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喧囂(上)


    站在門口,曹顒十分迷惘。雖說他避開早夭的命運,父親曹寅也沒有鬱鬱而終,但是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夠改變曆史。


    或許,在曆史的長河中,曹家與他們父子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水滴。所以即便出現些許變化,也不會引起一絲漣漪。


    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沒想到,變化的不是一星半點。變化得讓人措手不及,八阿哥薨了。


    當眾人聽了屋子裏不對,進了內屋時,就見八阿哥臉上已經滿是灰敗,一隻手無力地垂在炕邊,任憑八福晉如何哭鬧,都是一動不動。


    九阿哥與十阿哥都驚呆了,沒有醒過味來,來不及悲痛。


    “爺啊……”八福晉的哭聲,那麽尖銳,那麽淒厲,聽得人心裏都一顫。


    莫非眼前是幻覺,這一切隻是夢。曹顒心裏,已經亂作一團。


    八福晉哀傷過度,剛哭了兩聲,就兩眼一翻白,昏厥過去。她身後的婆子忙一把扶住,臉上也盡是惶恐。


    轉眼功夫,家主薨了,主母又這般模樣,老嬤嬤也甚是著急。可是再著急也好,也不敢耽擱了大事。


    她轉過頭來,望著九阿哥,道:“九爺,我們爺這樣……我們福晉又……還請九爺做主……”說話間,也是哽咽出聲,老淚縱橫。


    八阿哥雖已年近中年,同八福晉成親將近二十載,夫妻感情甚好,但是卻是子女緣薄。八福晉始終未懷孕,又拉著八阿哥不許納妾。


    直到成親十年,八阿哥將到而立之年,還沒有一兒半女,連太後與皇帝都過問了,八福晉才允八阿哥納了兩個妾。這兩個妾肚子也爭氣,進門一年後就添了一兒一女。


    這個兒子,就是府裏的大阿哥弘旺,今年才九歲。還是孩童,哪裏能做頂梁柱,操辦喪事。所以忠心的老嬤嬤,才逾越了身份,多言了一句。


    十阿哥這邊,這時反應過味來,上前兩步,扯了嗓子,就是一聲哀嚎:“八哥,八哥……你怎麽能這就去了……”


    九阿哥臉色刷白,一步一步地挪到床邊,伸出手去,探了探八阿哥的鼻息,已無半點生氣……


    曹顒站在門口,十阿哥的哭聲直震得他耳膜疼,九阿哥後背的哆嗦,也看得曹顒發寒。


    這些年,他也目睹了許多死亡。在生死麵前,人真是高低貴賤之分,都是顯得這樣無力。縱然是尊貴的皇子阿哥,又能如何?同別人並無不同,也不過是說沒就沒了。


    接下來,就是各種忙亂。


    得使人扶了八福晉去安置,還得請太醫照看。


    得預備“吉祥板”,還得去找畫師畫“追影”,還要往禦前寫折子,還得稟告宗人府那邊。


    府裏當差的男女,少一時都換了孝服。又有管事的,捧了孝服孝帽過來,請九阿哥與十阿哥換上。


    曹顒這邊,則是無需戴孝帽,隻去了頂戴上的紅纓,在官服外套了孝衣。


    宗室薨逝,喪儀都有定製,正歸內務府負責此事。


    曹顒自打去年入職內務府以來,期間也有宗室病故,但是因他不在京城,或是由董殿邦料理,所以還沒有料理過白事。


    沒想到,他料理的第一宗喪事,就是八阿哥這邊。


    不到半日功夫,園子裏已經支起靈棚,開始操辦起喪事來。內務府本堂幾個當差年頭久的司官,都讓曹顒使人給傳了來。


    他們畢竟是有經驗,分頭料理細節,也不容易出紕漏。


    曹顒這個總管,隻需統籌, 盯著四下不出紕漏就好。雖說無需親力親為,但是到底費心費神,也是片刻離不開人。


    同九阿哥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期間遇到大事小情,還得請示九阿哥、同九阿哥商議,這也使得曹顒甚是苦熬。


    湯泉莊子那邊,曹顒已經使人快馬送信過去了。盼著董殿邦能早些迴來,省得他自己單獨料理這邊的喪事,甚是顯眼。


    宗人府那邊,雅爾江阿已是得了消息。


    初時,他還隻當自己聽錯了。因為這些年,大阿哥也好,二阿哥也好,哪個一年不病個兩、三遭的。或許是真鬱結,或者是希望能夠禦前祈憐。因此,對於八阿哥之前生病之事,雅爾江阿才沒放在心上,隻當他們父子兄弟在鬥法,懶得摻和進去。


    待確定消息無誤,雅爾江阿心裏也是震驚不已,帶著幾個長隨,匆匆地出城奔喪。


    曹顒這邊,大多都有典章禮製可依,又有司官們是熟手,相關治喪都“遵禮依製”,所以除了最初一時慌亂,剩下就是有條不紊。


    不過規矩畢竟是死的,也有不便宜之處。


    當朝皇子薨氏,八阿哥並不是第一人。順治朝時,有幾位皇子都是早夭;早在康熙四十七年,有十八阿哥病故。但是,那些皇子都是幼年夭折,尚為封爵。


    自順治朝後,當朝有爵皇子薨的,八阿哥是第一人。


    不過,有九阿哥在,也無需曹顒為難。九阿哥已經放下話來,喪事從豐,要符合八阿哥的身份地位。


    八阿哥雖停了年俸,但是仍然是當朝皇子,超品多羅貝勒。


    曹顒帶著內務府諸人,隻是聽命當差的,有九阿哥做主,自然遵從就是。


    銀子花得如流水一般,九阿哥一直沒有迴複,但是卻使人傳了話,當晚就有幾輛銀車從城裏趕到園子這邊。


    都說九阿哥愛財,但是對那幾車子銀子,九阿哥瞅了不瞅,對曹顒道:“別想著省銀子,務必要體麵,要是不夠了再說。要是敢委屈了八爺,爺這邊有你好看。”


    雖說語氣不善,但是曹顒這邊,實是無法同他計較。手足情深,八阿哥即便到地下,也該覺得欣慰,這世上總算有真心為他之人。


    一口氣忙下來,直到次日中午,曹顒才得空迴城一趟。


    按照規矩,初瑜作為已出嫁的侄女,要為八阿哥服“大功”,服期九個月。天佑、恆生他們也換了素服。


    直到看著妻子泛紅的眼圈,曹顒才認識到,沒了的那位不僅是皇子阿哥,還是妻子的親叔叔,自己的叔嶽丈。


    連著李氏也唏噓不已,拉著兒子,問了幾句貝勒府治喪之事。


    雖同八阿哥鮮少往來,但是他名聲在外,提及的人都要讚聲好。即便李氏是內宅婦人,對這位“賢王”也有耳聞。


    不知為何,曹顒也莫名傷感起來。


    許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他對未來曆史走向沒底了,才會這樣揪心。


    兩間房,聖駕行在。


    十六阿哥懶洋洋地躺在榻上,算著抵京的日子。從熱河出來已經三日,還有六、七日才能到京,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這些日子,雖也與曹顒有過書信往來,但是有些話是不能落到文字上的。還得見麵了,才能兩下商議。


    這些日子,不僅失了胃口,而且他對於其他的也不怎麽上心。要知道,他正是壯年,原是離不得女人的。如今,對於女色也隻是平平。


    這鴉片真是禍害人的東西,十六阿哥看著手中的鴉片膏子,心裏很是清楚地明白這點。但是一旦煙癮上來,他還是克製不住。


    他正想著,就聽到帳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十六阿哥忙將鴉片膏子包好,塞進懷裏,就見十五阿哥挑了門簾進來。


    “十六弟,八哥沒了。”十五阿哥的神色變幻莫測,說不清是哀痛,還是幸災樂禍。


    十六阿哥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一下子站起來,看著十五阿哥說不出話。


    “剛剛京裏過來的消息,雅爾江阿上的折子。皇阿瑪今兒問起八哥病情,原是說要派四哥去探病,旨意尚未下去,京城的消息就到了。”十五阿哥一口氣說道。


    縱然平素往來少,但到底是血脈兄弟。聽到兇信這一刻,十六阿哥也覺得眼睛發酸、胸口堵得慌。


    他穩了穩心神,問道:“那皇阿瑪那邊,現下如何了?”


    “原本召集幾個內大臣、大學士說話,這會都叫跪安了,一個人在禦帳那頭。”十五阿哥道。


    十六阿哥踱了兩步,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對十五阿哥道:“十五哥,咱們過去瞧瞧吧。還要勸著皇阿瑪節哀、保重身體才是。”


    十五阿哥冷笑一聲,壓低了音量道:“十六弟該不會覺得皇阿瑪隻有悲戚吧?”


    這卻是大逆不道的話,十六阿哥聞言皺眉,帶著幾分嗔怪道:“十五哥……”


    十五阿哥挑了挑嘴角,看著十六阿哥道:“走吧,你向來是乖兒子,這個時候自然也要盡些孝道。”


    他說得陰陽怪氣,其中難掩譏諷,十六阿哥不由有些急,道:“十五哥,三哥不在這邊,五哥在太後身邊離不開,二十弟還小,行營能說上的話,就剩下你我二人,咱們不擔心皇阿瑪,誰擔心皇阿瑪?”


    十五阿哥橫了十六阿哥一眼,沉下臉來,道:“十六弟出息了,這是在教訓哥哥麽?”


    十六阿哥見他這般執拗,真覺得頭疼,道:“十五哥,弟弟不是那個意思。不管八哥平素為人行事如何,都是皇阿瑪的兒子,咱們的兄長。皇阿瑪隻是不說罷了,也有常人的愛子之心。而且,他老人家又最見不得手足相悖。當年,小十八沒時,二阿哥因沒有露出戚容,還遭了申斥。”


    這話說得都是實理兒,但是落到十五阿哥耳中,卻是另一種味道。


    他冷哼一聲,道:“誰能比得上十六弟八麵玲瓏?哥哥我是蠢蛋,唱不來這父慈子孝的大戲碼!”說著,也不待十六阿哥迴話,轉身挑了簾子,大踏步地出去。


    十六阿哥也不曉得他到底鬧什麽別扭,想著他也是聰明之人,應曉得這個時候,表現好些,會獲益無窮。


    就說三公主,本為和碩公主。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薨時,三公主剛好來朝,頗有長女風範,關心照顧聖躬。次年,她就破格封了固倫公主。


    十六阿哥這邊,並沒有想著封爵什麽的,隻是擔心哥哥犯了二阿哥的前車之鑒,才多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壓根聽不進去,還在這個時候置氣。


    十六阿哥擔心聖駕行在,一時也顧不上十五阿哥,出門往禦帳去了。


    禦帳外,站著乾清宮副總管太監魏珠與大學士馬齊、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鄂倫岱是佟國綱長子,隆科多的堂兄,是地道的“八爺黨”。


    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後,鬧出的保舉新太子鬧劇,就是鄂倫岱聯合阿靈阿、揆敘、馬齊等人,唱得主角。


    這邊,鄂倫岱與馬齊兩個也剛得了消息。馬齊尚好,向來是老成的性子;鄂倫岱已經是滿臉愕然,不敢置信。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康熙四十七年時,十六阿哥才十四、五歲,跟著皇孫阿哥們在上書房讀書。八阿哥風頭一時無二,朝臣中大半數都推舉他為太子。滿洲勳貴這邊的支持者更眾。


    十六阿哥心裏歎息一聲,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對兩位大人點點頭,低聲問魏珠道:“魏總管,皇阿瑪現下如何?勞煩你通傳一聲,我想求見。”


    魏珠臉上難掩憂色,躬身道:“迴十六爺的話,皇上有旨,現下誰也不見。皇上早上還念叨八阿哥的病情,沒想到轉眼就得了這個消息,心裏怕是不太舒坦。”


    十六阿哥望了望帳子,心裏擔憂不已,但是沒有旨意,也不敢硬闖……


    京城外,海澱八貝勒園子。


    曹顒這次進城,並沒有久待,除了迴家換了身衣裳,去衙門打了個罩麵後,就又迴到這邊治喪。


    除了身上的衣裳,初瑜又給預備了幾套換洗的,叫人包好了,送到海澱曹家園子這邊。這樣,曹顒想要更衣也方便些。


    下了馬,剛進八貝勒園子,就將雅爾江阿迎頭出來。曹顒見狀,上前兩步,要打千做禮,被雅爾江阿一把扶助。


    “本王正找你,走,跟本王出去轉轉。”雅爾江阿口中說著,不容曹顒質疑,拉了他的胳膊,一道出了大門。


    剛出了門來,就聽得雅爾江阿長籲了口氣,道:“總算是避了出來。”


    曹顒這邊聽著不解,雅爾江阿已是放了他的袖子,打量他一眼,道:“這兩日你也怪忙的,這種大事最容易出亂子,你料理的還算妥當。”


    “都是有例可循,當不得王爺的誇。”曹顒掃了眼匾額上的白幛,迴道。


    門口沒馬沒轎,雅爾江阿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宅子,道:“那是本王的宅子,咱們忙裏偷閑,過去吃盞茶。本王那裏有外頭孝敬的紅心鐵觀音,趁著這個功夫,你這個‘茶童子’也給品品。”


    “王爺,明兒‘接三’,還有許多瑣事……”曹顒猶豫一下,說道。


    雅爾江阿擺擺手,道:“先顧不得這個了,幾位皇子阿哥來了,他們兄弟在堂上說話,說不得還要動全武行。連本王都隻能躲出來,你還想去參合不成?”


    雅爾江阿雖有時傲慢無禮,但卻是不屑扯謊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前些日子延醫請藥之事,九阿哥要追後帳?這兩日,九阿哥眼淚都沒落,但是滿臉陰雲密布,瞅著越發使人膽顫心驚。


    就是曹顒這邊,原還擔心九阿哥要借著喪事不周到,來發作自己兒,防備了兩日。


    幸好九阿哥心裏有怨氣是有怨氣,但並沒有像曹顒發作的意思。態度雖冷淡如常,可是也沒有節外生枝。


    如此看來,倒是雅爾江阿好心,曹顒這邊,隻得領情,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就叨擾王爺了。”


    雖說兩處宅子,看著相隔不遠,但是也隔了大半裏路。兩人踱步而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到。


    管家得了消息,已經迎出來,雅爾江阿直接將曹顒請到前廳。


    直到茶水送上來,雅爾江阿才擺擺手,將小廝打發下去,同曹顒說了緣由。


    除了隨扈的幾位阿哥與被圈進的大阿哥、二阿哥、閉門不出的十三阿哥、繈褓之中的二十四阿哥之外,剩下的十來位皇子齊聚八貝勒府園子。


    席間說起喪事兒,就提及一點,那就是聖駕如今在迴鑾途中,過幾日就要抵京。


    八阿哥的園子正在禦道邊上,聖駕迴駐暢春園的必經之地。


    按照三阿哥與四阿哥商議的,應當將八阿哥的靈柩移迴城內貝勒府,在那邊發喪。


    七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十七阿哥等人聞言,都附議,覺得應當移迴內城。九阿哥這邊卻是惱了,八阿哥薨逝,八福晉悲痛之下,已經病得不省人事。


    移靈柩迴內城,不僅使得死者不安,連帶著活人,也禁不起折騰。


    這兩日,九阿哥本就積攢滿心火氣,豈不是一點就著?說話之間,就失了平常。


    雅爾江阿原在堂上,見兩下爭執起來,就尋了由子,脫身出來。


    “曹顒,你沒見著那架勢,九阿哥是急眼了,看樣子一句不合,就要掄起拳頭打人。”雅爾江阿將前下擺的衣襟挑起,翹著二郎腿說道。


    雅爾江阿說得尋常,但是曹顒卻聽出其中的兇險。


    皇帝是尊貴,講究禁忌,但是八阿哥是他兒子、八福晉是他兒媳婦,就那麽了不得,偏要移靈了?


    曹顒眼下,倒是對八阿哥生出幾分同情來。


    雖然按照規矩,在各項後事的籌備上,都算中規中矩,但是卻難掩門庭冷落的事實。


    八貝勒園子,靈堂前。


    雖然三阿哥苦口婆心地規勸,但是九阿哥豈是聽得進去的。在他眼中,眼前的哥哥已經不是哥哥,弟弟也不是弟弟,全是仇人。


    如今,八阿哥屍骨未寒,他們做兄長的,不說寄托哀思,直接上門要求移靈柩,這算什麽狗屁哥哥?


    最可惡的是十四阿哥,裝模作樣地兩下說合,像是要做合事佬兒,卻不曉得九阿哥最恨之人,就是他這個見風使舵的。


    爭執之間,幾位阿哥麵紅耳赤,音量越來越高,說的話也就不中聽寄來,幾個小阿哥已經受不了眼下氣氛。


    二十一阿哥與二十二阿哥六歲,已經進上書房,有些懂事,還好些;二十三阿哥才四歲,驚嚇之中,“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們三個是由十七阿哥帶來的,十七阿哥見狀,忙跟諸位兄長告稟一聲,帶著幾個小的下去。


    喚了跟來的內侍,先是拿了吃食,哄好了二十三阿哥,又安撫了二十一阿哥與二十二阿哥後,十七阿哥迴頭望了望靈堂方向。他有些猶豫,是不是就此帶著幾個小阿哥迴宮去。


    至於到底移不移靈柩,還是任由幾位哥哥商議做主就是。方才眾人商議此事時,十七阿哥隨附議諸位兄長,同意移靈;但是見九阿哥後來激憤,他這邊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許是事情過去久了,許是人死了一了百了,現下十七阿哥對於八阿哥的怨憤之情已淡。


    八阿哥今年才三十六,打小就好強,使勁掙紮了三十來年,到頭來不過是場笑話。名也好,利也好,恩也好,怨也好,折騰個什麽勁兒?


    一時之間,十七阿哥懨懨的,竟生出幾分棄世之心。


    這時,就見有穿著孝服的管家小跑著進來,見了十七阿哥,忙止了腳步行禮。


    “著急忙慌的做什麽?”十七阿哥見狀,皺眉問道。


    “十七爺,阿公爺來了,奴才正要去稟告九爺。”那管事的躬身迴道。


    怪不得他激動,這兩日奔喪的人中,不算宗室,還數眼下的阿靈阿最為顯貴。


    十七阿哥聞言,有些意外。阿靈阿在府已經“休養”數月,自打進了九月後,因天氣變化之故,身體不適,倒是真病了。前些日子,十七阿哥還曾帶著妻子去探望過嶽父一迴。


    十七阿哥想了想,吩咐內侍帶著幾個小阿哥去偏廳安置,自己則到大門外,迎接嶽父。


    阿靈阿已經下了馬車,滿臉蠟黃。他揚起頭來,看著已經覆了白綾的匾額,還有糊了白紙的大門。


    十七阿哥上前兩步,道:“嶽父,您怎麽來了?”


    阿靈阿低下頭,直直地看著十七阿哥,道:“八爺,八爺這是真薨了……”


    “嗯,”十七阿哥點了點頭,道:“嶽父要去靈前祭拜麽?現下有些不便宜,幾位皇兄正在……”


    還沒說完,就見阿靈阿直直地倒下去。


    十七阿哥大驚,忙一把扶助,就將他闔了雙眼、牙關緊閉,已經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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