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臻看了一眼孟遲風,感覺有點進退兩難。


    孟遲風對小皇帝道:“你可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去,你師傅會得個什麽下場?”


    小皇帝咬了咬唇,沒說話。


    孟遲風又道:“那下次要記得,行事之前三思而後行,可好?”


    他點了點頭。


    於是孟遲風道:“叫吧。”


    段庭臻絕沒想到孟遲風是這麽個態度,頓時訝異至極,可看小皇帝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忍不住心軟,狠狠嘆了口氣道:“你啊。”


    小皇帝想這麽叫何止一天兩天,一朝夙願得逞,心中的愉悅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他又在段庭臻懷裏賴了一會兒,想起這麽做似乎對對他極好的叔父也很不公平,於是悄悄湊過去,對孟遲風道:“在循兒眼中,叔父也是父親。”


    孟遲風半是感動半是辛酸,呆了半晌道:“你還沒完沒了了。”


    許是被他感動,這一刻,孟遲風看著段庭臻,忽然想說點什麽。指尖碰到袖中一枚冰涼的玉佩時,又趕緊挪開了。


    第8章 第八章


    殿內擺了幾個瓶子,孟遲風陪著小皇帝玩起了投壺。他是半點沒留手,中率遠在小皇帝之上,把小孩氣的不行。


    於是他教了小孩幾個竅門,教他在邊上練著,自己得空脫出身來,湊到段庭臻身邊。段庭臻雖硬擠出了半天時間,卻也不得閑,正在看著小皇帝的作業——幾份奏摺,他是叫小皇帝在上麵寫下意見來著。看見有份上麵直接寫了二字‘打死’頓時好氣又好笑。


    孟遲風湊過來也沒說什麽,瞧著小皇帝的第一份批註,不禁笑道:“有本王當年之風。”


    段庭臻瞧一瞧他,神情很是鄙夷,孟遲風也沒生氣,扭扭捏捏一會,往對段手裏塞了個東西。段庭臻不明就裏,取出來一看,原是塊玉佩,白玉質地,上有鳳凰紋飾,瞧著應是古物,且與這人審美極不相符。


    “前個我家裏人還抱怨,你這不年不節的,天天送禮,迴禮都讓人很費心思。”他把玩著這塊玉佩,淡淡道:“王爺是唱的哪出?”


    孟遲風答:“我願送你就送了,沒唱哪出啊。”


    段庭臻把這東西收進袖口,看著他道:“你可還記著,有次你為了折樹枝,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孟遲風不明就裏。事實上他小時候比現在拘謹的多,哪裏爬過什麽樹,這都是小皇帝幹得出來的事。並他與段庭臻最大的一次交集,還是在先皇靈前的那次爭執,之前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於是茫然道:“怎麽?”


    “沒怎麽。”段庭臻神情意味不明:“是我記岔了,應不是你。”


    孟遲風有點心不在焉,有點焦灼,既想叫段庭臻說點什麽,又怕說了不如他意,小聲道:“這玉佩是我母妃留下的。”


    “看出來了,”他說,“所以呢?”


    “所以……”孟遲風湊得近了點,悄聲道:“收下它,你就……娶我?”


    段庭臻沒說話,拿出玉佩把玩了片刻,瞧著那人慌張的表情,突然說:“好。”


    孟遲風一下子像被石頭砸著似的,怎麽看怎麽蠢。他好似有點不放心,又悄聲道:“你真答應了?”


    段庭臻唇邊有著一絲笑意,借著袖子的遮掩,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


    那溫暖的感覺在他指尖久久沒有散去。


    “皇叔,師傅,你們快看!”小皇帝啪嗒啪嗒的跑了過來,臉上還帶了一絲cháo紅,十分興奮。


    孟遲風慌張的把他的手抽了出來,說:“怎麽了?”


    小孩一手一個把他倆拉了過去,拿起一支箭,朝著瓶子丟了過去,箭磕在瓶子壁上,當得一聲響,進了。


    他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段庭臻看他高興,順著他的意,讚許的摸了摸他的頭。


    可孟遲風看了,卻隻噗嗤一聲笑,拾起一根箭,就那麽隨意一扔,亦是一聲脆響,箭從瓶子的中心穿了進去,沒挨著瓶壁,穩穩地落了進去。


    被叔叔比下去,小孩一下又不開心了。抓住段庭臻的手,小聲說:“皇叔壞。”


    孟遲風這時候像是求偶期的雄鳥,使出吃奶得勁展示著自己的長處,連在六歲小孩子跟前都不顧了。一個年近而立的成人,還是武將,非得跟一個小孩較長短,這似曾相似的場景看的段庭臻心裏好笑,這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幼稚的使人不知道怎麽形容。


    在小皇帝看不到的地段,他狠狠瞪了孟遲風一眼。可這眼神在此時的孟遲風看來是比接到加官進爵的聖旨還美,簡直是無上的讚揚。


    好在小皇帝心寬,被兩位長輩一哄,沒個一時半刻就忘了這茬。倒是孟遲風智商迴籠,覺得不太對得起小侄子,獻了半天殷勤,總算保住了小孩心裏‘第二喜歡的人’的位置。


    等到天色將晚,要離開的時候,不止小皇帝一個人依依不捨,孟遲風也不太捨得,段庭臻隻得哄了這個勸那個,甚是心累,感覺一個孩子變兩個。


    在宮門前,就著那隱約的燈火,趁人不注意,段庭臻悄悄拉了拉他的手。


    “迴見。”


    孟遲風傻笑了半天,捨不得放開,好一會兒才迴道:“迴見。”


    此情此景,天上金黃的彎月都泛著甜蜜,好像一個糖罐子,要倒出蜜來。


    卻說段庭臻迴到家時,瞧見側門處立著一個下人,麵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就叫車夫上去一問,過了一會兒,車夫迴道:“是許大公子家的人。”


    段庭臻右眼皮子一跳,問:“可是說了來做什麽?”


    “說是那天撿了姑娘的東西,一直忘了還。還有給姑娘的迴禮。”


    “知道了。”段庭臻黑著臉迴了房,想著勸勸妹妹又不好開口。他到底是隔了房的堂兄,有些事原是沒說話的資格。


    可想起那糟心的一家子,段庭臻還是忍不住頭疼。


    這許大公子身世可憐,他母親是靜安侯原配,後來這原配娘家受了點牽連,倒了,許侯爺便使了點手段,停妻另娶,他由嫡子一朝變為庶子,知道的人都免不了嘆息。


    他母親隻顧著自怨自艾,對他疏於管教,少年時頗是混帳,人都說生子莫如許家郎,把他父親兄弟一塊罵了。


    當是有這麽個事,說有一趙家,善製兔毫筆,並以此發家,成了一段富豪。他家裏的一位公子,某日出門誤落陷阱,被一獵戶所救,獵戶家中有一獨女,姿容甚美,常與其父一道出門打獵,趙公子見了就說,為報救命之恩,不如姑娘與我為妾,保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獵戶姑娘性子烈,聽他這話,一腳把他踹迴陷阱裏去了,趙公子倒也沒什麽事,苦挨了幾個時辰,被家丁找著救出。


    事後趙公子想去報復,被許公子知道了。他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呢,別說,常人還真想不出來。趙家以製兔毫筆發家,家中自然有兔場,許大公子弄了幾隻遭瘟的兔子扔進趙家兔場裏,使趙家兔子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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