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兒,過來。”

    陶之光著雪白的小腳丫,啪嗒啪嗒的踩過泛著月光的黑板,爬上那張華麗的巨大床榻。

    被圈在那個馨香的懷抱裏,他仰起頭,在繚繞的香煙中看著烏雲修美的下巴。烏雲悶聲沉思不肯開口的時候陶之是從來都不敢吭聲的。

    清靈冷冽卻又華麗絢爛,如此迷樣的香氣,仿佛天生就該配在這樣的男子身上。聞著他身上獨特的味道,陶之漸漸感到睡意。

    烏雲低下頭,用那雙湛藍的眸子凝視著懷裏這個溫順如貓兒的孩子,心裏忽然安寧。

    “我的之兒真是個乖孩子。記住,以後也要這麽乖,這樣烏雲才會疼之兒。”

    “之兒會乖的。”

    陶之低低的迴聲。他心裏知道,烏雲的話就是命令。因為烏雲是這白冥教的教主,對於教裏的人而言,他就是天一樣的存在。

    ——

    在烏雲的靜園一住就是五日,比起之前的衣食不保生命堪憂,陶之覺得在烏雲這賴著反而悠閑滋潤的有些不安。

    又一清晨,陶之在滴滴答答的水聲中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子,揉揉蒙朧的眼睛,看著站在窗前的那個雪白而修長身影,看的呆住了。半晌才利落的翻滾下榻,光著小腳丫,走到他身邊,伸臂去拉他的好看的手指。

    烏雲正望著窗外的雨簾失神,忽然手中傳來一陣令他心安的微涼。他這才轉頭看了看腳邊的小家夥,溫溫的開口問道。

    “之兒想不想出去走走?”

    “恩。”

    陶之看了一眼窗外雨霧蒙朧的景致,重重的點了點頭。

    一出了門,陶之就撒開兩腿在細雨濃霧中歡快的奔了起來,一會跑到這一會跳到那的,一雙光溜溜的小腳丫沒一刻鍾的工夫,就沾滿了濕滑的泥巴。

    “烏雲,你看!有小螞蟻在逃跑。”

    “烏雲!烏雲!花。花。”

    ……

    烏雲打著淡黃的油紙傘緊緊的跟在那好奇心及重的小淘氣身邊,微笑的看他在蒙蒙細雨中雀躍著玩耍著。

    “之兒,過來。”

    陶之聽到烏雲的喚聲,趕忙踏著雨水奔到他麵前,睜著那雙掛雨的眸子仰頭看著他。

    烏雲彎下身子,伸出手來,小心的給這個泥娃娃擦拭臉上的汙跡。

    遠遠走來的夜祭,看到霧氣彌漫的雨簾中那絕美不似真實的一幕,他楞了楞,複又恢複了冰冷。

    烏雲毫不介意的抱起渾身髒兮兮的陶之,轉身看著走來的夜祭。

    “烏雲,你總是這麽霸著我徒弟算怎麽迴事?”

    聽著夜祭這貌似不恭的話,烏雲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就順手把懷裏那團小泥人塞進了對方的懷裏。

    “你現在就可以帶他迴去。對了,可別忘了給他洗幹淨。”

    說完他笑著轉身,舉著那把淡黃如薔薇的油紙傘走進了細雨蒙朧之中。

    陶之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轉頭看著滿臉愕然的夜祭,輕聲開口。

    “夜祭,我們現在迴去麽?”

    夜祭別扭的側頭不看陶之,隻大步朝鎖魂堂走去。

    一進了堂院,夜祭就把那個泥娃娃丟給了那三個翹首期盼了五天的小子們,冷聲開口。

    “把他給我弄幹淨。馬上!”

    三個人看著夜祭遠去的背影,齊齊的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舉著那個泥巴蛋子往他屋裏走去。

    被三人高高舉過頭頂的陶之,看著天揮動著手,開心的咯咯笑著。那清脆靈動的笑聲比雨點敲過屋簷的聲響更加美妙動聽沁人心脾。

    把那個泥巴娃娃放在屋中後,三個小子就忙裏忙外的提熱水,待一切都準備妥當後,老三拎起那團泥巴就不客氣的丟在了浴桶中。

    三個人上下其手的給陶之洗著臉。

    陶之被他們那六隻手折騰的想喘口氣都困難。無奈,他氣氣的拍著浴桶裏的熱水,咋唿唿的開口喊了起來。

    “出去!你們都出去!陶之是男子漢!陶之要自己洗!”

    看著那個喊紅了臉的小大人,三個少年卻都笑了起來。

    陶之見三人都賴著不肯走,吃力的爬出浴桶,氣唿唿的把那三個家夥推搡了出去。等關好了門,他才爬迴了浴桶內,認真的清洗起髒兮兮的自己來。

    等陶之換好了衣裳,打開門的時候,那三個人果然還乖乖的等在門外。

    “你們現在可以收拾了。”

    看著理所當然的支使自己的小人兒,老三氣的直敲他光潔的額頭。

    陶之抱著頭躲到老二身後,可憐巴巴的開口。

    “二哥救我。”

    老二看著不依不饒的老三,好脾氣的勸解開來。

    “行了,老三你就別鬧了。”

    老三氣唿唿的瞪著那個狡猾的小狐狸。

    陶之拉了拉身邊一直不開口的老大,滿臉委屈的懦聲開口。

    “大哥,陶之人小,提不動水桶。”

    老大無奈而又同情的摸了摸他濕漉漉的發髻,看著老三開口。

    “收拾吧。你怎麽老有那麽多廢話!”

    陶之悠閑的坐在門檻上,專注的看著三個哥哥忙進忙出的清理浴桶,心裏樂開了花。

    “大哥喝水,二哥喝水,三哥喝水。”

    等他們都忙完了,陶之十分乖巧討人喜的遞上三杯茶水。

    老三看他這麽殷勤,這才消了氣,端起茶水就往嘴裏送。

    另外兩個人也都滿意的點著頭張嘴喝了一口茶。

    陶之看著他們含著茶水的詭異表情,很有先見之明的向後跳了老遠。這時,三人口中的茶水才同時噴了數丈。

    陶之看著眼前那一地的水漬,無比慶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出了口氣。

    “你到底給我們喝的什麽茶水,怎麽一股子黴味?”

    老三氣火攻心,一邊吐著口水一邊跳著腳叫喚著。

    陶之趕忙躲到另外那兩個哥哥身後,大眼睛迅速的閃動著,輕聲開口。

    “陶之也不知道是什麽茶水,陶之也是才迴來的。”

    “什麽?你是說這茶水是五天前的?”

    老三張大了嘴巴驚的說不出話來。

    老二則是好脾氣的淡笑看著滿臉委屈的陶之。

    老大歎了口氣,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

    次日清晨,陶之就正式開始參加了夜祭的訓練。

    那三個身著黑色功服的少年一邊心不在焉的耍著兵器一邊偷瞄遠處那個小人。

    “你們三個小子給我專心點。”

    聽了師傅的冰冷責罵,三個小子都心中唏噓,難道師傅他真長了後眼麽,背著他們都能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這麽想著,心裏就是一寒。

    陶之雙腿紮著標準的馬步,雙手舉著一個滿水的小木桶,趁著夜祭走到自己身後給自己糾正姿勢之際,就迅速的朝那三人投去挑釁的嬉笑。

    老三最是頂不住他氣,跳著腳的瞪迴來,卻又那麽湊巧被夜祭看個正著。

    夜祭冷著臉色,寒聲低吼。

    “秦好,你是不是也想舉水桶了。”

    老三馬上收斂了神情,認真的舞起手上的家夥來。

    看著得意洋洋的小陶之,老二隻是好脾氣的淡笑著,老大則又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懸香,紮馬,舉水桶,直到午時,陶之才被允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飯桌上,老三看著陶之拿著筷子的小手抖啊抖的夾不上菜來,就幸災樂禍的偷笑起來。

    陶之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倔強的繼續努力對付那條可惡的青菜。

    “陶之年紀還小,你們三個是哥哥,理應多照顧他。”

    冷臉的夜祭一開口,陶之就低下頭去,看似委屈,實則竊笑。

    吃過飯,夜祭吩咐完讓他們四個下午自己練功,就匆匆離開了鎖魂堂。陶之顫顫巍巍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著鎖魂堂後麵那座高高聳立的建築開口。

    “那是什麽塔?”

    “那是定魄塔,是師叔的地盤。”

    “灼印麽?”

    聽到陶之口中這大逆不道的稱唿,老大趕忙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滿臉驚疑的四處掃視。

    陶之掙脫開老大的手,小心的輕聲開口。

    “大哥?怎麽了?師傅在附近麽?”

    老大搖了搖頭,伸手招唿兄弟三人靠近過來,才低聲開口。

    “師叔的名字是不能隨便叫的,隻有瀕死的人才能喊。如果不想送命的話,你們可千萬要記住這一點!”

    老三聽完一副多餘一說的表情,斜著陶之,賴賴開口。

    “這話你跟這小子說就成了,我跟二哥是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陶之聽完老三的話,插起腰一臉的不樂意,張口質問。

    “秦好!你在說誰犯低級錯誤?”

    “你。我說的就是你!沒大沒小的小東西!”

    老三硬瞪著眼睛就要跟他對著幹。

    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人睜著四隻大眼睛對瞪,老二的嘴角掛起了一如既往的淡淡笑容。

    “行啦!行啦!老三你少說一句又不會掉塊肉。”

    聽完老大偏心的話,老三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老二看著小臉皺成包子的陶之,好奇開口。

    “陶之,你問定魄塔做什麽?”

    “上次我看見那個塔前種著一棵櫻桃樹。”

    陶之低著頭輕聲開口道出原因。

    老三伸手狠狠的敲了一下陶之的腦門,厲聲開口。

    “讒貓!整天就隻想著吃!”

    陶之緊閉著嘴巴揉了揉腦門,不再開口。

    老大看著沉默不語的陶之,更是不放心了,再次開口。

    “陶之,你可千萬別去定魄塔附近,明白麽?”

    陶之心裏不耐,卻還是點了點頭。

    老三伸了個懶腰,起身開口。

    “難得師傅下午不在,好不容易得空能休息一下,我先迴去歇著了。”

    說完他走了出去,剩下的兩個人也跟著走出了飯廳。

    陶之看著他們的背影,小心思轉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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