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預料到她會這麽說,封禦景眉眼不動,隻是放鬆身體靠在軟鋪上,享受她難得溫順的悉心照顧,抿著唇沒有說話。2


    頭頂上安靜了太久,久到浮橙以為這人是不是疼暈過去了,耳邊才傳來他不緊不慢的聲音:


    “我要是不打算放過她呢?”他輕笑起來,語氣聽上去竟還有些苦澀,“還是說,你會像當初替喬以航求情那樣,來求我?”手指撫著她的臉頰,指尖微涼,嗓音更涼:


    “陸浮橙,你憑什麽就認為,我可以那麽好賄賂啊?”


    他話裏近乎委屈的埋怨讓浮橙臉頰都跟著燙了起來,別過臉躲過他的手指,又試探地仰起頭看著他,嘴唇動了幾下,最終無聲地垂下頭繼續包紮的動作。


    帳篷內安靜了下來,封禦景卻因為她這欲言又止的樣子而怔了怔,俊臉上浮現一絲無奈,收迴手轉而掩住自己的眼瞼。


    “哦,原來這次是換成美人計了。”他緩緩說道。


    手一抖,剪刀劃破手指,殷紅的血珠竄了出來,浮橙卻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響,手忙腳亂地放下手裏的紗布,腳步踉蹌地跳了起來。夾答列曉


    “我讓江易進來幫你換吧!”懊惱地咬著唇,看也不看眉心微蹙的封禦景,直接狼狽地從帳篷裏跑出來。


    她必須得承認,和他之間的相處越是平和,他對她而言,就會是越危險的,至少很多時候,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居然開始變得那麽有威懾力。


    跑了幾步才覺得周圍安靜得有些不對勁,怎麽才一下子,這裏的其他人都不見了?再迴頭一看,發現在她剛出來的那個帳篷旁邊,又搭起了三個帳篷,看樣子都是他們這隊人的,正好柯青青腫著雙眼從其中一個帳篷裏出來,見到浮橙,眼淚又開始泛上眼眶,抽抽搭搭地半天沒敢走過來。


    倒是浮橙被她這小媳婦似的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招招手笑話她,


    “怎麽,該不會風水輪流轉,任偉文終於學會欺負你了吧?”說完才發覺自己也會使用“怎麽”開頭的句式了。


    柯青青瞪大眼,半晌才反應過來:


    “小橙,你不怨我?”看她含笑點頭,更是又大聲地哭了出來,“嗚嗚,你嚇死我了,我都在想,要是你被我害死了,我一定立刻跳下去陪你一起!”


    浮橙走過去攬住她,輕聲說:


    “別自責了,我沒怪你。不過你真正該道歉的人,不是我。”她停了一下,問,“柳如溪怎麽樣了?”剛才隻顧得上和封禦景說話,竟然把柳如溪給忘了。


    柯青青雖然覺得內疚,但是提起柳如溪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低著頭悶聲說:


    “被一輛洋氣得不得了的車子給接走了,死不了。”


    “青青,”浮橙有些意外她對柳如溪會有這麽大的偏見,那個女生雖然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過,但還不至於得到這麽慘烈的下場,她深吸一口氣,少見地語氣嚴厲,“她是因為你才落水的,光這一點,你就沒有理由再針對她。”


    “沒有理由?!”柯青青突然激動了起來,眼圈又紅了,卻忍著不肯哭出來,“怎麽會沒有理由!我是在自責!我很自責!當初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和喬以航分手!又一個人不聲不響地消失不見!我都知道,你這個笨丫頭脾氣倔得很,一定是偷偷躲起來難過去了!”


    “青青……”浮橙臉色蒼白,猝不及防地提起當年,讓她有一瞬間的無法負荷。


    “現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看著你終於能找到幸福了,又半路殺出一個……一個和當年的我一樣不要臉的女人!我……我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去排斥她……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那個不知所謂,隻知道自己開心,自私自利的自己!”


    浮橙再次深吸一口氣,淡淡地打斷她:


    “別說了,都過去了,事實上,你並沒有錯。”因為太喜歡一個人而不自覺地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有時候是可以被原諒的。


    “不,我要說!”柯青青渾身都在顫抖,雙手死死地抓著浮橙的肩膀,想借此給自己一點力量,而不至於在說出下麵的話之前倒下。


    她像是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看進浮橙無波的眼底,慘然一笑,終於將壓在心頭那麽多年的話以最平靜,最漠然的方式說出了口:


    “那如果我現在告訴你,當年喬伯伯的事情……是我告發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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