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聽聞劉文有十三年前丞相通敵賣國的信函還有人質,不由對他刮目相看。這麽多年,她以為天下所有人都被丞相的良善蒙蔽,沒想到還真有那個例外。


    她看著劉文,頓時笑了,「文叔叔,您可真是讓我敬佩。」


    劉文哼了一聲,「我有信函和人質又如何?死的人早已經死了多年,活不過來了,活著的人依舊偽善活得好好的。我當著縮頭烏龜多年,有什麽讓你敬佩的。」


    蘇風暖搖頭,「此言差矣。」


    劉文瞅著她,「哪裏差了?」


    蘇風暖道,「死的人即便死了,也不能白死,活的人偽善,早晚能撕開他的麵目。文叔叔韜光養晦,把自己活到了塵埃裏,才能留住真相大白的東西,單憑這一點,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劉文一笑,「你倒是會給我戴高帽子。」


    蘇風暖道,「文叔叔當得起。」


    劉文拿起桌子上的兵符,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問,「將你們的計劃告訴我,我也好知道如何配合你們去調京麓兵馬大營的兵。」


    蘇風暖不再保留,將她與葉裳、許雲初的計劃,以及今夜的行動和安排都詳細地告訴了劉文。


    劉文聽罷,頷首,「你來找我便對了,若非我去,你隻靠那個章林,得不到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若沒有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你今日,還真不見得能動得了丞相府。」


    蘇風暖拱手,「那就拜託文叔叔了。」


    劉文道,「我這便出城。」


    蘇風暖也站起身,將懷中的聽音鈴遞給他,「文叔叔拿著這個,與我聯絡,這個聽音鈴,可以藉助用來千裏傳音。」


    劉文接過聽音鈴,道,「你確定這個小東西能千裏傳音?」


    蘇風暖道,「能的,這聽音鈴是一對子母鈴,你這個是子鈴,我手裏還有一個母鈴,你若是給我傳信,隻需要對著它說話,我便能聽到。」


    劉文當即對著聽音鈴說了一句話,蘇風暖的身上頓時擴散出了細微的他的聲音,他一笑,道,「這個是好東西,行,我收了。」


    蘇風暖頷首,「文叔叔一路小心。」劉文點頭,「放心吧,沒人注意我!」


    蘇風暖出了劉文的住處,想起晉王,又悄無聲息地摸去了晉王的住處。


    晉王也在書房,正在與晉王府的幕僚談話,房門關閉得極緊,時候的人都被遣散了,周遭無人。


    蘇風暖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聽晉王與幕僚的談話處處都是圍繞著幫葉裳對付大皇子,宗室所有人都差不多打點妥當之事。她暗暗地點了點頭,想著晉王為了晉王府,為了他的孫子劉焱,這是真正的狠了心,徹底地放棄湘郡王了。


    大約過了兩盞茶,二人談話落,幕僚出了房門,四下看了一眼,見無人,放心地離開了。


    他離開後,晉王沒有離開,而是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乎十分疲憊。


    蘇風暖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晉王閉著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坐著,沒察覺,她揮手挪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晉王麵前,對他開口,「王爺。」


    晉王聽到人聲,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坐在他麵前的蘇風暖,他不如劉文有定力,當即騰地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她,「你……蘇風暖?」


    蘇風暖對他笑著道,「王爺還認識我,不錯。」


    晉王看向門口,門關著,看向窗前,窗子關著,他驚怒道,「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從門口走進來的。」蘇風暖看著他,話落,補充了一句,「在你的幕僚離開後。」


    晉王看著蘇風暖,迴想他跟幕僚所說的話,好像沒有說葉裳壞話,他稍微定了下神,拍拍胸口,問,「你來做什麽?」


    蘇風暖道,「過來看看王爺可安排好了?看來王爺十分盡心,多謝了。」


    晉王慢慢地坐下身子,對她道,「隻要葉裳能保住晉王府,搭進去本王的一條老命,本王也幫他辦妥。」


    蘇風暖笑著道,「您放心,您隻要一心想著葉裳,扶持他,不看在您的麵子,就算看在文叔叔和劉焱的麵子上,葉裳也會保下晉王府。」


    晉王聽蘇風暖提到劉文,哼道,「那個不孝子。」


    蘇風暖笑道,「對您來說,他是不孝,但對於劉姓列祖列宗來說,他卻不與您同流合汙,心懷大義,令人敬佩。」


    晉王不再說劉文,嘆了口氣,看著蘇風暖,道,「說吧,你來找我,不止是看看我安排得如何了吧?還有什麽事兒?」


    蘇風暖道,「今夜,我們可能有動作,事關丞相府,還望到時候有需要王爺的地方,王爺配合。」


    「丞相府?」晉王一怔。


    蘇風暖道,「沒錯,是丞相府,也許會動兵,我過來是想讓王爺心裏有個譜,今夜別睡得太沉,聽著點兒動靜。」


    晉王看著蘇風暖,「你是說……丞相他……礙著你們的路了?」


    蘇風暖道,「不止是礙著我們的路這麽簡單,他這麽多年,可能是與王爺您做著同樣的事兒。隻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而已。」


    晉王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能吧?」


    蘇風暖道,「您以為,您是這京城對皇權最大的威脅了,可是,殊不知,有人比您隱藏得更好更高更深。」話落,她道,「我來呢,隻是對您提個醒,時間緊迫,我就不多說了,王爺還未糊塗,仔細深思一番,怕是就會明白了。」


    晉王一時間沒了話,麵色驚異。


    蘇風暖站起身,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門,離開了晉王府,她走後,門悄無聲息地又給他關上了。


    晉王坐在原處,看著蘇風暖走了無聲,門關上無聲,她來晉王府,除了見他外,沒驚動任何人。晉王府的府衛如擺設一般,她進出晉王府,來去自由。他一時間心情又是驚駭又是複雜。


    丞相府……


    沒想到丞相府早已經下水了……


    他仔細迴想這些年與北周的聯絡,又迴想這麽多年與丞相打過的交道,又迴想丞相這麽多年在朝中的所作所為,想得越多,他心底越發涼。


    誠如蘇風暖所說,他還未糊塗,仔細深想一番,便會想到以前忽略的很多事兒。


    這麽多年,看起來稀鬆平常的很多事兒,他發現,如今想來,讓人驚心。有好幾次,他險些暴露,卻恰恰是丞相四兩撥千斤地給他挑開了,皇上這麽多年如此信任他,丞相在期中的作用功不可沒。


    偏偏他還不讓他搭他的人情。


    以前很多不明白之處,如今深想下來,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蘇風暖離開了晉王府後,迴到容安王府,葉裳正在安排今夜行動的諸事,見到她迴來,對他笑問,「怎麽去了這麽久?」


    蘇風暖道,「去了一趟紅粉樓,又去了一趟晉王府。」話落,便將找了劉文給了他兵符請他出城前往京麓兵馬大營調兵之事與他說了,又將提醒晉王屆時相助之事也說了。


    葉裳聽罷,笑道,「我方才也想到了請文叔叔相助,沒想到你真是與我不謀而合了。」


    蘇風暖笑著從後麵環住他肩膀,摸了摸他的臉,帶著三分調戲意味,「夫妻同心,心有靈犀嘛。」說完,對他道,「我從晉王府迴來的路上,總覺得還欠了點兒什麽,但一時想不起來,你說,我們做了這麽多,還欠哪裏沒考量?」


    葉裳道,「皇宮,大皇子。」


    蘇風暖一拍腦門,「正是,今夜,我們若是有大動作,他若是得到消息,怎麽會坐視不理?安靜地在宮裏待著?他總該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收拾了丞相,也距離收拾他不遠了。」


    葉裳道,「那就一塊收拾了好了。」


    蘇風暖道,「可是我們人手不夠了,還如何騰出手來收拾他呢?」


    葉裳道,「就是現在,時間還早,距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你我去皇宮一趟。」


    蘇風暖眨眨眼睛,「現在?」


    葉裳道,「對,就是現在,我都安排完了。就你我兩個人,隻對付他,不是太難。」


    蘇風暖當即同意,「好,那就走吧。」


    葉裳站起身,誰也沒知會,與蘇風暖一起,悄無聲息地出了容安王府,去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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