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外,三輛馬車緩緩從遠處駛來。


    此時城門已經關閉,謨來到城門前什麽也沒說,直接將腰牌拿在手上,守城官兵見到腰牌沒敢多問一句,快速的開了城門,直到三輛馬車遠去,那守城官才轉身迴去避雨。


    “宋哥,這是誰的令牌,看你緊張的臉都變色,衣服也全淋濕了。”


    “你個新兵蛋子懂個球?老子能不緊張嗎?那是天子令!天子,知道不!”被稱為宋哥的大漢吼完一通也不再理那個被嚇到的小兵,直接去了廂房換衣服。


    三輛馬車緩緩在子車府門前停下。


    子車安和唐寧來到虞堯馬車前:“虞公子,這雨下的急,是否隨我迴府先避避雨再走?”


    “子車公子客氣了,我等還有事,下次自當登門拜訪。”


    目送馬車離車,子車安摟著唐寧進了府,才進了府,發現老夫人身邊的大趙氏在長廊中等候。


    “老奴給大公子,大少夫人請安。”


    子車安點頭,“起來吧,可還有什麽事?”


    “奉老夫人之命,抱小公子去慈安院。”


    唐寧笑道:“太晚了,雲遲已經熟睡,母親若是想見,明天我一早抱他去與母親請安。”


    大趙氏看了唐寧一眼低頭道:“大少夫人誤會了,老夫人的意思將雲遲小公子抱與沈姨娘那裏養些日子,少夫人也可以早些恢複身子。”


    唐寧聽到這話臉色都變了,轉頭看向子車安。


    子車安冷聲道:“趙嬤嬤,我現在就同你一起去給母親迴話。”


    趙嬤嬤麵不改色:“大公子還請不要為難老奴,老夫人的意思,不管少夫人同意不同意,雲遲小公子我都得抱過去。”


    “反了,這府裏誰是主子誰是奴才?”說完對著強行要搶唐寧懷中孩子的趙嬤嬤狠狠的就是一腳。


    雲遲受到驚嚇,咧嘴哇哇大哭,唐寧也開始哭,一是委屈,二是害怕。


    虞堯的馬車才轉進子車府旁邊的巷子,虞堯想起唐寧給子車雲遲喂奶時不小心掉下的帕子。


    “停!”


    “主子,怎麽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正好聽到子車府內傳來唐寧悲切的痛哭聲。


    “是子車夫人在哭?”虞堯問了一句。


    公孫羽仔細聆聽了一會,確切的迴答道:“迴主子,應該是!”


    “謨,你去看看怎麽迴事?”


    “是!”


    不一會,謨就迴來了。


    “迴主子,屬下打聽清楚了。子車老夫人要強行抱起子車雲遲送去沈姨娘那邊,子車少夫人堅決不同意,方才那些奴才想從子車少夫人手中強搶子車雲遲,嚇到了熟睡中的子車雲遲,也傷了子車少夫人的心,方才哭聲就是因此事傳出來的。”


    “看來子車安除了治學下棋不錯,治家不行。哪有奴才欺負主子到這種地步的?”


    聽虞堯這麽說,公孫羽為難的看著虞堯:“主子,這畢竟是子車安的家事,常言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


    虞堯頭一揚,斜著眼看著公孫羽:“才吃了子車夫人的美食,喝了子車夫人的佳釀,轉眼就忘了?”


    “那您讓我怎麽管?”公孫羽有些無語。


    “自己想辦法。”虞堯說完閉上了眼睛。


    馬車再次迴到了子車府門前,三聲叩門,很快有人來應了門。


    “勞煩通報子車安子車公子一聲,我們虞少爺傷痛發作了,不得不打擾。”


    門僮聽見這話,忙將虞堯一行人領了進去,又趕著去內院通報。


    內院這邊,沈老夫人沈蓮正在訓斥兒子:“你個不孝子讀書都讀到哪裏去了?竟然敢忤逆你娘?”


    “母親,孩兒沒有忤逆您,這天寒地凍的,寧兒還沒出月子,雲遲還未滿月,您這是要訓斥晚輩,還是要跟兒子一家過不去?”


    沈蓮本身是就是個稀裏糊塗拎不清的人,一聽這話更討厭唐寧了:“為了這個媳婦,你這是打算不要娘了?送到沈姨娘這裏怎麽委屈她了?讓她好好養身子倒是我的錯?”


    “母親,雲遲是寧兒十月懷胎所生,而且寧兒是我八抬大轎明煤正娶的嫡妻,她賢惠善良又沒有任何地方出錯,您一聲不響就要將她的長子送到妾室那裏,您讓她怎麽想?您讓外人怎麽想?您讓同僚怎麽看我?”


    “我看你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母親,我虞朝自幼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將嫡妻的長子送到姨娘小妾院子裏,這不是寵妾滅妻傳出去給人笑話?”


    “大公子,剛才那位虞公子的家人來說,他家主子傷痛發作了,一時走不了,恐怕得叨擾。”


    一直跪在地上的子車安一聽這話,嚇得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抬腳就往外走,可是又想到什麽,倒轉迴來沉聲道:“母親,外麵這位虞公子是貴客,得罪不起,如果您不管兒子,也請您看在是子車府主母的份上,今晚別在鬧了。”


    看著兒子急衝衝的背影,沈蓮罵道:“安兒以前什麽都聽我的,這才去別莊幾天,肯定是唐寧那個賤人吹的風。”


    大趙氏想起剛才那一腳,不敢怪子車安,隻能記在唐寧身上,於是也順著老夫人的話恨聲道:“老夫人說的對。”


    “虞公子,快,裏麵請。我已經安排了上等客房,是否需要現在去請太醫?”


    虞堯虛弱的搖搖頭:“朕受傷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


    子車安馬上明白過來,連聲稱是。


    “府裏現有的藥材我馬上派人全部送過來。”


    虞堯擺擺手:“我屬下認得,你帶他去,需要什麽他自會取來。”


    “那這就隨我去吧。”說完帶著陶去了藥庫。


    虞堯皺眉問了一句,“瞧著子車安品行還不錯,怎麽會有這麽糊塗的母親?確定是親身的?”


    公孫羽想笑,低頭答道,“不確定。”


    當子車安安排這一切迴到臥室的時候已經是子夜,唐寧雖累,卻還是堅持坐在床頭等著他。


    “怎麽樣了?”唐寧看見子車安,忙起身迎了上去為子車安寬衣侍候他洗漱,還好熱水都是現成的。


    “母親不識字,不懂大道理,委屈你了。”


    “夫君,寧兒並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隻是雲遲體弱,這才出生,別說送到姨娘院子,就是新來的奶娘,我都不敢輕意任她哺乳,母親這哪是要我養身子,完全是要寧兒的命。”說完將頭埋在子車安懷中低聲哭泣。


    子車安摟過唐寧,輕歎一口氣:“母親萬般不是也是我的生母,我身為長子話也不能說重,道理也講不通,勸她也不聽,如此下去,家宅不寧,我也為此發愁,但是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方法。不早了,別想那麽多了,安心睡吧,這不一切還有我呢。”


    唐寧點點頭,坐了一天馬車也是困了,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子車府,西院。


    “夫君,聽丫頭說,你母親又給唐寧氣受了,這才迴府,就大雪裏罰跪,這雲遲沒滿月,唐寧沒出月子,這到底是媳婦還是仇人?”


    子車棠給了柳靜一個嫌棄的眼神:“不關你事,少操閑心。”


    柳靜不理會子車棠自言自語道:“雖然我嫉妒唐寧的家世,但是憑心來說,唐寧為人端莊和氣,處事有度,待人有方,這麽賢惠的人,我都挑不出錯,也就你母親眼拙,沒事找事,總能雞蛋裏麵挑骨頭。”


    子車棠沒說話,想起當年揚州城初見唐寧驚為天人,可惜父親偏心,當初若是自己娶了唐寧,她就不會受這些委屈,大哥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嘴拙耳根子軟,不擅察言觀色,為人耿直愚孝,所以才被母親拿捏,估計母親也是看大哥好說話,任意欺負唐寧無非也就是因為子車安成年後沒立威。


    沒發現夫君的走神,柳靜還在獨自沒心沒肺,“大哥若有你的一半聰明,唐寧也不會被你母親整的這麽慘。唐寧的娘家這麽殷實,你母親都敢欺負她,我爹就是一個窮秀才,也沒有個靠山,你娘若是欺負我,你可千萬要保護我,我可是聽說了,唐寧剛生雲霜那會,母女二人差點讓你母親給害的送了命。不過話說迴來,如果當年唐寧嫁的是你,估計就幸福了,夫君聰明又擅言詞,一般人都說不過你,也不敢在你麵前放肆,最主要夫君有一身好功夫!”


    柳靜說什麽,子車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當年唐寧十五歲,子車棠十三歲,唐寧不知因何落河,是子車棠給救上岸的,為了不損唐寧清譽,子車棠一直等到唐寧家奴尋來才悄悄躲起來。唐寧的身子他是摟過抱過的,這件事沒人知道,在他沒還弄明白心中的那份喜悅和熾熱感覺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唐寧就變成了自己的大嫂。


    直到五年後,也就是一年前娶了柳靜,初嚐人事的子車棠才明白那種心跳的感覺叫心動。柳靜沒有唐寧那般出塵的容貌,但五官還算細致的,柳靜除了小心眼,嫉妒心強,綜合來說人還是不錯的。唐寧一頓飯夠柳靜一家吃一年的,柳秀才靠教書寫字畫養大柳靜也不容易,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的,也不怪她小家子氣。當年若不是柳秀才救過父親,父親為了報恩,才結了這門親,否則以母親的性子怎麽會同意。


    柳靜入門後,夫妻二人的小日子過的還可以,主要是柳靜想什麽說什麽做什麽,子車棠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父親曾說娶妻當娶賢,否則家宅不寧,三代不安,看來還是有道理的。


    子車棠不想評論母親的不是,但是母親是個蠢婦,是蘇州老家長輩們說的,他當時還為此事置氣,可是自打懂事後跟母親真正住同一個院子久了,很多事情都體現了老家叔輩說的是實話。最簡單的,家裏的從大到田契房產,小到銀頂子全補貼給了舅父家,而且舅父家並不領情對母親向來不友善,母親卻看不出來還樂滋滋的,別怪父親看不下去,作兒子的也看不下去。


    記憶中母親的廚藝是極差的,而且女紅也是見不得人的,就說自己身上的衣服,打小全是丫頭婆子做的,從小到大就沒穿過一件母親親手縫製的小衣,甚至巾帕都沒有給自己做過一塊。


    當初唐寧初嫁到子車府好另無數人羨慕,因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女紅樣樣都是萬裏挑一,性格還溫順,母親卻各種看不慣,每天沒事找事,真不知道父親這些年是如何忍受過來的。


    提起唐寧,子車棠又想起當年唐寧在自己懷中柔若無骨的身子,當時他不敢去喊人,又不敢扔下她,怕毀她清譽,又怕她昏迷不醒遇上壞人,就這麽緊緊的摟著濕身的唐寧在自己馬車上坐了許久。還記得在水中因無意識的情況下,她緊緊的摟著自己的脖子,害的自己也嗆了好幾口水,他抓住她的手想拉下來,她卻死纏著他不放,唐寧的手細膩柔滑,怕傷著她,他就索性隨她摟著,就這樣將她抱上了岸。


    他本是不想看的,但是眼睛又忍不住,唐寧不僅長相出眾,身材也是極好的,胸脯飽滿腰肢纖細,皮膚細膩光滑,他僵硬的抱著她許久,她途中無意識的扭動身子另他坐立難安,他承認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偷偷親了她,那感覺十分美好,瞬間覺得身子燥熱,也許是天冷,柳靜的身子往子車棠這邊靠了靠,子車棠一個轉身扯掉柳靜的肚兜,翻身騎了上去。


    柳靜並沒睡沉,見此心中自是十分歡喜,隻盼早日得孕添得一男半子,於是想到此極力配合夫君的索取。


    虞堯是醜時走的,迴到皇宮,虞堯的第一件事是查六年前選秀的經手人,當年采選的時候,南明珠和唐寧都待字閨中,為何兩個絕色美人都落選了,很明顯有人做手腳了。


    “六年前選秀之事由誰負責,他是如何負責的?”


    這話雖然問的陌名其妙,公孫羽還是如實作答:“迴皇上,宮中曆來選秀皆由戶部尚書先將選秀名單擬好,待皇上過目後,尚書再將采選詔書擬好然後皇上過目覺得無不妥便昭告天下。”


    “你去內閣查當年浙杭兩省選秀詳細記檔事宜。”


    公孫羽的心咯噔一下,聖上難道是因為……


    虞堯抬頭盯著公孫羽:“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不是因為婦人,而是因為這件事,有人拿朕當猴耍!”說完將手中的密信扔到地下,正好落在公孫羽腳下。


    公孫羽撿起來,臉色也變了,原來是有人買通各州郡縣官,直接點名落選名單,甚至按照虞朝律法記載的未婚女子年滿十三到十八之間選秀期間不得私自婚配的條文也被改了。


    “這……”公孫羽看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采選詔書朕閱過方同意的,可是到了各州府衙,卻就變了,你說該不該查?”


    “這是欺君之罪,當然該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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