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根據隴海市委有關部門的知情人士透露,來自雲山方麵對趙克儉的檢舉從來沒有間斷過,對此趙克儉十分惱火,他把雲山政界裏能對他造成威協的人員全都排查了一遍,幾乎是翻了個底朝天,他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甚至連懷疑的對象和目標都沒有鎖定,看來這個身藏不露的人真是他的隱形殺手。

    趙克儉抽著煙絞盡腦汁的想,首先牟文超被排除掉了,憑這段時間對牟文超的接觸了解,他應該不會是那種背後捅刀子的人,何況對於他的前科牟文超並不知道。接下來就是劉濤等幾位副縣長,他們曾經多多少少都受過自已的恩惠與提拔,至少在他任屆期內應該不會做“過河拆橋”的事兒。至於吳克強嘛經過李正腐敗案風波後,想必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了。任章這些年一直跟著他,雖然知道他的事兒很多,但他平時口風把得緊,在仕途上任章還指望著他的栽培與提拔,他更不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想到最後趙克儉遺忘了一個人,他就是主管紀檢的副書記郭永平,當年趙克儉在雲山任縣長時,郭永平曆任紀檢委書記,兩人的合作還算愉快,可就在競選縣委書記的時候兩人發生過多次摩擦,最終是以趙克儉多出郭永平兩票的成績勝出,在以後的工作裏郭永平心裏總是不服氣,懷疑在選舉期間趙克儉拉攏選票,其實在那次選舉中是比較客觀公證的,趙克儉的勝出是因為他有著卓越的政績,當時就連市委的黃書記與袁市長對他的測評也得了滿意分。趙克儉執政的幾年裏創下了雲山政界史上前所末有的功績,郭永平才慢慢地服了趙克儉,就在李正與趙克儉對立僵持的局麵中,郭永平站在了趙克儉的這邊,以紀委書記的身份幫他拿下了腐敗縣長李正,這對趙克儉來說疑是一個很大的幫助。

    敲門聲打斷了趙克儉的思緒,任章匯報了下午由紀檢書記郭永平組織召開學習共產黨員先進性以及黨風廉政建設的專題討論會,趙克儉笑著問任章道:“小任啊,最近看到郭書記很忙!”任章笑著迴答:“是啊,市紀委對黨風廉政建設抓得很緊,聽郭書記說他這周去市委開了兩次會了!”

    “噢,黨風廉政建設真該抓抓了,你看看我們雲山的幹部都成什麽樣了,連我這個縣委書記都看不下去了,真該動動真格了!”然後趙克儉愣了半響,又問:“小任,你覺得郭書記這個人怎麽樣?”任章詫異的目光望了望趙克儉,對於評價領導的這些敏感話題任章平時口風把得很緊,一時半響竟不知道如何迴答,趙克儉笑了笑說:“怎麽想就怎麽說吧,但要說真實的話!”任章想了想說:“郭書記這個人很好啦,見人總是笑咪咪的,對人表現得和藹可親,就是……就是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心裏在想什麽!”任章的迴答樂得趙克儉大笑:“哈哈,任章你這小子也學會揣摩領導的心思了!”

    下午召開會議之前,郭永平給趙克儉通了電話,匯報征求關於對縣公安局長周長青等幹部給予記過處分的決定,其實對於這樣的處分決定縣紀委完全可以根據黨員幹部違紀情節的嚴重性自行裁決,郭永平能把這樣的決定事先與趙克儉通氣,這說明郭永平把自已的位置擺得很正,這對於縣委書記至高無尚的權力來說,趙克儉的心裏當然是比較高興的,他強烈指示縣紀委對於違紀的幹部嚴肅處理,決不姑息手軟。電話掛斷後,趙克儉用手敲敲自已的腦袋,歎了一口氣,心裏想:“趙克儉啊趙克儉,你今天是怎麽了?神經過敏了吧,怎麽懷疑到他了!唉,這個該死的幕後黑手,真要是讓我趙克儉逮著,非讓他在雲山的政界裏永遠消失不可!”

    下午由紀檢書記郭永平組織召開的黨風廉政建設專題討論會上,郭永平首先傳達了市紀委關於加強黨風廉政建設的安排部署,然後以工商、公安等部門執法力度不足導致雲山縣內非法營業以及提供色情服務機構泛濫,作出了對縣公安局長周長青等幹部給予黨內記過處分的決定,對此縣長牟文超也對相關幹部進行了批評教育,並對今後雲山幹部的黨風廉政建設作出了重要的批示。會議上趙克儉一臉的不快,他敲山震骨地對黨員幹部的違法亂紀行為給予嚴厲訓斥,這也難怪趙克儉惱火,這個處分雖然是給周長青等幹部的,但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在自已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因為在雲山政界裏他畢竟是一把手。

    周長青心裏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其實當初他想這種“引嫖抓嫖”的生財門路,都是為了完成縣上下達各部門的財政指標,提起這事他還真有點冤枉和委屈,當時公安部門的財政收入指標超額完成,趙克儉在大會上還拿他當典範,可如今……唉,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個兒的腳,這事先前趙克儉睜一眼閉一隻眼,可到牟文超把這事查出來後,他就把自已給一腳蹬開了,他做了一隻名符其實的替罪羊。

    會議結束後周長青本來打算迴局裏寫檢查,可就在迴去的路上撞見了段天鵬,本想寒暄幾句就迴局裏,無奈被這小子一把拽上車拉到了開發區富豪娛樂園,下車後才知道富豪娛樂園已轉讓給了段天鵬經營。對於這家富豪娛樂園周長青是最熟悉不過的了,當年這家富豪娛樂園是南方過來的一位投資商興辦的,集餐飲、洗浴、住宿為一體的大型娛樂場所,後來因涉嫌提供色情服務被政府查封,為了保護地方企業的發展經政府整頓後予以重新開業,但開業後生意清談,投資商經營不善後轉手給了段天鵬。

    (二十六)

    段天鵬拉著周長青來到了酒店,安排店裏的大堂經理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段天鵬拿起五糧液斟了滿滿一杯,敬過周長青後一飲而盡,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起來,笑著說:“周局長,兄弟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在剪子鄉轉悠了一圈又迴縣城了,不管兄弟我走到哪兒,在如今雲山這個地盤上還要靠周局長的多多關照啊!”

    周長青心裏想段天鵬可不是什麽好貨色,前幾年在縣城混的時候沒少給他惹麻煩,簡直就是一個市井無賴,打架鬥毆的壞事沒一件少下他,隔三差五的就被110帶到了公安局,憑著趙克儉的名頭他把公安局當成了自由出入的市場,公安局長他根本就沒瞧在眼裏,當著幹警的麵拿起桌上的煙就抽,還要公安局長幫他點火,兩隻臭腳放在辦公桌上晃悠,想想公安局長當的也真夠窩囊的。看看如今的段天鵬變得闊氣了,能一下子接手經營富豪娛樂園少說也得幾百萬,聽說這小子前些年下海混了幾年迴來就變得闊氣了,認識他的人就有一萬個想不通,憑這小子的能耐幾年能掙這麽多錢?真不知道他下海幹的什麽行當。

    周長青心裏這麽想著,嘴上笑道:“段老板,兄弟真是慚愧,前幾年自以為吃上共產黨這口飯就算是端上了鐵飯碗,可如今看來這種思想要變變了,政界太黑暗了,無論你辦個什麽事,就是屁大點事也得送,否則你在官場一輩子都是原地踏步,如今幹部們不都流傳著一句話嘛‘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快跑快送,提拔重用’,跑官都成了黨員幹部精心修煉的一門學問了!”周長青肚子的牢騷發完,又稱讚道:“常言道‘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鬥量’, 段老板誰都不會想到前幾年的你會有今天這樣的富貴?兄弟當初真後悔沒有和你一起去下海啊!”

    這話真說到了段天鵬的心坎上,他望望周長青似笑非笑地說:“周局長此言差矣,你我雖然走的不是同一條道,但我們的目標可是殊途同歸啊!”

    “殊途同歸?”周長青不解,“請段老板明示!”

    段天鵬為周長青斟滿一杯酒,不驕不躁地接著說:“周局長,雖然你我走的不是同一條道,但是我們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那就是擁有更多的金錢……”

    “不……不……”周長青顯然對錢的問題比較過敏,搖頭擺手道:“段老板,你真會開玩笑,違反黨和政府原則的事情我周長青可不幹!”

    段天鵬為周長青的舉動感到哈哈大笑,“周局長你看你,我又沒說和你合謀去搶銀行,更沒說讓你去受賄腐敗,看把你嚇成這樣?如今這個世道我可聽當官的都在說‘吃死膽大的,嚇死膽兒小的’,你手頭沒有錢,哪兒來的豪宅名車?拿什麽去跑官、賣官?說穿了你就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輩子吧!”

    周長青想想也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想再往上爬爬,做夢都想離開這個窮縣城,去隴海機關大樓裏工作,可市裏的每次人事調動既令他喜又令他悲,甚至有時做夢都會夢到市委的領導親自接見了他,每個當官的對這種欲望實在是太強了,但是當心態真正平靜下來的時候,仔細想想這種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每次人事調動都會麵臨狼多肉少的殘酷竟爭,自已既沒有錢又沒有掌握實權的靠山,拿什麽去竟爭?就拿跑官來說吧,首先自已要得把縣裏的實權派領導吃飽,然後再跑到市上去送,要想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去省上也跑跑,這樣下來花錢就像打水漂,更不用說送禮花的錢,光就是請客吃飯每桌的標準都不能低於千元,對於他這樣的工資收入階層來說想通過跑官來升官比登天還難。

    段天鵬看出了周長青的困惑,見縫插針地說:“周局長,我把你當兄弟我才跟你講這些掏心窩子的話,當官的不要太死心眼,要學會鑽法律和政策的空子啊,有時候啦這權和錢是可以做交易的,如果利用得好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周長青心裏不明白段天鵬究竟想要幹什麽?但他心裏一直提訪著段天鵬給他下套,開玩笑地道:“段老板,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別在拐彎抹角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周長青當官不腐敗難道就不能聽聽腐敗的建議?”

    “哈哈,爽快!”段天鵬樂道:“看來周局開竅了!叫我說呀你現在手裏有權,我們兄弟可以合夥作一畢交易!”

    “怎麽個交易法?”周長青問。

    “你看我這個富豪娛樂園怎麽樣?白天做白天的生意,晚上嘛可以為客人提供些特殊的服務,適當的豐富一下客人們的夜生活……”

    段天鵬話還沒說完,周長青的頭就像撥浪鼓似的搖了起來,打斷他的話題道:“段老板,你不知道富豪娛樂園在前期的經營過程就因為涉及提供色情服務被政府查封過!”

    段天鵬笑嗬嗬地說:“政府知道這事兒全都是你們警察告的,如果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這兒一般來的客人都是外地的,他們舒服了才不會管這麻煩事,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停,停!”周長青一個勁地喊停,“段老板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禁嫖抓嫖哪可是公安派出所的職責啊,你怎麽能怪得我們頭上啦,要怪也隻能怪他們不遵守國家的政策和法律!”

    段天鵬嘿嘿地笑,“周局長,咱們兄弟明人不說暗話,我聽私下裏雲山的老百姓都在傳,派出所的幹警明裏禁嫖,暗裏卻在倡嫖啊,更有甚的說是警匪一家,縣城裏的那些發廊女全都是派出所拜的托,前些日子聽說還被新來的縣長牟文超那小子給來了一窩端,周局長你說有這事嗎?”

    “胡扯!”周長青隱瞞事實底氣顯然不足,手一使勁桌上的酒杯也被打翻了,酒漬浸濕了他的衣襟,氣憤地說:“簡直是無中生有!我們的執法力度是差了點,導致雲山非法機構猖獗,但也不至於警匪一家吧!”

    “是,是!”段天鵬一個勁地致謙,趕緊吩咐服務員清潔了餐桌,拿著紙巾擦了擦周長青的衣襟,“周局長,都怪我這張臭嘴惹你生氣,我想這些刁民的話就根本沒有可信度,我隻是隨便說說嘛!”段天鵬想想也是,周長青做為公安局長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他當然難辭其究,如果私下裏傳開了紀委和檢察係統的同誌也會介入調查的,到時候他的麻煩可就大了。都是為了逞一時之勇段天鵬才那麽說的,他就看不慣這些當官的全都像是一個娘胎裏生的,做了事就是不承認,表麵上還裝清正廉潔啦。可他的目的很明確也很重要,就是拜好眼前的這個佛。

    段天鵬拿起酒斟滿一杯,“周局長,你別生氣了,這氣多了傷身體!來,來,咱們兄弟今兒好好喝喝!”周長青的心情也遭透了,本來給了處分就夠他受了,沒想到段天鵬又潑了一頭的汙水,那可真像是雪上加霜,他也就豁出去了,正好借酒消愁,反正這些名酒不喝白不喝。

    眼看著餐桌上都擺了3個空酒瓶,段天鵬偷著瞧瞧周長青臉色還沒什麽反映,他真佩服這些當官的個個肚子就像酒罐,照這喝法下去非得撩倒他不可,趕緊趁熱打鐵又迴到了原來的話題上,道:“周局長,對於前麵提及的事兒如果我們兄弟合作,我想這對我們都有好處,如果生意好掙下錢我們兄弟對對開怎麽樣?你們既能超額完成公安係統內部財政指標,我又能撰到錢何樂而不為啦? 這才叫做官商互利嘛! 再說了,我又不需要你們直接參與這事,隻需要你們掙一隻眼閉一隻眼,遇到例行檢查或有什麽緊急情況時報個信就行了,如果真出了什麽事,你們最多也是個執法力度不夠的罪名!”

    “段老板,你說完了嗎?”周長青邊說邊冷笑,“我建議你把這樣的好事先給你姐夫趙書記說吧,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就幹!好了,改天有時間我請你喝酒,我該迴家了!”說完周長青拿起衣服就要走人,屁股腚剛離開坐椅就感到酒勁不斷地往頭上湧,差點兒栽倒在地上,幸虧段天鵬手快扶住他,“周局長,你慢點!”

    段天鵬看看挽上的手表,“喲,周局長,都快晚上10點鍾了!”想了想又說:“周局長,晚上迴去的路不好走,車子顛簸得厲害,我看這樣吧,今晚你就住我這兒,迴頭我給嫂子打個電話說一下,反正我這兒有的是客房,明天一大早我就讓司機把你送迴去!”

    周長青說什麽也不願意,硬撐著要迴去,可腿腳就是不聽使喚,最後沒辦法隻能服從段天鵬的安排,在服務員的攙扶下周長青被送進了一間豪華的客房的裏,段天鵬附在服務員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大家閉上門就離開了。

    在睡到半夜的時候,周長青迷迷昏昏地感覺到客房的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個女人躺在了他的身邊,氣味芳香的女人對他十分親熱,經不過誘惑的他稀裏糊塗的就與那女人做起愛來,他原以為自已在做夢,誰知一大早起床後卻發現有一個女人光著身子躺在自已的懷抱裏,周長青大吃一驚,趕緊穿好衣服,嚴厲的口吻訓斥:“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我床上?”那女人一點兒也不害臊,不慌不忙地說:“喲,睡了人家就不認賬了,我昨晚是幫你端茶水的,誰知到你客房後你硬拉著我要親熱,我就躺在你床上了!”周長青氣得咬牙切齒,半響答不上話來:“你……你……你胡扯!”

    周長青腦子靜下來才知道自已還是上了段天鵬的套,這迴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段天鵬打來的,話筒裏段天鵬得意地說:“周局長,昨晚休息得好吧……”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周長青已氣得火冒三丈:“段天鵬,你真他媽的混蛋,王八蛋!”說完,氣勢洶洶地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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