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楓醒來,腦袋裏昏昏沉沉的,他揉了揉太陽穴,努力的迴想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他好像說了很多話,想起了很多事情,索性吟觴宮裏沒有其他人,即使他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也不用擔心旁人聽了去。


    接連過了三天,秋靈每天都睡得很晚,將兩件藍色長袍趕製了出來。


    她一做好,就拿到吟觴宮讓秋楓試穿。


    秋楓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大小正合適,顏色也與他十分相襯。


    秋靈細心地為他整理著衣服,淺笑道:“嗯,哥,你穿上真好看。”


    “這下你安心了吧?還不迴房睡覺?幾天幾夜都沒好好睡覺了,就為了做兩件衣服,哥當日好像破壞了你的好事了,不然,你也不會為哥多做件衣服了。”


    秋楓一針見血地道出了實情,秋靈愣了兩秒,隨後,幫秋楓整理好衣服,她低著頭,這幾夜,她沒有睡好,滿臉倦容,秋楓十分心疼。


    每夜,仙樂宮的燭火都一直亮著,直到天明,他又怎會不知?


    “哥,我會幫你把寧溪找迴來的。”


    秋靈突然說出那麽一句話,鄭重地看著秋楓,她能感受到秋楓臉上的震驚與錯愕。


    “你……你怎麽知道?”


    “酒後吐真言,哥是個性情中人,你在等她,她也在等你,你們不能再錯過了。”


    秋靈雲淡風輕地道出,她轉身離開吟觴宮,剛走了幾步,就聽到秋楓在後麵問道:“靈兒,你怎麽知道?或許她已經……已經……”


    秋楓欲言又止,心中湧起一股激動之情,他快步走上前頭,來到秋靈的身邊。


    “你要去求風亦行嗎?不準去!你將他當做寶,你喜歡他,可是,在他心目中,你真的重要嗎?他是魔尊,你……”


    “哥,我當然知道,我不會高估了自己在任何人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我愛他,我愛定他了,這輩子,一直到我生命的盡頭,我對他的癡念都不會改變。至於嫂子……”


    秋靈閉眼凝神,猶豫了兩秒。


    “我們要往好的一麵想,她不來找你,可能隻是身不由已,脫不開身,或許她被囚禁在魔界呢?她可以不顧一切,來到你的身邊,與你促成一段姻緣,這就是你們的緣分。”


    “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根本舍不得傷害你,更舍不得讓你難過。”


    “我們都無法進入魔界,若是我有機緣見到風亦行,我必定會求他幫我這個忙,這是唯一的方法。我的道行低微,即使進入魔界,也不能全身而退,我不能犯傻,因為我還有你們。”


    “若你說的是真的,那就再好不過了,再好不過了!隻是,這些都隻是揣測罷了。”


    秋楓滿眼落寞,也不忘叮囑秋靈,迴房好好睡一覺。


    寧溪的道行與他不相上下,更何況是當年,萬年椿樹精殺了她,那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妹妹,哥是個窩囊廢,你還是看到了,哥哥有多窩囊。”


    “不,哥哥不窩囊,你不想深究,隻是害怕知道結果罷了,相信我,往好的一麵想,她會迴來的。我要去找風亦行,哥,我要去找他,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


    秋靈安慰道。


    秋意漸濃,秋風蕭瑟。秋靈迴房沐浴更衣,換了身衣服,又披了件淺藍色絨襖披風,又將做好的藍色長袍收拾了一番,一齊帶到雪嶺去。


    自從知道了秋靈對風亦行有意,但秋楓好言相勸,還是勸不住她,索性就不勸了。


    秋靈順著藤蔓飛身下崖。


    崖邊流淌著冰寒刺骨的雪水。她每天夜裏都會來這兒,等他一段時間,天亮之前又趕迴傾凰山。


    風亦行自始至終都不曾出現,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等著。


    秋靈將包袱挎在肩上,沿著石灘走了半刻鍾,來到石洞中,將包袱放在了石床上。


    洞中光線昏暗,她默不作聲,靠在石床邊,等著他來。


    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何時會來,她都一直等著。


    反正她現在有的是時間等,她的時間都是屬於他的。


    *


    魔界,羽清宮中,風亦行正在運功自行療傷。


    他閉著雙眼,聚氣凝神,金色的真氣圍繞著他。那夜從傾凰山迴來之後,他迴魔界的路上,就與歐陽沁心打了一架。


    歐陽沁心也沒討到什麽便宜,傷勢比他更重。


    “尊者,您要屬下辦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好了。”


    夕南在門外,小心翼翼地稟道。他已經來了好久,也在門外站了很久,房中流竄著一道金色的真氣,他不敢打擾風亦行,這會兒真氣漸漸消失了,他才開了口。


    風亦行運功調息,收住內力,睜開眼睛,瞬間出現在羽清宮門外。


    “出去說。”


    他沉穩地說出一句話,便走在了前頭,夕南隨他一起到了魔界外麵。


    兩人在距離魔界大門數百米開外止步,確定周圍無人之後,風亦行才示意夕南將剛才未說的話稟明。


    “尊者,屬下聽您的吩咐,與雲戰及歐陽雪痕一起前去渺幽山,將歐陽沁心手下的黨羽都鏟除了。此次共鏟除了一百五十八個妖魔,未灰飛煙滅的妖魂們都被收在了此瓶中。”


    夕南說著,將腰間束著的金色葫蘆瓶呈給風亦行。


    風亦行接過葫蘆瓶,瓶中的妖魂積怨太深,所以死後也沒有灰飛煙滅,這股怨氣被收在瓶中,若是處置不好,將後患無窮。


    “你們辛苦了,迴去休息吧。”


    “是。”


    夕南抱拳躬身行了個禮,退迴了魔界。


    *


    歐陽雪痕並不知道這幾日他與雲戰夕南一起在渺幽山誅殺的妖孽們與歐陽沁心之間關係匪淺,經此一戰,三人風塵仆仆地趕迴魔界複命,這會兒就在無痕宮中相談甚歡。


    “你們先別喝醉啊,我去叫哥哥一起來。”


    歐陽沁心疾步至沁月洞,就見洞門緊閉。


    歐陽沁心與風亦行昨日殊死一戰,現在身負重傷,又唯恐將此事傳揚了出去,隻能關上洞門,自行運功療傷,到目前為止,就連聶鑫和南宮粼也尚未知情。


    “哥!我迴來了!”


    是雪痕!


    被歐陽雪痕一擾,歐陽沁心運功岔了氣,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傷勢更是雪上加霜。


    “哥,你睡了嗎?”


    洞中遲遲未有響應,歐陽雪痕靠近洞門,又問道。


    “弟弟,你迴來了……”


    歐陽沁心勉勵地裝作若無其事的語氣,應道。若是他不迴答,下一秒,恐怕歐陽雪痕就會破門而入,見到他此番的模樣。


    “嗯,哥,這次我和夕南雲戰誅殺了渺幽山的一百多個妖魔,也離開了兩天,哥,你出來,我們去無痕宮喝一杯吧。”


    渺幽山?


    歐陽沁心原本蒼白的麵容此刻顯得更加蒼白了,像是一張白紙,沒有一點兒血色。


    “風亦行!你好樣的!你好樣的!我要讓你嚐到千萬倍的痛苦!”


    歐陽沁心心痛不已,他不知從何時開始,風亦行竟然把他的老底都掀出來了,魔界妖魔眾多,他風亦行偏偏派雪痕親手誅殺渺幽山的妖魔,除去他的羽翼,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歐陽沁心運功使自己的臉色恢複如常,擦掉了唇角的血跡,他打開洞門。


    “哦,哥剛睡了一會兒,走吧!”


    他隨歐陽雪痕一起到無痕宮去,與夕南雲戰一起飲酒談天,夕南和雲戰更是故意將誅殺渺幽山的一百多隻妖魔的過程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歐陽沁心聽著,時而隨聲附和寒暄幾句,忍住一肚子的火氣,不停地往自個兒肚子裏灌酒。


    魔界離隻有一如既往的黑暗,分不清楚白天還是黑夜,酒過三巡之後,幾人各自迴了自個兒的洞府,歐陽雪痕始終有些納悶,為何在席上,歐陽沁心總是一副滿懷心事,悶悶不樂的模樣,又像是在忍耐著什麽。


    可是他說不上來,倒是問過歐陽沁心,歐陽沁心也隻是隨便敷衍他幾句。


    “想著他氣得渾身發抖的模樣,我就覺得好笑,尊者的這步棋走得實在是精彩,大快人心,悄悄的就把歐陽沁心的黨羽都鏟除了。”


    “可不是嗎,尊者讓我們故意將此事在歐陽家兩兄弟的麵前提起,他是沒有看到剛才歐陽沁心的模樣,不然,他那張萬年寒冰似的臉肯定會笑的。”


    夕南和雲戰在迴浴血殿的路上,兩人竊竊私語道。


    “你我又何曾見尊者笑過,就連他的麵貌都沒見過呢,想見到他笑的模樣,還是夢裏見吧。”


    夕南有些無奈地說道。


    *


    風亦行帶著裝有妖魔怨氣的葫蘆瓶到了雪嶺底下,到石洞中,看見秋靈趴在石床邊睡著了。


    他故意放輕了腳步,來到秋靈的身邊。


    她睡得正香,他不忍吵醒她。


    因位於雪嶺萬丈崖下,石洞裏異常寒冷,風亦行閉眼,口中念念有詞彈指一揮間,一道金色光芒自他的指尖凝聚,落在石洞中的空地上,瞬間,洞內燃起了一堆篝火。


    暗黃色的火光漸漸驅散了洞內的寒意,秋靈身上披著的藍色絨的下半截都被雪水打濕了。


    “秋靈,秋靈。”


    風亦行輕聲將她喚醒。


    “你來了……”


    秋靈像是囈語一般,閉著眼睛迴應著他。


    突然間,她感到渾身的寒意都被驅散了,猛然睜開眼睛,抬起頭來。


    “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來了,真的來了。”


    她激動地說道。


    “你這傻丫頭,真的來這兒等我嗎?每天都來?”


    風亦行示意她將身上的披風脫下,靠近火堆,烤火取取暖。


    “都濕了,還穿著,不怕著涼嗎?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嗎?”


    風亦行將秋靈脫下來的披風搭在石岩上,一邊對她問道。


    “我一路跑過來,沒在意衣服濕不濕,許是被雪水打濕了,我沒在意。”


    秋靈凝望著風亦行,看著他麵具下那雙深邃的眸,她不舍得挪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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