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

    帶走了天幕下最後一抹天光。

    暮色西沉,星鬥閃耀。

    饑腸轆轆的胖貓撥開麵前的空盆,衝著沙發上的黑影“喵喵喵”了半晌,不見有反應,於是不甘心地躍上沙發,在一動不動的“屍體”上踩來踏去。

    房子裏昏暗沒有一絲光線,唯有窗外涼涼月光折射進幽暗的光。

    這時候,“屍體”上發出一串微弱的“咕嚕嚕”的悶響。

    “……”韓恬捂著肚子翻了個身,將背上的胖貓壓在了身後。

    好餓。

    今天從早上吃過那碗皮蛋瘦肉粥之後,他就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中午試裝之後被高仁和妙姐帶著去了法國餐廳,結果他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是他不想吃,實在是沒有食欲。

    他一貫是這樣,從小到大吃慣了各種餐廳與外賣,吃得越來越沒食欲,越來越少。

    直到現在就算動動手指在手機上點個外賣,二十來分鍾之後就能送到,他也寧願餓著。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倒是昨天初雅做的那兩頓,他竟然吃光了一大碗飯。

    或許是吃慣大魚大肉,偶爾會喜愛青菜蘿卜吧。

    說起來,那個小子跑哪裏去了?

    今天自從在ndi的攝影棚內匆匆一瞥之後,就再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韓恬想到這個就有點生氣。

    之前她明明還說這兩天要一直跟著他將功贖罪,這才第二天,這麽快就跑得沒影兒了。

    果然隻是說說而已。

    大騙子。

    韓恬神神叨叨地在心裏罵了三遍,這時候,不遠處大門忽然傳來輕微的一聲“啪嗒”脆響,緊接著一連串的輸入密碼聲。

    有人在門口開鎖。

    這房子除了韓恬自己能用指紋開鎖之外,隻有妙姐有密碼。

    當然,現在還多了個住進他家的初雅。

    很快,大門被推開了一條門縫。

    門外的街燈灑進微弱的光線來。

    饒是如此,也比昏暗的室內要亮堂些。

    初雅進門,正詫異房子裏怎麽沒人,心說難道韓恬還沒迴家?

    然而轉頭目光一定,就看到客廳內沙發的方向幽幽抬起兩雙幽亮的眼

    珠子。

    “……”

    這畫麵著實有點詭異。

    初雅在門口站了半晌,才慢慢開口:“韓恬?”

    “怎麽不開燈?”

    沙發上,韓恬慢慢坐起來,任由初雅摸到牆上開關,“啪嗒”兩聲,整個客廳瞬間燈火通明。

    少年宛若貓兒似的,側趴在沙發上扭頭看她,身姿慵懶,表情迷離。

    “在睡覺嗎?還是去房間裏睡吧。”

    “——你去哪裏了?”韓恬忽然問了句。

    初雅一怔。

    “你該不會還在想著找房子吧?”韓恬微蹙眉頭,像是不太喜歡這個可能性。

    他家有什麽不好?

    他還沒開口讓她搬出去,她卻一副巴不得離開的樣子是怎麽迴事?

    “我……”初雅低頭慢慢換鞋,說,“沒有,暫時還沒找房子。今天下午臨時有事,去見了一位……嗯,老師。”

    韓恬下意識想問是什麽老師。

    然而話都已經到嘴邊了才猛然意識到,初雅去見誰,關他什麽事?

    眼前這個人不過就是個跟他合作過一次,湊巧住進他家,還給他做過幾頓飯的人而已。

    他這麽關心她幹什麽?

    這時候,一旁貓著的胖貓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忽然一個打挺,踩著小碎步朝初雅衝了過去。

    衝她“喵喵”了半天,又跳過去拿腦袋拱了拱空的貓食盆。

    “餓了嗎?”

    初雅摸摸它腦袋。

    “家裏沒貓糧了,明天才送到。”韓恬沒好氣地說了句。

    心說就算有,估計這大爺也不會給麵子。

    家裏貓罐頭一向是成箱成箱的買,然後開了也不見貓大爺吃幾口,放那裏就餿了,然後成箱成箱的倒。

    “那就給它做點什麽吧。”初雅想了想,記起冰箱裏似乎還有塊雞胸肉。

    剛往廚房走了兩步,隱約聽到韓恬那邊也傳來“咕嚕嚕”的聲響。

    “你呢?吃了嗎?”

    韓恬慢吞吞地:“……沒有。”

    不知怎麽的,初雅腦海中驀地就飄過了妙姐對他的評價。

    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子。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老想著不吃飯,這孩子還想不想在這一行繼續幹下去

    了?

    知不知道你離國際標準的男模身高還差好一截兒?

    不知怎麽的,初雅仿佛像是老媽子上身,看不得眼前這麽一棵小苗子那麽折騰自己。

    腳步一轉,她一邊朝沙發方向去,一邊慢慢地脫去身上的夾克外套。

    脫衣服的動作幹淨利落,又有種說不出的雅致撩人,看得韓恬眼睛一眯,視線落在她身上半晌。

    還沒看清楚什麽,就被兜頭跑過來的皮夾克罩了一身。

    等他腦袋從衣服下麵鑽出來,隻來得及看見初雅轉身的一幕。

    “先謝謝你的衣服了。晚上想吃什麽?冰箱裏沒什麽東西了,還有包三鮮餡兒的速凍餃子,想吃嗎?”

    韓恬慢吞吞說:“我不愛吃帶湯的。”

    “哦,那鍋貼呢?”

    “好。”

    於是鍋子擺上爐火,初雅麻利地在鍋底抹了層油,開始往鍋裏碼餃子。

    大火燒了會兒她倒了碗水下去開始小火煎,這才轉身叮囑:“我上樓洗個澡,喏,時間調好了,十分鍾,響了就關火。”

    等初雅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韓恬這才慢慢低頭看了手裏的夾克一眼。

    照理來說,他的衣服一向是不允許任何人碰的。

    就像是之前被吳銳一聲不吭借去穿了一天,後來他就直接送了他。

    今天早上的時候,本來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一件衣服而已,送她也沒什麽。

    可不知怎麽的,這一刻送她的話他說不出來,也更沒有直接將衣服丟了的念頭。

    半晌,韓恬起身拿起衣服丟進髒衣簍。

    過了一會兒,他飛快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去髒衣簍裏把夾克拿出來,趁著初雅還沒下來,偷偷摸摸進了衣帽間。

    寬敞的衣帽間裏有一麵落地的穿衣鏡。

    韓恬在鏡前將夾克套在外麵,來來迴迴地打量。

    鏡子裏的陰柔少年穿著夾克靜靜迴視,怎麽看都與穿在初雅身上的時候不太一樣。

    明明是同一件衣服,明明是他的衣服,怎麽他突然覺得穿在初雅身上的時候,比在他身上還好看呢?

    想想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初雅那個形象,韓恬有點不太高興地撇撇嘴。

    開什麽玩笑。

    那貨穿衣服能比他這個名模還帥

    ?

    不可能,一定是他餓昏頭了。

    心頭憋了股氣,韓恬不高興地直接脫了衣服,剛想轉身再次甩進髒衣簍,手指這時似乎摸到什麽硬紙片。

    他伸手進夾克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一張薄紙片出來。

    他垂眸看去。

    一張是ndi高仁的名片,還有一張貌似是張便簽紙,上麵寫著一串手機號碼和一個名字。

    嚴正寬。

    ……嚴正寬是誰?

    難道是初雅說的那個老師?

    說起來,高仁給她名片幹什麽?ndi也想找她當攝影師嗎?

    倒是比找劉藝宏靠譜點,那個高仁大叔有點眼光。

    說起來,這位嚴正寬難道是另外一位攝影大師?

    韓恬心想自己似乎沒聽過他的名字。

    他在這個圈子這麽多年,大部分有點名氣的攝影大師,或是新銳攝影師,幾乎都合作過。沒有這麽個人。

    想了想,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百度了下這個名字。

    程序快速跳轉,不消一秒的時間,就跳出了一條人物百科。

    【嚴正寬,男,中國著名戰地記者、戰地攝影師。】

    韓恬的思緒一頓。

    攝影師他見過,記者他也見過。

    但是前麵加了“戰地”兩個字……莫名仿佛染上了猩紅與土灰的危險色彩。

    他就是初雅說的老師嗎?

    初雅為什麽要管一位戰地記者喊老師?

    雖然都是拿相機的,但是這兩位明顯不在同一個次元吧?

    相對於平整的名片,這張紙條仿佛被人無數次地團起來又打開,顯得皺巴巴的。

    初雅她在猶豫什麽?

    ……

    沒一會兒,外頭傳來響動。

    韓恬迴神,飛快將兩張紙片塞進褲兜,推門走了出去。

    外頭初雅洗了個戰鬥澡,下來走到廚房的時候,定了十分鍾的鬧鍾才慢慢悠悠地響起來。

    鍋子裏已經飄出了鍋貼的香氣。

    韓恬輕車熟路地往料理台邊一坐,一副等著吃的模樣。

    初雅端著一盤鍋貼和一疊醬油醋擺到他麵前,又拿煮好的雞胸肉撕成條放到貓食盆裏。

    看著胖貓吃得正香

    ,初雅笑著摸了摸它背上微凸的肩胛骨。

    一扭頭,發現韓恬手裏握著筷子,卻沒動手。

    表情有點複雜而古怪地望著自己。

    初雅詫異抬眸:“怎麽?”

    “……”

    韓恬一聲不吭地扭迴頭,筷子尖在香噴噴的鍋貼上戳了好幾個洞。

    他悶悶地說:“你個大騙子。”

    初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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