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s四章 驅逐(求保底月票)


    送走左成,天佑去了梧桐苑,同母親說了左成先走之事。


    原本初瑜這邊說是要留晚飯,已經讓廚房預備了左成最喜歡吃的羊肉燒賣。


    聽說寧四太太沒了,初瑜唬了一跳。


    因左住、左成兄弟的關係,曹顒夫婦從清苑迴到京城後,同寧家那邊又恢複走動。


    永亮有些鑽營的小心思,可到底年輕,同這邊關係還淡,還是拉不下臉來。


    曹顒心裏有數,可也沒有立時幫襯。永亮的歲數在那裏擺著,升官並非那麽迫切,好生曆練上一任兩任熬熬資曆也不晚,曹顒還想要再看看他的人品行事,再決定是否幫襯。


    “寧四太太才多大,怎麽好好的就沒了?這大年下的,趕上白事,多熬人。”初瑜心裏估摸著寧四太太的歲數,也就二十出頭,不由唏噓詫異。


    說話間,她想起寧四太太有身孕之事,皺眉道:“是難產?孩子呢?”


    “聽說是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一個女兒,大人沒熬過去。”天佑迴道。


    初瑜聽了,想到自己生天慧的情景,隻覺得心裏淒然。


    曹顒這邊,在蔣堅走後,也得了消息。他同天佑想的一樣,隻覺得不對頭。


    雖說左住、左成兄弟才是寧家嫡支,可永亮是嗣子,奉養寧老太太、繼承家業,也名正言順。


    左住兄弟兩個算是“另戶”,不與本家住一起,獨立支撐門戶。


    不管是他們兄弟兩個,還是曹顒本人,都很滿意他們與寧家的關係,不遠不近,不生怨恨,又不長麻煩正好。


    京城習俗,更重視白事。他們兄弟迴寧府料理寧四太太關係,落到族人眼中,說不定還有其他說法。


    左住、左成兄弟雖說懂事,可到底才十六歲,曹顒怕有什麽不妥,使人叫來張義,叫他帶兩個人過去看看。


    晚飯之前,張義從寧家迴來。


    除了寧四太太後事,寧老太太匆匆忙忙地將左住兄弟兩個叫過去,還為了給自己撐腰。


    就聽張義說道:“寧家幾位族老都在,鬧騰得不行。寧老太太與寧四太太的娘家人,也來了不老少。瞧著那架勢,一個說不妥,就要動手,都氣惱得緊。還好他們惱的不是彼此,而是寧四爺生父那一房。要不然的話,這兩姓就要動起手來。”


    說到這裏,張義頓了頓,道:“瞧著寧家族長、族老的意思,像是都占在寧老太太這邊,並沒有為寧四爺說情的意思。若是不出意外,等寧四太太頭七過後,就要改族譜,寧四爺迴歸本房。”


    寧四太太難產而亡有內情。


    內情便是永亮生母去寧府耀武揚威,帶著的是個俏麗的少婦,是永亮的姨表妹,瞞著這邊府裏,由永亮生母做主收房,就養在永亮生父家。


    前些日子這表妹查出身孕,永亮生母催兒子接人進府,永亮卻始終沒有迴音。永亮生母便等不及,帶著外甥女上門。


    她想的是最好在寧四太太生產前,名正言順地安排外甥女入府為妾。要是等到寧四太太生產、做月子後,外甥女就顯懷,說起來不好聽。


    寧四太太與丈夫青梅竹馬,感情頗深,哪裏受得了這個?


    急怒攻心之下,動了胎氣,她就此斷送了性命。


    為了永亮生父一房的貪婪,寧老太太這幾年生了多少悶氣,對永亮這個嗣子早已寒心。不過是念著寧四太太是自己的親侄女,生下的孫兒也是自家骨肉,才忍耐至今。


    侄女好好的,早產暴斃,寧老太太不僅傷心,心裏在怒氣也是壓也壓不住。


    老人家終於想開,使人請了族長與族中長輩,要將永亮“退迴”。


    嗣子不要,還同娘家人一道要追究永亮父母的過責。


    不僅僅是他們慫恿永亮養外室一件事,還有寧四太太陪嫁的一處鋪子,早年被永亮生父借由子占了去,這下也要索迴。


    雖說今日是落衙第一天,可永亮並不在家,而是去一戶娶親的親戚家吃喜酒。


    哪裏能想到,喜宴沒吃完,就接到家中喪信。


    永亮被這變故早已驚得傻了,眾怒之下,哪裏還敢辯白迴護生父生母。


    若是世職與族長之位不易房,還在寧府這邊,那寧老太太想要驅逐嗣子就是一族之大事。可現下,佐領世職與族長之位都在其他房,寧府這邊是族中分家,是好是賴隻是一家之事。


    寧老太太本是兒孫具無,才過繼嗣子承繼本房香火。


    可現在有兩個親孫在,嗣子迴歸本家也說得過去。嗣子迴歸本宗,早有先例,並非是什麽了不得大事。


    永亮生父生母這幾年鬧得實在不像話,早已有人看不過眼。


    本是族中旁支,最不起眼的一房,夫妻兩個原來也顯得老實本分。若非如此,寧老太太也不會挑了他們家孩子過繼。


    想著他們夫妻四個嫡子,即便出繼一個,還有三個長年的傍身,當也無礙。


    誰會想到,夫妻兩個會得寸進尺,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除了寧府這邊的家財外,他們夫妻兩個還惦記寧家佐領世職,這一年一直鼓動永亮巴結曹家,還為寧春父子平反。


    若是寧春父子平反,世職還要迴到這一房,就要落到永亮頭上。


    處事不密,就有閑話傳到族長老叔公耳中。


    對旗人來說,能傳承子孫的世職誰不重視?


    若是沒落到自己這房還罷,既以轉房,還想要討迴去,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兒?


    老族長心中恨恨,早就想要收拾永亮父兄,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如今有了能將永亮父子打迴原型的機會,老族長哪裏會放過?少不得推波助瀾。


    曹顒並不知曉永亮父子犯眾怒的緣故,可知曉寧四太太暴斃原因,也就明白寧老太太叫左住、左成迴去的用意。


    一邊是懂事知禮的親孫,一邊是嫌隙已深的嗣子,寧老太太有所決斷,也不意外。


    留著嗣子,永亮與生父生母骨肉天倫是割不斷的,剩下的就是沒完沒了的受氣。


    左住、左成這邊,上麵隻有田氏在,又是寧老太太的晚輩,不管婆媳相處是否愉快,孝字壓著也不會太過。


    對寧老太太來說,嗣子歸房不是壞事,對左住、左成來說,卻是好壞參半。


    好事是,能融入家族;壞事是,往後少不得各種麻煩。


    曹顒心中雖有顧慮,可這也不是他好插手的。


    寧老太太是尊長,早先有永亮在時還好,由嗣子奉養,名正言順。


    若嗣子迴歸本家,寧老太太的奉養自然落到左住、左成兄弟肩上。


    這是天倫孝道,左住、左成兄弟壓根就沒有拒絕的機會。


    可若是任由寧老太太折騰,往後相處若是有什麽不妥當,老太太有身份轄製,他們兄弟就裏外不是人。


    雖說曹顒不便宜出麵,還有天佑與恆生兄弟兩個在。


    天佑侍疾一直沒銷假,恆生則是趕上休沐,兄弟兩個次日便出麵去寧府吊祭。


    兩人一個是郡王長子,一個是伯府嫡長子,寧氏族人不敢慢待,自是小心應承。


    兄弟兩個沒有多說什麽,卻在寧府陪著左住、左成兄弟待了小半天。


    待屋子裏沒旁人,隻剩下小兄弟四個,天佑道:“瞧著的架勢,莫非寧四爺歸房之事定了?”


    左住點點頭,道:“***不離十。若是他們不順著老太太之意,老太太就要告官,估計他們也害怕,畢竟他們理虧。”


    這告官的話,也就性子實在的左住能信,連在宮裏曆練了幾年的恆生都不信,搖頭道:“寧老太太才不會那樣做。告官的話,不僅與寧四爺那支決裂,還得罪其他族人。定是嚇唬人的。”


    左成臉上露出譏笑:“可不就是在嚇人,奈何那邊心虛。老太太精著,看著性子溫溫和和的,心裏卻明白。手上有個賬本,這幾年那邊連占帶拿的,一筆筆都記著。不管是按借貸,還是按侵占算,隻要她想要追究,那邊就要傾家蕩產。哪裏有選擇的餘地?”


    天佑聽了,不由皺眉。


    寧老太太若性子隻是尋常,左住、左成兄弟奉養就奉養;要是個如此有成算的,那真要住到一起,但凡相處不好,借著長輩身份生事,左住、左成兄弟兩個就要被動。


    恆生也察覺出不對,道:“既是寧老太太這般有主意,怎麽還會縱得那邊如此得寸進尺?”


    左住沒想過這個問題,聞言一愣:“是啊,以前怎麽不管他們?”


    左成早已想明白,道:“不是親生,底氣不足,外加顧忌四太太那邊。現下四太太沒了,又多了我們兄弟兩個,自然也就放得開手腳。”


    天佑想了想,道:“雖說是寧家家族內務,可你們兄弟的年齡在這裏擺著,要是有什麽他們要你們兄弟點頭應允之類的,就尋個由子拖一拖。父親那邊不放心,總想著你們穩穩當當的,沒有後顧之憂才好……”


    左住老實地點頭,麵露愧色:“義父本就病著,還得操心我們……”


    左成也點頭,神色複雜,卻沒有再說什麽。


    天佑察覺出左成情緒不對勁,臨出寧府前,悄悄地問了左住。


    左住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二弟說了,不管他們說得多麽熱鬧,也不會搬迴來住。老太太要是想與我們一起過,就搬到那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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