打眼一瞧,當下嚇了一跳,隻見爺爺手中拖著一隻黑褐色的青眼蟾蜍,那蟾蜍甚是慵懶的趴坐於爺爺的掌心,十分安靜。


    “這是蟾蜍麽爺爺?您帶著他有什麽用”


    爺爺不語隻撫了下我的頭,就朝著屋裏走去,我緊跟在一旁,火把的光亮逐漸劃破黑暗,呈現在麵前的是一片殘敗的舊屋,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而且比想象中要陰冷的多,屋內除了我和爺爺踩在腳下踏著的老舊木板聲,全無任何響動,甚至有些安靜的可怕。


    隨著深入逐漸發現正前方擺著一把搖椅。椅子上背對著我們坐著一個人,正如我之前所見到的一般模樣,正是失蹤的李叔。但除了他卻絲毫沒有唐昕和白弘的蹤跡,我既驚恐又有些失落。


    對著爺爺示意前方椅子上做的人,突然,手上的火把不知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熄滅了。緊接著在黑暗之中就聽得一聲沉悶的蟾蜍叫聲,咕嗚呱…咕嗚呱…隻見原本剛剛慵懶的青眼蟾蜍突然變的不安起來,扒著爺爺的手掌挺起上身,腮下連續隆起,發出沉悶的聲音,像是在預示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一般。


    “孩子,不要抬頭。”爺爺壓低聲音沙啞的對我道


    我有些不安,側著頭對爺爺道:“發生什麽了爺爺火把滅了?是不是這蟾蜍是感覺到了什麽?”


    話音未落,就聽爺爺用著同樣的語氣對我道:“已經來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感覺後脖子發涼,好似有東西正貼著我的後脊椎撫下一般,當時就被嚇到了,沒有聽爺爺的勸告,條件反射的揚起腦殼,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隻見得天花板上正趴著一個女人,臉色慘白正歪著頭顱用兩隻渾圓白眼盯著我,那種神情說不出的詭異,漆黑的長發已經遮住我的麵頰。


    兩邊的嘴角咧開,露出森森利齒,口中赫然帶著啜泣聲生出三個字:“小娃娃!”


    那鬼臉漸漸向我逼近,我被嚇壞了,而我卻像被無形中的捆住一般,動彈不得,也無法作聲。隻感覺喉嚨處被細絲勒住,更確切的說是我在貼近她!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得爺爺大喝一聲,口中震懾道:“蛛鶴休得張狂!”


    那鬼臉聽罷,麵部微微一怔,接著就感覺一陣外力將那女鬼從那天花板上直甩到地麵。身上的紅繩使得我沒有被那女鬼拖至空中。


    我捂著喉嚨看著眼前,隻見黑虎瞪著血紅的雙瞳躬身擋在我和爺爺的身前。


    那女鬼被黑虎甩到地麵,啜泣聲更加淒厲,身上發出,咯咯咯的斷骨之聲,三尺餘長的雙臂作勢抻開,奇長的指甲以極快的速度,扣住地板,躥到側牆之上,甩著頭顱就要朝我再次撲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爺爺大喝一聲,擎起手中的青眼蟾蜍,隻聽得那青眼蟾蜍再次發出渾厚的咕嗚呱…咕嗚呱…的低沉叫聲,伏在爺爺的手掌之上,猛然撐起半截身體,顎口大張,舌尖倒卷,從口中彈射出一屢液體,不偏不倚迎著那鬼臉就噴射了上去!


    那女鬼近在咫尺,根本顧不及躲閃。迎麵就撞上了那液體,瞬間臉冒青煙,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呀呀的慘叫!一連退了數尺,最終癱倒在地沒有了動靜。


    爺爺對我道:“走,趁現在上閣樓。”


    我看的驚心,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爺爺叫著上到了閣樓,眼前的一切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概有一人多高的閣樓空間並不大,隻見兩個四尺餘長的白色蠶卵吊在閣樓天頂,周身裹著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的絲線咋一看活像兩個巨大的脫葉白粽子一般。


    爺爺道:“孩子,咱們得抓緊時間了!你就站在這別動。”


    說罷,便將那兩個猶如蠶繭一般的白色粽子從頭頂生生的拽了下來,輕撂在了地上,我何嚐見過這種場麵,正站在一旁發蒙,突然喉嚨吃緊,好似被什麽東西勒住一般,一下子被拽倒在地,身體不由自主的滑到樓梯邊緣,我扒住閣樓扶手,看著眼前的爺爺,試圖發聲求救,但那股力量之大,直讓我感覺喉嚨要被勒斷一般。


    我隻得鬆開扒住的閣樓扶手,我被甩到了樓下。接著一陣劇痛傳全遍了我整個全身,一張潰爛的鬼臉,出現在我眼前,那女鬼身體已經潰爛,在眉心之間生出一鬼眼。撐開血口,伴隨著淒厲的啜泣之聲,作勢就要向我撲來,


    我深知在劫難逃,慌亂之中從身上摸出白弘送給我的桃木彈弓攥於手心,就在她向我撲來的一霎,順勢將那桃木彈弓的木柄插入了那女鬼的眼睛。


    那女鬼慘叫不已,揮起利爪就要刺穿我的胸膛,也就是在這時,一頭碩大的黑影橫撲將了過來,咬住了那女鬼的脖頸竄到了一旁,發出了獅吼般的嚎叫。


    接著就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我隻感覺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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