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一路上似乎頗是疲憊,對侄子仿佛什麽可說的,點了點頭,就上了馬車。迴府後,站在宅院門前,他忽然遲疑道:“柔柔……這段時間可好?”


    段庭臻道:“她每日有精神的很。”


    四叔聽了這話,許是得了點安慰,臉上的倦容都輕了幾分。兩人行至正堂,果然見段執柔在那候著,此情此景有點尷尬。


    “兄長,父親。”段執柔盈盈下拜。段庭臻看了看她,略說了幾句,就告辭了,讓這對父女去自己交流。


    段家四叔看了一看女兒,嘆息道:“你可是還在怨恨父親?”


    段執柔說:“不敢。”


    “當年的婚事定的確實是糙率了一些,這確實是父親的過失,你要怨恨父親,父親也沒甚可說的。”他嘆了口氣,心裏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當年馮家人拿著信物找上門來,他已被妻子埋怨了一通。


    要是馮家再差點,他就拚了自己名聲,把婚事拒了。後來看著馮家還算是過得去,就勉強嫁了女兒,隻可惜就這麽一念之差,毀了女兒的青春。


    “可你還得想想,你才多大,難不成真就不嫁了?或者說父親糊塗了一迴,就真是沒腦子了?”段四叔說著,見女兒站在原地,耷拉著眉眼,一副完全不想與他交流的態度,也是無奈,隻得道:“不過是說說,又沒人逼你,何必這樣。”


    可女兒不搭理他,他也沒辦法。一路舟車勞頓,他的確的累,隻好放棄了談話,留著明日再說好了。


    而段執柔這邊,她的丫鬟跟她感嘆著:“沒想到提親的竟是那個許公子。”


    段執柔嗯了一聲,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那姑娘可願意答應?”


    “答應什麽?”段執柔道:“成了婚哪有一個人自在,且不說這人才和我認識多久,就算他真一往情深吧,難不成他父母長輩說話他就能不聽了?我何必去巴巴的趕著看別人臉色。”


    丫鬟無言以對,想想許兆齊確實對她家姑娘上心,有心勸幾句,又瞧著她家姑娘臉色不好開口,隻好住嘴。


    段家四叔這次前來,絕非為了女兒婚事這一點細枝末節,多數緣由還是另一件大事。


    第二天他找著段庭臻,開門見山道:“海禁可是要開了?”


    這信不知四叔是從何處得來的,不過確實是有這麽一迴事。海禁是前朝末帝所設,到現在已經延續了百年。群臣皆以無為論治天下,求變者少之又少,過程也艱難。段庭臻確實是想試探著走這一步,要是成了,便是在史書上留了重重一筆。


    而對於段家而言,有遠見者自可看出其中利潤之巨,若能分一杯羹,段家就能再上一個台階,成為真正的頂級世家。


    段庭臻沒迴答,指尖在桌麵上敲打了片刻,道:“朝廷確實有這個打算。不過光靠我一人,無疑是天方夜譚。加上邊疆不安寧,就騰不出手來顧著這邊。”


    段四叔是段庭臻父親的同母兄弟,這些年一直是段父的左膀右臂,在家族中也有著頗重的話語權。他人雖然沒老,但已經快成精了,聽見侄子這麽說,便道:“開海禁乃是大勢所趨,不論是於國於民,都是有利之事。你若需要族中幫助,盡管開口,要是能幫,想必你父親也不會推辭。”


    “既然如此,那侄子就不客氣了。”段庭臻道:“您這時要把侄子當晚輩看待,就交個底,家中是怎麽吩咐您的?”


    段四叔瞧著他,說:“那不如你先交個底?”


    “不過就是錢或權,您又不說想要什麽,我如何去給。”他說:“這件事最早也該是來年才提起,現在來商量,您不覺得有點早嗎。”


    段四叔長嘆道:“仙人說你與我段家無緣,現在看果然不假。”


    段庭臻不為所動,含著一絲笑意道:“四叔何出此言。”


    之後談判的結果無須贅言,段庭臻與段四叔二人各自退讓,最終得到了一個較為滿意的結果。畢竟這禁令延續了幾百年,有遠見者少,若貿然開了,必將引起較大的反彈,故四叔走時,他們不過才談到造勢,等人們逐漸得了好處並接受,再慢慢籌謀。


    而段執柔的婚事並沒說下來,她始終沒鬆口。要外人看,許兆齊人算是不錯,待她體貼,也有前途,要是想嫁,不失為一個好的人選。但段執柔自己不這麽覺得。段家四叔後來想想,覺得許家關係混亂,單說那後婆婆就不是省油的燈,自己女兒氣性大,關係難相處,便不勸了。


    段庭臻曾也在叔父的授意下勸過幾次,不過都沒說動。依著他看,就算是段庭臻喪夫,許兆齊要配她大概也是配不上的——這大概是來自一個妹控的驕傲吧。


    不過聽說,許兆齊還沒放棄。但段執柔要跟著四叔迴老家,所以這件事之後怎麽發展,他就不清楚了。


    那天送了妹妹和叔父走,段庭臻正準備迴府,看見一旁來了個青年,著一身灰衣,□□騎著高頭大馬,英武非凡,不是孟遲風是誰。他站在原地,看那青年過來,下馬伸出手:“你妹妹走了,現在可段便搬到我府上?”


    段庭臻沒迴答這個問題,他說:“你來晚了,要早些,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叔父認識。”


    孟遲風瞪大了眼睛。


    “不過再過一段時日,等段便了,直接去見我父母也是適宜。”他這麽說,看對段傻笑,忍不住也樂出聲了。


    兩個人在一起,最直接影響的不是別人,而是小皇帝。


    小皇帝近日十分苦惱,他雖然不知道怎麽迴事,但他覺得自己的兩個長輩的關係十分微妙。令他苦惱的是,這種微妙的氣氛下,他日子不如以往好過了。


    就說往常吧,段庭臻訓斥他的時候,孟遲風知道會第一時間趕過來護著他,可現在不一樣了,等他師傅罵完,叔父才慢悠悠的踱步過來,在他稚嫩的小心肝上重重戳一刀。


    “皇上怎麽又挨罵了?可得記著點下次別再犯了。”


    就是那種‘你師傅揍你多累啊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感覺。


    小心肝碎了一地。


    時間總過得很快,春花換做秋月不過一瞬。孟遲風啟程離開時,師徒兩個都沒去送。


    小皇帝想著叔叔,走了神,迴過神來嚇了一跳,生怕段庭臻罵他。可當他看向師傅時,卻發現他正盯著快玉佩,似乎走神的更厲害。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兩年後,初夏,五月。


    “這可是真正從海外來的寶石,大楚產的石頭哪有這麽勻淨的?”老闆睜大了眼睛,如同受了侮辱一般,辯解道:“這是我從陳大掌櫃手裏買的,你知他背後是誰?段家!出了丞相的那個段家,這哪有騙人的。”


    一旁的另一位客人笑道:“這街上十樣海外的物什,有九樣都自稱過了段家的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闆瞪他一眼,就要生氣,那人趕忙走了,走之前還低聲說:“本來就是這樣,難不成還說不得了。”把老闆氣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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