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比賽地點定在離家較遠的大劇院,怕遲到,不到七點陸嫣就起來了。


    路上行人不多,交通絲毫不堵,等上了公交車,就連車廂都比往常空敞。


    可就在陸嫣換乘地鐵的時候,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又來了。


    以往都是在傍晚,白天出現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陸嫣心裏直打鼓,仗著周圍人多,就開始不動聲色地仔細環顧四周。


    正值周末早上,整個車廂除了逛公園迴來的大爺大媽,便是些跟她一樣背著書包的學生。


    觀察一圈下來,陸嫣自己都產生了疑問:到底是真有人跟蹤她,還是最近自己精神太緊張,以致於出現了幻覺。


    到了大劇院,還不到八點。為了給陸嫣他們加油,七中師生來了不少,另外還有別的學校的學生,都聚在門口。


    見了鄧蔓和唐潔,陸嫣把這些天發生的怪事跟她們倆說了,可惜還沒等她們討論出個結果,比賽就要開始了。


    江成屹和王娜被分在了a組,陸嫣和於茂則在b組。


    a組先比。


    等陸嫣從台上比賽下來,江成屹和王娜早就比完了。


    大劇院的房間特別多,比賽結束,根據老師的要求,她和於茂一起到到後台的一個空房間裏等結果。


    房間裏還有別的學校的學生,都在討論剛才的比賽,江成屹和王娜也在。


    江成屹似乎跟一個外校學生相識,陸嫣進來的時候,他正和那人在說話。


    於茂顯然很擔心比賽結果,跟陸嫣說了幾句話,就焦慮地掏出手機打電話。


    王娜並不比於茂好多少,為了分散注意力,她似乎很想加入江成屹他們的談話,可是江成屹顯然沒給她這機會,她站了一會,又走到陸嫣身邊,微有些忐忑地笑笑:“不知道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


    陸嫣本來挺有信心的,但剛才比賽時見識了其他學校選手的風采,也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尤其是比賽過程中,於茂因為太緊張,發揮得實在不好,對結果可能會有影響,因此對於到底能不能拿名次,她心裏完全沒底。


    等了一會,比賽成績出來了,江成屹和王娜順利進入前三甲,而陸嫣和於茂這組因為差了0.5分,隻得了第四,無緣決賽。


    這還是陸嫣自參加這種校際比賽以來第一次名落孫山,知道結果後,她有些沮喪,背起書包,悶悶地出了房間。


    於茂趕上她,滿含歉意地說:“陸嫣,真對不起,剛才如果不是我太緊張,也不至於連累你進不了決賽。”


    這種比賽考的是團體合作,是兩個人的事,怎麽能全怪到於茂頭上。


    她忙搖搖頭,寬慰他說:“第四名也很好了,今年沒進決賽,明年不還有機會嘛,下次如果還能參加比賽,再好好發揮就是了。”


    於茂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說:“陸嫣,你渴了吧,我去給你買飲料。”


    說完也不等陸嫣迴絕,拔腿就跑了。


    陸嫣走了兩步,王娜一陣風似的歡快地從她身邊跑過,一邊跑還一邊給爸媽打電話:“爸爸媽媽,我進決賽啦。”看上去高興得不得了。


    過了會,江成屹也從裏麵出來了,路過陸嫣時,居然斜斜瞥了她一眼。


    陸嫣本就情緒低落,碰上江成屹的目光,隻覺得他正在以勝利者的姿態存心炫耀,心底的煩悶一加重,忍不住就迴瞪過去。


    瞪完又後悔了。她既然能夠冷靜客觀地安慰於茂,又憑什麽遷怒江成屹呢,剛才那一瞪,頗有些無理取鬧的意味。


    他微怔了一下。


    陸嫣尷尬不已,連忙轉頭看向窗外。


    大劇院延續了上世紀的殖民地風格建築,紅油漆木地板,闊大的落地窗,後院栽滿了綠油油的芭蕉樹,站在窗前往外看,滿目碧色逼人而來。


    不知何時起,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走廊隻剩下她和江成屹。


    江成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不遠不近的,就站在她幾步開外。


    察覺他沒有離去的意思,她假裝淡定,卻心如鼓擂,連脊背都悄悄繃直。


    就在這時候,於茂去而複返,跟在他後麵的,還有唐潔和鄧蔓。


    “陸嫣。”看見她,她們倆咚咚咚的跑過來。


    “咦,江成屹。”跑到跟前,於茂和唐潔腳步一緩。


    鄧蔓卻因為對陸嫣和江成屹之間的事早就有所察覺,並不像唐潔那麽驚訝,隻拉過陸嫣說:“走吧,你不是說這段時間總有人跟蹤你嗎,趁還早,我和唐潔送你迴家吧。”


    於茂買了一堆飲料,正要給大家分發,聽到這話,吃驚地說:“跟蹤?陸嫣,有人跟蹤你?”


    江成屹本來已經打算走了,聽到這話,又停下。


    唐潔說:“陸嫣現在還隻是懷疑,畢竟她沒有見到那個跟蹤者,不過,社會上現在變態這麽多,應該不會是陸嫣的錯覺。就是不知道誰這麽壞,天天這麽嚇唬陸嫣,最好別讓我們逮住了,我非揍死他不可。”


    迴了家,唐潔和鄧蔓怕出事,送陸嫣到家,又在她家玩了一下午才走。


    周一去籃球館排練,陸嫣沒看見江成屹,後來才知,因為順利進入了決賽,江成屹和王娜這段時間都會集中培訓。


    傍晚放學時,路上風平浪靜,陸嫣不由暗鬆口氣,誰知到了第二天,那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這一迴,陸嫣真正感到害怕了,一等媽媽迴來,就跟媽媽說了這事。


    擔心女兒出事,媽媽第二天親自送陸嫣上學,並決定從下周起,每天都接送陸嫣。


    周三,陸嫣到籃球館排練,見場中突然多了好些陌生的男生,才知道因為三中的籃球場在維修,特意借了七中的場地練習,三中教練還提議:幹脆明天兩校借此機會搞一場熱身賽。


    跳了一會,正好變換隊形,陸嫣身子一轉,麵對休息區,就見江成屹背靠著牆坐著,一邊喝水,一邊麵無表情地盯著一個男生。


    她從來沒見江成屹那樣看過人,隻覺得奇怪,往那邊一看,見是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樣子很陌生,應該是三中的學生。


    見她望過來,男生臉一紅,還對她粲然一笑。


    第二天放學,陸嫣本來想留下來看晚上的熱身賽,但因為媽媽晚上要加班,接了她迴家後,媽媽還得急急忙忙往單位趕,不同意她在學校逗留。


    陸嫣隻好跟媽媽迴了家。


    次日早上到了學校,陸嫣一進教室,就聽見同學八卦:“要不怎麽說籃球隊的男生體力好呢,這一架打的真tm刺激,你們沒看昨晚那男生差點被打吐血,教練拉都拉不開。”


    唐潔本來在吃麵包,見陸嫣來了,拉她坐下:“你總算來了。”


    陸嫣驚訝地放下書包:“出什麽事了?”


    唐潔說:“你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熱身賽的時候,江成屹跟三中那個變態男生打了一架。”


    江成屹?打架?


    陸嫣心猛的一跳:“怎麽迴事?”


    “就是跟蹤你那個男生,嗯,昨晚被找到了。”鄧蔓補充。


    “對對,沒想到那家夥也是學生,還是三中的。江成屹他們應該盯那人好幾天了,不但核實了那人的身份,還拍到了那人跟蹤你的全過程,那男生確實挺變態的,光這幾天就跟蹤過你兩迴,一次在校門口,隻露了個麵就走了,第二次就過分了,差點跟到你家裏。”


    陸嫣皺了皺眉:“這人也太惡心了吧,然後呢。”


    “昨晚比賽完,大家還沒散場,江成屹就問他是不是跟蹤你嚇唬你。那男生死不承認,江成屹也不廢話,揪住那人衣領就開揍,大家都嚇懵了,後來還是幾個教練一起擁上去拉架,才總算把江成屹拉開。有照片為證,那男生也沒辦法抵賴,可是江成屹打得太狠了,把那男生的牙都打掉了一粒,一大早,那男生家長就氣勢洶洶找到學校來了,聽說家裏還是開公司的,估計一時半會收不了場,不過,江成屹這廝以前從不惹事啊,這次鬧這麽大,也不知道會不會受處分。”


    “那江成屹自己沒受傷吧。”


    “肯定也掛了彩啊,別忘了那變態也是籃球隊的。”


    一上午,陸嫣都心事重重。


    中午下課時,陸嫣謊稱老師有事找她,等鄧蔓和唐潔出去吃飯,就跑到三班去“慰問”江成屹,往裏瞄了瞄,沒看到江成屹,又轉而去籃球館,誰知江成屹也不在。


    後來她到外麵買外賣,路過藥店時,就進去買了一盒碘伏和一包創口貼,打算見到江成屹時,當作慰問品交給他。


    想起媽媽這幾天為了接送她忙得焦頭爛額,下午她就給媽媽發短信,說跟蹤者已經被抓到了,放學她會和鄧蔓唐潔一起迴家,


    傍晚,跟唐潔鄧蔓路過籃球館時,她略一猶豫,就讓她們倆到學校門口稍等她一會,自己則到籃球館去找江成屹。


    沒想到他還是不在,她心想算了,如果明天能見到他,就再給他吧。


    走了一段,想起下午唐潔說江成屹可能會為了這事受處分,又踟躕起來,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到三班去看看。


    教學樓裏靜悄悄的,剛走到三班,她就聽到裏麵有聲音。往裏一瞄,就看見了江成屹和幾個男生在教室裏,那些人在說話,他則沉默不語。


    瞄了好幾眼,沒能看清他的傷勢,倒被裏麵的人發現了。


    “陸嫣?”有個男生走過來。


    陸嫣笑了笑,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去。


    那幾個男生曖昧地對了個眼色,將外套搭在肩膀上,笑嘻嘻地走了。


    江成屹背靠窗站著,淡淡看著她走近。


    到了跟前,陸嫣才發現他額頭、鼻梁、嘴角都破了,傷口還沒結痂,應該昨晚就處理過了,但因為主人漫不經心,已經有了點發炎的跡象,至於其他地方,由於有衣服擋著,她也看不著。


    不過看他精神還蠻不錯的樣子,傷得不會很重。


    “你沒事吧。”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她放下書包,取出裏麵的碘伏和棉球,冠冕堂皇地說:“再是不好好處理的話,你的傷口會發炎的。”


    說完,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把沾了碘伏的棉球遞給他。


    他不接:“我自己看不到。”


    她瞅著他,不動。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裏的固執一目了然。


    僵持了一會,她決定退一步,便再次沾濕棉球,抬手給他擦藥,反正才幾個傷口,很快就能處理好。


    可還沒等她手裏的棉球碰到他的臉,他突然偏開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可想好了,要是幫我擦了藥,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她心跳如鼓,跟他對視一會,移開目光,將手裏的棉球碰上他額角的傷口,很輕,很慢,但並不猶豫。


    他的臉刷的一紅。


    她不再看他,轉而去專注地處理那些傷口,額角,眉骨,太陽穴,鼻梁,一個一個都不落下,然而,還沒等她手裏的棉球碰到他嘴角,眼前一暗,他低頭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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