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行,眼看著就到了南屏山腳下。一路之上,他們將陶之奉若上賓沒半點怠慢之處,此一來反而更加重了陶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

    “公子,我們到了,請公子下馬步行。”

    陶之翻身下馬,看了看四周的群山斷壁,又轉頭看男子。

    男子笑了笑道。

    “公子請隨在下來。”

    說完,男子頓地而起,翻飛過一處高大的石壁,瞬間竟消失在了石壁之頂。

    陶之不做他想,也飛身而起,點過亂石高草落於石壁之上。往下望,竟是一處隱在密草之中的悠長曲徑。翻身落在小徑上,陶之走到等待在那的男子身邊。

    男子笑了笑,道。

    “看來公子不僅醫術了得,這腳下的功夫也不一般。”

    “兄台謬讚。”

    陶之雖不想客氣,但如此屈身矮簷之下也就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來了。

    男子又笑,笑的臉上的長疤更顯刺眼。

    陶之別了臉去,不看那疤痕。

    男子也沒再多言,抬腳朝幽徑深處走去。

    陶之看著兩旁的萬丈絕壁,心中唏噓。這秋扇門果然神秘,坐落於此種處所,怪不得江湖正道尋剿了這麽些年也未得到一個結果。

    走了半刻,幽徑前突現一出開闊之場。環形的穀地依舊亂石叢生,但亂石之中的那些花草卻似有意植入。場地那頭便是一個高大的石門,石門之上刻‘殘蜷洞’三個大字。石門此刻正開著,石洞中火光成線排於門的兩側。

    “門主有命,請刀使先迴去休息。”

    陶之隨男子來到門前之時,一紅衣少女從門內閃身而出,麵無表情的開口。

    “公子請隨我來。”

    男子還未開口,少女又轉身對著陶之開口。

    陶之轉頭看那男子,男子麵色陰鬱仿佛隱忍,終是沒說什麽轉身而去。

    看著男子已經在來時的幽徑中消失了蹤影,陶之才對著那少女點了點頭,微笑道。

    “還請姑娘頭前帶路。”

    他那一笑,少女神色瞬間失靜,兩駝紅暈現於臉頰,又慌忙低了頭轉過身去。

    陶之看著少女有些僵顫的背,嘴角露出一絲不宜察覺的笑容。

    洞穴之中兩排高高架起的火盆之光將漆黑照的幽亮。紅毯鋪地,皮毛包壁,洞頂之上拉滿了素色紗條,那盡頭的高座之處還垂下叮當作響的琉璃珠簾。這景致簡直堪比瑤池仙洞!

    “公子請稍候,門主馬上就到。”

    陶之看著那小姑娘慌慌張張的逃向珠簾那邊,淡淡的弧線又掛上嘴角。雖著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雅香氣彌散,珠簾那邊恍惚有人影現出。

    陶之淡笑著看那處蒙朧景致,也不言。

    “‘鬼手公子’果然如江湖所頌,當真是一表人才的少年俠士呢!”

    從那座處傳來的女子聲音不高不低不粗不細,就如那香氣讓人很難捕捉。

    陶之始終掛著斯文有禮的笑容,開口道。

    “謝門主謬讚,草四不敢當。”

    簾內人輕聲沉吟了一聲,才緩緩開口道。

    “公子這容姿這氣韻還真真是像極了令尊年輕的時候呢!”

    陶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隻驚看那模糊身影。

    “公子為何如此失態?難道本尊有什麽失言之處麽?”

    陶之緩過神色,低了頭客氣道。

    “是在下失態了。不知道門主是如何認得家父的?”

    一陣輕笑從簾子那邊隱隱傳出,那笑聲卻不似真的歡悅,帶著一股淡淡陰氣。

    陶之聽的渾身發冷,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袖中的銀針,備於指間。

    “公子不必慌恐,本尊與令堂卻是熟識的很。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往事如煙,到如今真是想捉也捉不到半分真實啊!”

    陶之見她已察覺自己的戒備,心裏有些虛寒,又不動聲色的收了手中的針。

    “不知門主叫在下前來所謂何事?”

    “為婚事。”

    陶之聽了她的話又更是吃驚。

    “婚事?”

    “不錯。我與令尊當年是故交好友,在公子和小女都還在胎中之時我們便為你們定下了娃娃親。後來你家中出現了那種悲難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沒能早一步尋到你,我心中一直不安。既然如今公子和小女已經到了這般年紀,那自然是該完婚的時候了。如此一來,也該能寬慰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了。”

    那女子這一番話說得陶之心中亂麻一團。不是驚訝這突如其來的婚事,而是她話中的紕漏可不隻一處兩處。她對著頭腦清明的陶之說了一個漏洞百出的彌天大謊。這女子究竟是誰,是真不知情而謀算錯了,還是知情卻故意來此一舉。陶之想不出更聽不出看不出,他隻得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門主,在下確實未曾聽家父說起過此事。”

    “這也不奇怪,令尊令堂遇難之時你還小,他們未曾告知你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既然你已知曉,那就先留下吧!等我叫下人籌備籌備,就為你們完婚。”

    “門主,恕在下不能從命。”

    陶之抱拳而歎。

    許久,那簾後無聲。

    “公子此言何解?難道是怕小女貌醜配不上公子你?”

    “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請恕晚輩無理。晚輩雖不應質疑前輩所言,但終究是無證無憑之事。若就此唐突成婚,晚輩實在不能從命。”

    “原來是這樣啊!你看看這物便知我話中真假。落蝶,把這個拿給公子看。”

    “是。”

    陶之看著那個紅衣少女手脫一塊黑玉緩緩而來,臉色瞬間煞白。他伸手拿起那塊熟悉的玉佩,心中絞痛。這個魚形的玉墜本是一對,爹爹和娘親個掛一隻從未離身。那夜之前,爹爹一直掛在腰間的玉墜卻突然出現在了這個神秘女子的手中,這怎能叫陶之不震驚不沉痛。她是究竟是誰?她為何執有爹爹生不離身之物?那夜,爹爹垂死而歸。難道她?

    陶之不敢再想下去,隻緊緊的抓著那玉,垂首而哀。

    “公子如今應當了然。這玉本就是令尊之物,如今我就當是彩禮贈歸於公子了。”

    陶之將玉收入懷中,定了定神色道。

    “前輩,敢問您是如何尋到晚輩身世?”

    “這到不難,想我堂堂秋扇門怎會連這點消息都搜不到呢!”

    陶之勉強拉起一個文雅的笑容,繼續問道。

    “既是這樣,晚輩再鬥膽請問前輩,家父家母的死訊前輩又是何時得知的?”

    “這個惡訊我也是派人去尋你的前不久得知的。聽聞此訊我也是哀痛異常啊!孩子,今後你就這當成你自己的家。我會替你父親好好照顧你的。我也老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了。等你和小女成了婚,將來這秋扇門還要交給你們打理呢!”

    陶之抬頭看著那抹暗影,沉聲道。

    “晚輩多謝前輩抬愛,但晚輩還是不能從命。”

    “這又是為何?”

    “晚輩與大千宮宮主的孫女千蝶已互許終生。”

    “可是已得大千宮宮主點頭認可?”

    “還未。”

    陶之被那女子追問的有些心慌意亂。本是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卻不想那女子如此糾纏不休。

    座上之人沉吟了一聲道。

    “既是如此便做不得數。公子也不要再推托了,既然是婚事,那自然是應該聽從父母之命。公子就好生在此休息,等著良辰吉日與小女完婚吧!”

    說完,簾子那邊的人影站起了身,朝暗裏處行去。

    不一會,先前那少女走到陶之身邊,客氣道。

    “公子請隨我去見見我家小姐。”

    “小姐?”

    陶之疑惑。

    少女掩口而笑,調皮道。

    “是小姐!公子。我家小姐就是公子未來的娘子,也是秋扇門中最最尊貴的淨女。”

    淨女?陶之仿佛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稱唿。靈光一閃,陶之恍然大悟。淨女,莫不是她!

    “公子不走麽?”

    陶之迴過神來,懷揣著疑慮和不安,跟著那個偷笑的紅衣少女朝石洞左側琉璃簾的幽深之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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