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祭跟著教頭首領推開石室大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讓人驚詫的場景。

    小小的陶之坐在地上,兩眼呆滯的看著麵前的屍體,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把帶血的匕首。

    教頭首領看到著一幕也驚的說不出話來,他走到陶之跟前,開口。

    “匕首是你的?”

    “是。”

    陶之瞪著大眼睛看著石頭那張蒼白的笑臉,癡癡的開口迴答。

    首領看著陶之,繼續問道。

    “他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

    陶之此刻腦袋中已經是一片空白了,他隻是本能的答著話。

    首領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著這個手持兇器的小人兒,冷諷開口。

    “他平時待你不薄。不過,你很好,夠狠……”

    “你出去吧!”

    那首領還沒說完,夜祭就冷聲開口。

    待人都走後,夜祭走到石頭的屍體旁,蹲下身子,仔細察看。突然屍體懷裏的一團小紙條滑落,夜祭不動聲色的收入自己袖裏,他這才轉頭看著那個已經失了魂魄的瓷娃娃,歎了口氣起身走到門口。

    “你就是陶之吧!現在,跟我走。”

    陶之呆楞的坐在那,全身上下血液凝固如寒冰,一動都不能動。

    夜祭看著那個已經傻掉的孩子,心中蕭然,走迴去一把把他拎起來夾在自己的腋下,頭也不迴的走出了那個冰冷的石室。

    當夜祭像拎個假娃娃那樣把陶之帶迴到鎖魂堂的時候,那三個等待已久的少年就圍了過來。

    夜祭把木頭人一樣的陶之放在椅子上,任那三個小子使勁的看。

    “師傅,這小家夥長的可真好看。”

    調皮滑頭的老三秦好,邊摸著下巴邊讚歎著。

    一旁向來沉靜的老二文來也移不開視線,但他隻是讚同的點著頭,卻不開口。

    隻有沉穩細心的老大惠凡看出了些端倪,他滿臉疑色的看著夜祭,開口道。

    “師傅,這孩子有些不對勁。”

    夜祭看了惠凡一眼,皺著眉頭拎起陶之就往後堂走去。

    剩下三個小子對望了一下,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

    幽暗的燭火中,夜祭看著那個睡容忐忑而艱辛的小人。

    那孩子直到現在都還不肯鬆開手中的匕首,他是真的傷了吧!夜祭長出了一口氣,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陶之,在睡夢中驚醒,猛的坐了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暗紅刀刃,喘著粗氣。原來一切都不是夢,石頭哥哥真的已經死了。那個給自己分半個饅頭的男孩,那個幫自己擋拳頭的哥哥,那個隻會對自己笑的石頭,從此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裏。像爹爹一樣,再迴不來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呢?直到此刻,陶之也不能明白。

    “那孩子是自己刺死自己的。”

    陶之聽到聲音猛的轉過頭去,看著桌前那抹暗色身影,他試探著開口。

    “夜祭?”

    “恩。”

    夜祭聽著那稚嫩而清澈的喚聲,心裏微滯,竟然鬼使神差的出聲應了。

    陶之看著那個背影,委屈的輕聲開口。

    “你知道石頭哥哥不是我殺的?”

    “是。我確定,他是自殺。”

    聽了夜祭的話,陶之呢喃。

    “可是石頭哥哥為什麽要自殺呢?”

    夜祭歎了口氣,邊起身往外走邊淡淡開口。

    “這個,你應該最清楚。”

    陶之聽著夜祭的話,又低頭看了看那把匕首。才恍惚想起石頭最後的話來。

    “陶之,你記住,如果明天活著的是你,千萬要把這裏所發生過的一切都忘了,把我也忘了。”

    想著想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滴在那柄匕首上,暈濕了本已經幹涸的血跡。

    原來,他是跟自己抱著同樣的念頭,隻是他始終還是比自己快了一步。

    幽咽的燭火下,玲瓏娃娃眼角的那顆鮮紅的小痣在滂沱淚水的滋潤下越發的明媚動人了,隻是還隱隱帶著些許旁人不易察覺的哀傷罷了。

    夜祭站在窗外,背光而立,放眼滿庭黑暗中的初春萌動。原來這一切都是這麽的寂靜,仿佛從沒發生過什麽一般。而那孩子就像這滿園的嫩綠,不論發芽抽節成長有多麽深重的疼痛,他都是那麽的無聲無息。

    ——

    燈燭搖曳的空曠大殿中,三個年輕的男子正站在那處光亮中。白衫男子伸手將張褶皺的青色紙張遞到燭前,上麵的字正一個一個的消失,最後都燃成了灰燼。

    許久,旁邊的黑衣男子才遲疑著看口。

    “他的身份,你早已知曉?”

    他話一出口,連另一個暗紅功衫的男子也將目光凝了過去。

    白衫男子麵上卻不同以往,沒有半點表情,隻漠漠開口。

    “月前日,有不明身份的暗差混進了竹林。那些孩子,都是命裏至陰之人,他卻是他們中最出色的一個。當時我便猜到,他就是九龍堂中新進的那一龍。”

    “哪一龍?”

    紅衣男子也沉聲問道。

    白衫男子搖了搖頭。

    “這個四宮那邊還沒有確切消息,也許是嘲風。”

    “這就是你那‘一個’之令的原因?”

    黑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似乎又不明白了,他問出口來。

    白衫男子看著他,忽而笑了,一如既往的優雅飄渺疏離淡漠。

    “似乎不僅僅是吧!”

    他模棱兩可的輕歎著轉過身,緩緩的離開了空曠的殿堂。

    望著那個永遠高深莫測的人,剩下的兩個人心裏各有所惑,但卻都釋然而踏實。這樣的他,簡直是世上最複雜的迷,卻又那麽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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