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城,東林街。


    鄭元義看著眼前三人,眉頭微皺,“我奉勸你們一句,最好不要出去。”


    “我還有要緊事呢?哪能在這裏呆上一晚上!”為首的富商揮了揮手,“我們走!”


    鄭元義目送富商帶著兩個侍衛離開,聳了聳肩,對方要找死,他也攔不住。


    他環視一圈,庭院的中心搭著戲台班子,本來兩邊還掛著大燈籠,能把周圍照得通明,但現在已經取了下來,庭院黯淡了很多。


    以戲台為中心,一桌桌酒席次第排列。


    酒桌上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可惜現在都涼了,飯菜基本都沒動,還保留著上桌時的樣子。


    坐在酒桌邊的賓客都已經散了,卻連收拾的仆人都沒有。


    今天是禦史的生辰宴,半炷香之前,這裏還燈火通明,宴客往來如織。


    隨著宵禁恢複的命令傳來,街上的行人飛速消失。


    但這對禦史宴的影響不大,仍舊如期舉行,可幾個黑龍衛忽然竄入禦史家中,出示了黑龍令。


    “陛下有令,所有聚會取消,家中不得點燈,不得喧嘩,不得走動,務必保證所有門窗緊閉。”


    黑龍衛說完扭頭就走,也沒留下人來監督,甚至沒空迴頭看一眼。


    雖然沒人監督,可黑龍衛出示的黑龍令,還是驚到了在場的官員。


    他們都隱約知道大夏有這麽一隻特殊的軍隊,可實際作用卻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們是由陛下直接掌控。


    攝於陛下的威嚴,禦史不得不取消宴會,給仆人下令,熄滅家中所有燭火,把所有門窗都關好。


    此刻所有的仆從都返迴房間中,房門緊閉。


    來祝賀的大多是朝廷的官員,也都知道事情不對勁,在許家人的安排下,也都進入昏暗的房間中。


    “賢侄,剛才多虧了你的提醒!”聲音在鄭元義背後響起。


    鄭元義早有察覺,迴過身來還禮,“徐伯父言重了,小侄不過是盡一些微末之力罷了。”


    他身前一身儒袍的中年人,就是今天宴會的主角,禦史許安。


    宴會人多嘈雜,黑龍衛第一時間出現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在場人的注意。


    但鄭元義可是在獨峽村經曆過花屍事件的,知道這些黑龍衛的特殊性。趕忙就把黑龍衛出現的事情,告知了許安。


    雖然他爹現在隻是外城的一個小縣令,但之前也是可以在朝堂上向陛下直諫的大臣。


    隻不過有一次上諫,把陛下得罪狠了,才被發落到偏僻的小巷。


    但所有人都知道,以他爹的才幹,又不是犯了什麽大錯,等陛下氣消之後,自然會迴到朝堂之上。


    因此這次鄭元義來龍雀城,也是帶著任務來的,替他爹拜訪諸位好友。


    今晚是許安的生辰宴,他自然是要來的。


    鄭元義抬起頭,不經意地撇了一下嘴。


    他發現許安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跟著不少權貴。


    他們的來意鄭元義很清楚,剛才攝於陛下的命令,讓他們待在房中,這會見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出去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但直接離開,他們是不敢的,最好有人能去前麵趟一下水,讓他們好知道一下深淺。


    都是些老狐狸了,估計剛才那富商離開,也有這些人在暗中使力。


    這時,門外麵忽然傳來了慘叫聲。


    緊閉的大門被拍得砰砰作響,其中混雜著唿叫聲。


    在場的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們都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剛才那離開的富商。


    唿叫聲很快就消失了,他們聽到擂鼓般的心跳聲,大門的門縫裏麵滲出血來。


    他們再不敢提要出去,一個個都轉頭迴到自己的房間裏,腳步放到最輕,生怕驚到門外麵的東西。


    鄭元義和許安走在走後,這時候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老爺不好了,老太君的病又犯了!”丫鬟急的滿頭大汗。


    “什麽?!“許安悚然一驚。


    他母親的病是陳年頑疾了,根本無法根治。但幸好隻要發病的時候,請來龍雀城裏麵的名醫——針灸名手鶴一針,針灸一遍就沒有什麽大礙。


    許安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現在整個龍雀城都在戒嚴,風聲鶴唳,外麵還有未知的危險。


    這個時候,鶴名醫敢冒著風險出診?


    這已經不是什麽醫德不醫德的問題,簡直就是佛祖割肉喂鷹的行為。


    就算退一萬步,鶴神醫真的醫德高尚到願意出診的地步,可誰又能保證能安全到達許府呢?


    “徐伯父,是有什麽難題嗎?”鄭元義看出許安的臉色不對勁。


    “哎!”許安沒有迴答,歎了一聲,帶著鄭元義來到他母親的居所。


    許安看著躺著床上的母親,心如刀絞。


    鄭元義也吃了一驚,許母臉色鐵青,還不停地幹嘔,渾身顫抖。以她這把年紀,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許伯父,為何不請醫師?”鄭元義出聲詢問。


    旁邊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一個醫師模樣的中年人拱手道,


    “稟這位公子,徐大人擔心老太君的身體,就把在下迎為門賓,隻是在下醫術淺陋,剛才已經開了藥給老太君服下,可是效果不佳。”


    “陳醫師言重了,母親的病我自己清楚,連宮裏麵的禦醫也沒辦法,也隻有鶴一針的針灸能緩解。”許安麵色淒苦。


    “那為何不請鶴大夫過來?”鄭元義問。


    許安歎了一口氣,“當初知道隻有鶴大夫的針灸能緩解母親病痛時,我就想把鶴大夫留在府上,可惜鶴大夫作為龍雀城的名醫,求醫者眾多,甚至不乏一些皇親國戚,那裏是我一個小禦史能留下的。”


    鄭元義也知道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他沉思了良久,忽然摸到袖子裏麵的符籙,眼睛一亮。


    “許伯父,你在這裏等我一會,稍後我便迴來!”鄭元義說完,急匆匆就出去了。


    “賢侄請便!”許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他一個在龍雀城居住了那麽久的禦史都沒有辦法,才來龍雀城不到一天的鄭元義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沒過多久,許安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是鄭元義去而複返。


    “許伯父,如果您信得過小侄,就讓我帶老夫人去找鶴大夫求醫?”鄭元義說。


    “你說什麽?”許安猛地抬起頭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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