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寢宮內,葉裳與皇帝又談了什麽,蘇風暖不知道,但葉裳出來的時候,嘴角是掛著笑的,顯然心情很好。他這種露出滿意的笑就如每次讓蘇風暖點頭答應了他什麽事情時會出現的表情,像是一隻狐狸。


    蘇風暖忍著出了宮坐上馬車後,才壓低聲音問他,「你讓皇上答應了你什麽?」


    葉裳「唔」了一聲,笑吟吟地說,「答應將你嫁給我。」


    蘇風暖忿了他一口,「滾。」


    葉裳好心情一下子被她這一個字打擊得沒了,沒了聲音。


    蘇風暖想著東湖畫舫沉船案,太子被下毒案,靈雲大師遭刺殺案,以及易瘋子自盡而死,這許多事情,皇上怎麽還有空關心她的婚事兒?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等了葉裳一會兒,忍不住挑開簾子,見他鬱鬱著一張臉,靠著車壁坐著,好心情蕩然無存,她咳嗽了一聲,「我與你說正經的呢,你沒個正經的,做你的護衛著實辛苦,跟著你跑了半日了。一口水都沒喝,渴死我了。你若是不理我,我走了啊。」


    葉裳轉頭看向她,臉色依舊鬱鬱,「嫁給我就讓你這麽不願?」


    蘇風暖一噎,反駁說,「不是願不願的事兒。」


    葉裳盯著她,「那是什麽事兒?」


    蘇風暖受不了他的眼神,放下簾幕,幹脆放棄問他得了皇上什麽好處這麽高興,小聲說,「你不說拉倒,我不問了還不成嗎?跑這半天你不費嘴皮子?還有力氣跟我扯這個。」


    葉裳冷哼一聲,「你昨日答應一直陪著我的。」


    蘇風暖額頭突突地跳了跳,沒好氣地說,「陪,陪,陪,小祖宗。」


    葉裳聽她話語無奈,心底的鬱鬱頓時散去了大半,不再糾纏嫁不嫁願不願的事兒,轉了話,輕笑著說,「皇上撥給了我一隊輕武衛。」


    「什麽?」蘇風暖徹底驚了。


    千寒麵色也有些激動。


    葉裳得意地笑著說,「容安王府隻有一千府衛。辦這麽大的案子,涉及到江湖,府衛根本就不抵多少用處。輕武衛就不同了,是皇上的錦衣衛。他想要我站得穩,查得順暢,自然要捨得下本錢。」


    蘇風暖欷歔,「皇上的確太捨得下本錢了,一直以來,輕武衛是皇上專用吧?」


    葉裳「嗯」了一聲。


    蘇風暖又轉迴頭掀開車簾子瞅著他道,「你昨日半夜已經與皇上談妥,今日先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之後又去了皇宮。難道就是奔著皇上輕武衛去的?你掐準了太後會去皇上那裏堵你?然後,藉由太後不甘心善罷甘休的氣勢,皇上不滿太後,下狠心撥了一隊輕武衛給你?」


    葉裳點頭,懶洋洋地說,「太後明麵上雖然不反對,背後一定坐不住。我初入朝局,便接了這麽大的兩樁案子,若是手裏沒有硬貨,怎麽與牛鬼蛇神抗衡?皇上被太後壓製了這麽多年,太子如今又是半個殘廢之身,其餘皇子均年幼,皇上身體一直孱弱,昨夜熬了一夜,今早就病倒了。這樣的身體能支撐多久?若是不想太後和外戚繼續坐大,他焉能不舍?」


    蘇風暖想起接觸了兩日的太子,對他道,「太子與我想像的不同。」


    葉裳看著她,「嗯?怎麽不同?」


    蘇風暖道,「不像是個真弱不禁風的,也不像是個愚蠢的,更不像是個被月貴妃養嬌的。」


    葉裳失笑,「在皇宮長大,太後壓製,皇後想方設法想弄死他,他卻活了多年,豈能真是一無是處?」


    蘇風暖壓低聲音道,「那日,靈雲大師與我一起去府衙給他診治,他中了無傷花,後來用有情草解了毒。皇上下令,著他前往靈雲寺沐齋,靈雲大師被刺殺前一個時辰,他腸胃不適,與鳳陽離開了達摩院,不在現場。我醫治好靈雲大師後,又給他診過脈,他確實受了無傷花所傷,當真殘廢了。」


    葉裳瞅著她,「你又給他二次診了脈?」


    蘇風暖點頭。


    葉裳道,「你對太子倒是很關心。」


    蘇風暖瞪了他一眼,「我隻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給我的感覺,不該是輕易就會中了無傷花的,不過後來診了脈,確實中了無傷花,我隻是覺得可惜了。」


    葉裳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蘇風暖放下簾子。


    馬車迴到容安王府,葉裳下了馬車後,對蘇風暖說,「你既累了半日,就進屋歇著吧,我去書房,皇上的輕武衛到的話,我得見見他們。」


    蘇風暖點頭,直接去了葉裳的房間。


    葉裳來到書房後,千寒守在外麵。


    不多時,有百名輕武衛躍進了容安王府的高牆,來到了葉裳的書房外,齊齊恭敬地隔著書房的房門對裏麵見禮,「葉世子。」


    葉裳打開房門,身子倚著門框,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定在當前兩人身上,道,「風雨?雷電?」


    「是,葉世子。」二人齊齊垂首。


    葉裳笑了笑,「以後要仰仗二位和眾人了。」


    二人齊齊拱手,「奉皇上之命,即日起,葉世子即是我等之主,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葉裳點頭,「二十人前去接應我派去帶迴風美人的人馬,二十人去靈雲鎮,密切監視靈雲鎮動靜,二十人去刑部和大理寺周圍,密切注意刑部和大理寺動靜來往,二十去查易瘋子原籍以及與他牽扯的所有事兒,剩餘二十人,留在我身邊。什麽人擅長什麽,我便不過問了,你們安排吧。」


    「是。」風雨、雷電齊齊垂首。


    葉裳轉身迴了書房。


    風雨、雷電快速地點了人做了安排,風雨親自帶著人去接應葉裳派去帶迴風美人的人馬了。雷電則是親自帶著人留在了容安王府。


    安置妥當後,書房門口靜了下來。


    天色將晚時,陳述來了容安王府,聽聞葉裳在書房,便直接到了葉裳的書房。


    葉裳正在作畫。


    聽聞陳述來了,直接讓千寒放了他進來。陳述進來之後,見他竟然悠閑地在作畫,挑眉,「外麵因你接了兩件大案,刑部和大理寺都要配合你,都轟動翻天了,你還有閑心在作畫?」他湊近,瞅了一眼,沒看懂,皺眉,「這畫的是什麽東西?」


    葉裳慢條斯理地拿著畫筆,繼續畫未完的畫,「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述聞言站他身邊等著他畫完。


    過了大約兩盞茶,葉裳落下最後一筆,抬眼看陳述,「如今可看懂了?」


    陳述驚訝地說,「你畫的是南齊的……勢力圖?」


    葉裳笑道,「勢力圖嗎?這樣說倒是貼切。」


    陳述看著他的這張畫,一時間嘆為觀止,「這樣各州各郡各縣以及知州、郡守、縣守所管轄的地方以及人員一目了然。你可真是……」


    葉裳將筆遞給他,重新拿過一張畫紙,對他說,「京城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你最擅長。你也來做一幅。」


    陳述挑眉看著他。


    葉裳坐在了椅子上,對外麵喊,「千寒,沏一壺茶來。」


    「是。」千寒立即應聲。


    陳述道,「你確定我來?」


    「自然。」葉裳道,「就以國丈府、丞相府、蘇府這三府做線,將其餘府串起來。」


    陳述看著他,「為什麽要這三府?那你容安王府呢?」


    「國丈府是外戚,丞相府是朝中的清流抵住,蘇府是兵權,容安王府什麽也不是。隻是一個宗室勛貴而已,沒到舉足輕重的分量。做不得主線,做支線好了。」


    陳述默了默,「你做那一幅畫,做了多久?」


    葉裳道,「一個半時辰。」


    陳述接過畫筆,「我可能要久一些,有想不到的地方,你提點我。」


    葉裳點頭。


    陳述拿著畫筆,以三角的位置,寫上了國丈府、丞相府、蘇府,以三府為點,開始做關係網。葉裳坐在一旁看著他。


    雖然二人皆知曉南齊京城遍地皆是複雜的關係網,但到底沒真正細究過,如今細究起來,當真是複雜的很。根根線彎彎繞繞,牽牽扯扯,錯綜複雜,待畫到一多半後,如亂麻一般。陳述即便擅長於此,額頭也冒汗了。


    千寒端來茶水後,小聲對葉裳問,「世子,晚膳何時用?」


    葉裳擺手,「晚些再用,你們先用吧。」


    千寒點頭,退了出去。


    兩個半時辰後,夜已經深了,陳述放下最後一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袖子擦了擦汗,對葉裳說,「我的腦袋已經不會轉了,隻能到這裏了,眼睛也快瞎了。你看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葉裳拿起筆,在蘇府和兵部尚書府之間抹去了玩繞的線,直接畫了一條直線。


    陳述見了,疑惑,「沒聽說兵部尚書府與蘇府關係緊密啊?」


    葉裳道,「若是沒有兵部在背後支持,你以為蘇大將軍在邊境能打贏北周?兵部尚書雖然是蘇大將軍告老還鄉後換的,在兵部坐了十二年。但他卻與蘇大將軍交情甚篤。」


    「啊?我聽說當年兵部尚書是由國丈舉薦的啊。」陳述更納悶了,「怎麽會與蘇大將軍交情甚篤?」


    葉裳笑了笑,「當年我父王、母妃以及南齊一眾將士用鮮血英魂保住的江山,即便蘇大將軍對我父王、母妃之死心存愧疚,但又怎麽能不顧南秦,直接甩手辭官?兵部尚書隻不過是他一早就安排到國丈陣營,藉由國丈之手,推舉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的。」


    陳述驚異地說,「蘇大將軍不止會打仗,原來還會謀術?」


    葉裳不置可否,提筆又在國丈府和戶部之間抹去了玩繞的線,畫了一條直線。


    陳述瞅著他,「戶部尚書不是與丞相相交甚好嗎?怎麽到與國丈府關係緊密成直係了?」


    葉裳道,「許家真正的鼎盛,也就是太後和皇後這兩代,才真正盛極一時。但盛極的起源,卻不是後宮那兩個女人,她們不過是錦上添花,讓許家榮耀加重而已。真正讓許家坐大的根源,在於戶部。先皇時期,戶部尚書與國丈府交情緊密,先皇在位期間,戶部尚書調換了兩任,都是國丈府的人。先皇駕崩新皇登基,戶部尚書調換了也兩任,看著與國丈府都沒什麽關係,但想想日漸壯大的國丈府,怎麽能沒關係?戶部掌管南齊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源。許家若沒有戶部尚書,焉能勢大至此?」


    陳述欷歔,「然也,還是你比我看的明白。」


    葉裳扔了筆,對外麵吩咐,「在前廳備膳,我與二公子這就過去。」


    千寒連忙應聲。


    陳述站起身,立即說,「我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快走。」


    葉裳將桌子上的兩副畫紙收了起來,與他一起出了書房。


    夜已經深了,陳述捶捶肩膀,對葉裳問,「你準備怎麽查?晉王如今還在靈雲鎮吧?太子和許雲初如今還在靈雲寺吧?你若是隻在京城,估計查不出什麽來,畢竟事情是發生在靈雲鎮,難道你還要再去靈雲鎮?」


    葉裳道,「查案不一定自己身體力行。靈雲寺不一定能查出什麽來,京中不一定查不出什麽來。」


    陳述眨眨眼睛,忽然看到一團火紅從院中「嗖」地跑去了正院,他一怔,問,「那是什麽東西?」


    「貓。」葉裳瞥了一眼道。


    「你不是隻有一隻大白嗎?怎麽又收了一隻貓?還是紅的?我沒聽說有紅色的貓。」陳述納悶。


    「穿的紅衣服而已。」葉裳道,「野貓,估計是大白招來的。」


    陳述聞言頓時歇了好奇。


    用過飯後,陳述實在太累了,懶得動了,葉裳吩咐千寒給他收拾了客房,他便在容安王府歇下了。


    葉裳迴了正院,正院黑漆漆一片,沒亮著燈,他進了房門,掌了燈後,隻見他的床鋪整齊空蕩,空無一人。他不由皺眉,對外麵問,「她哪裏去了?」


    千寒搖搖頭,「我也以為蘇姑娘已經睡下了。」


    葉裳皺眉,對他道,「你出去查查,看看她去了哪裏?」


    千寒應聲。


    葉裳淨了麵,坐在桌前,看著窗外。


    過了片刻,千寒迴來,低聲說,「迴世子,蘇姑娘不知去了哪裏,查不出來。府中的護衛不曾見到她出去。」


    葉裳失笑,揉揉眉心,「我竟忘了,容安王府的高牆困不住她,府中護衛的眼睛也盯不住她。」話落,他站起身,脫了外衣,揮手熄了燈,走迴床上躺下,說,「算了,不必找了。」


    千寒退了出去。


    葉裳躺在床上,臉色有些鬱鬱,心裏想著,她不在,這屋裏真是冷的很。


    一夜無話。


    蘇風暖一夜未歸。


    葉裳過了三更才睡著,天明便醒了,因未曾好眠,精神有些不濟。


    陳述一夜好眠,起床後來找他,見到他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納悶,「昨日你與我差不多時間睡下的吧?怎麽氣色這麽差?好像沒睡好?難道你昨夜一夜未睡?」


    葉裳臉色不好看,「睡了兩個時辰。」


    陳述瞅著他,伸手拍拍他肩膀,寬慰道,「兄弟,我知道你如今肩上突然扛了這麽重的包裹壓力大得很,不過你放心,我會不遺餘力地相助你的。若是我自己不夠,就將齊舒、沈琪都叫過來幫你。」


    葉裳拂開他的手,「齊舒要準備金秋會考,沈琪的景陽侯府這些年在朝中處境微妙,別將他們摻和進來吧。」


    陳述瞅著他,「你的意思,也隻有我能摻和你的事兒了?」


    葉裳看著他,「安國公對你幾乎是放養,繼夫人巴不得你不盯著安國公府的爵位,你也算閑來無事兒,幫幫我也未嚐不可。」


    陳述一噎,對他問,「那今日做什麽?」


    葉裳沒精神地說,「什麽也不做。」


    「啊?」陳述看著他,「你腦子沒事兒吧?皇上交給了你這麽大的案子,你今天什麽都不做?難道就在府裏待著不成?」


    葉裳「嗯」了一聲。


    陳述徹底無言,「明日呢?」


    葉裳道,「明日也待著。」


    陳述伸手去碰他額頭,「你沒發熱吧?皇上交給你這麽大的案子,你沒動手執行去查,待上兩日的話,禦史台那幫子人彈劾你的摺子就能把皇上的禦書房堆成山,吐沫星子估計就淹死你。」


    葉裳不等他碰到,便打開他的手,不以為然,「這麽多年,他們彈劾的摺子沒少把禦書房堆成山,吐沫星子也沒淹死我。」話落,對他道,「我雖然什麽都不做,但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兒。」


    「說。」陳述撤迴手。


    葉裳道,「我府中的冰不夠,你去找些冰來,不過要隱秘,不能讓人發現你往我府中運冰,找個由頭。」


    「你要冰幹嘛?今兒這天雖然晴朗,但看著可不像是烈日。」陳述看著他。


    「用來冰鎮死人,這麽熱的天,我可不想我府中的死人臭屍。」葉裳看了一眼天色。


    陳述一驚,「你府中誰死了?」


    「易瘋子。」葉裳道。


    陳述更是驚了,「就是那個……易瘋子?他不是關鍵人物嗎?怎麽居然死了?你……」


    葉裳揮手打斷他,「咬舌自盡,反正是死了。不過即便他死了,也不是沒有用處。我還指著他給我破案呢。」話落,對他道,「別多問了,你隻管去做。」


    陳述站起身,「行,我這就去,我隔三差五往你府中送東西,找個由頭瞞著送一車冰,也容易。」話落,轉身去了。


    葉裳見他走了,站起身,迴了裏屋,復又躺迴了床上。


    傍晚時分,陳述運送了一批給容安王府下人製作衣服的布匹來了容安王府,裏麵藏了幾大箱子的冰。


    千寒帶著人將冰卸了,將易瘋子的屍體用冰封存了起來。


    陳述忙了一日,葉裳便在屋中睡了一日,他詢問了千寒他今日都做了什麽,千寒說世子睡了一日覺。當他見到葉裳的時候,他氣色依舊極差,像是極其缺覺的樣子,不由驚道,「你這是怎麽了?睡了一日,怎麽還這副樣子?難道又病了?」


    葉裳搖頭,鬱鬱地說,「是病了。」


    陳述道,「快請孟太醫啊。」


    葉裳道,「孟太醫也治不了的病,相思病。」


    陳述徹底驚了,瞅著他,片刻後,爆笑,伸手指著他,「我說兄弟啊,你可真是……什麽時候學起女子做春閨怨婦了?我早先沒細看,如今這一看你,可不是像那十足十的春閨怨婦。你相思誰呢?既然相思,就把她抓來留在容安王府不就得了。什麽女人你還捨不得下手?」


    「捨不得?」葉裳嗤笑,鬱氣不散,卻積聚得濃鬱,「即便捨得,也得有本事。」


    陳述更驚了,忽然想起瑟瑟也識得那個女子,尤其是瑟瑟就是受了那個女子所託留在紅粉樓照看葉裳的。他清楚瑟瑟骨子裏的傲氣,能讓她心甘情願留在紅粉樓,想必真是極其厲害的女子。他看著葉裳依舊鬱鬱的臉,欷歔道,「兄弟,即便你喜歡她,以前也沒這樣離不開吧?怎麽近來性情大變了?」


    葉裳伸手扶額,啞然失笑,片刻後,又悵然地看著窗外,「是啊,以前倒也能忍受,近來愈發不能忍了,想時時刻刻見著她。」話落,他道,「走,去江湖茶館,喝一壺茶去。」


    陳述苦下臉,「哪裏喝茶不行?非要去喝江湖茶館那破茶?」


    葉裳隻問,「你去不去?」


    「去去。」陳述點頭,「暑日裏,家家戶戶都需要用冰,你還偏偏需要大量冰,需要隱秘的弄,我忙了一日,才隱秘地給你弄迴來,連口水都沒喝上。破茶就破茶吧,總比沒有強。」


    二人一起出了容安王府。


    天色已晚,街道上卻熙熙攘攘,行人不息,夜晚燈火通明,京城十分繁華,一路過來,臨街的紅粉香樓的欄杆上盡是手帕輕紗紅袖飄飄,姑娘們身段婀娜好不風情。


    馬車的簾子沒遮著,挑開了一麵,葉裳和陳述坐在馬車裏,便這樣沿街一邊賞著景,一邊往江湖茶館走。


    樓上的姑娘們看到容安王府的馬車以及車裏麵坐著的人,都紛紛鬆了手中的繡帕,繡帕順著樓上飄了下來,好不幽香。


    陳述伸手接了一塊,剛捏到手裏,就被葉裳劈手打掉,臉色不好看,「什麽髒東西都往我的馬車裏收。」話落,揮手落下了簾幕。


    陳述看著落下的簾幕,一時無言,「髒嗎?這不是很好玩嗎?」


    葉裳哼了一聲,「瑟瑟若是知道你如此不忌諱,你還想得她的芳心?等著你的襄王心餵狗吧。」


    陳述徹底一噎,使勁地搓了搓手,「你說的對,以後我也離這些髒東西遠點兒。」


    二人話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門處奔來,細聽之下,兩匹馬的馬蹄聲踏在地麵上發出一致的響聲,隻聽聲音,馬是上了鐵掌的好馬,騎馬的人也是一身好騎術。


    陳述好奇,伸手推開車簾,又向外看去。


    葉裳這時也向外看去,隻看一眼,他的臉就有些沉了。


    隻見南城門方向人人避開,有兩匹馬一同沖街而來,一男一女,那男子俊逸出眾,雅致奪目,豐神俊朗。那女子嬌顏如花,纖細瑰麗,明艷絕色。男子身後還馱了一個人。那人看著是個瘦小的男子,披頭散髮,看不清長相,馱在他身後,就跟馱了一個口袋一樣。


    陳述看清那女子,睜大了眼睛,「怎麽又是她?」


    葉裳眯了眯眼睛,對千寒沉沉地吩咐,「將車橫在路中間。」


    千寒自然也看到了那兩匹馬上的兩個人,那男子他不認識,但那女子他卻認識,不但認識,還熟的不行,正是蘇風暖。他想著怪不得在城內打探不出蘇姑娘的消息,原來昨日又出京城了。


    不知道她身邊那男子是誰?不是鳳少主,卻也不曾見過這個與自家世子相差不多樣貌的男子,更不知曉他的身份。


    他暗暗想著,這迴世子又要發脾氣了。


    千寒依照葉裳的吩咐,將馬車橫在了路中間。


    陳述轉頭,瞪著葉裳,「你瘋了?那可是兩匹快馬?若是他們勒不住馬韁繩,踩了我們怎麽辦?」


    葉裳沒言聲,眼睛沉沉地看著騎馬奔來的蘇風暖。


    馬車剛橫到路中間,那兩匹馬已經到了近前,蘇風暖自然看清楚了容安王府的馬車,伸手猛地勒住了馬韁繩,與他一同的男子,也同一時間勒住了馬韁繩,兩匹馬不約而同步調一致地抬起前蹄,頓了片刻,又「砰」地駐足,堪堪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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