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對江峭分外偏愛,繞到江峭褲腿邊時,小家夥“喵喵”個不停,抬起前爪,順倚著江峭褲管就站了起來,大有要爬到他腿上的架勢。


    就還,挺會撒嬌。


    但好像這個人格對寵物沒什麽興趣。


    盛欲滿以為依照“斯文人格”的人設,他會蹲下身摸摸小貓頭。然而江峭隻是居高臨下地低睨了它一眼,情緒很淡,繼續吃著盛欲那碗沒有營養的煮泡麵,毫無對可愛萌寵憐憫愛惜的意思,甚至有些對貓毛會沾到褲腿上的不情願。


    盛欲看了許久,彎腰去把小家夥從江峭褲腳上扒下來,抱在懷裏嘟囔:“好啦安分點,不要打擾爸爸吃飯。”


    “噗咳!咳咳……”


    一直保持斯文的江峭猛地被嗆出咳嗽。


    盛欲“嘖嘖”地白他:“慢點兒!”


    江峭放下筷子,埋頭嗆得臉通紅。


    “又沒人跟你搶,先將就吃吧。”盛欲一手遞給他紙巾,給他拍背順順氣,“你太久沒吃飯,我隻放了半包粉料,辣醬包直接扔了,味道應該不太好。”


    說話間,她換個姿勢,幹脆盤腿在椅子上:“我隻向導員請了半天假哦,一會兒還得迴去上課,等我晚上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江峭埋頭繼續吃飯,垂下的眼眸時不時抬起,偷瞄一眼坐在他左側桌邊,正抱貓說話的盛欲,突然覺得這場景不真實。


    在他有限的人生裏,從沒有見過這種情形。


    人們叫他天才。


    而天才耗盡想象力,創造不出這份簡單溫馨。


    “喂!江峭我跟你說話呢!”盛欲敲敲桌子,大叫讓他迴神。


    他一頓,溫順道:“嗯,怎麽了?”


    “這小饞嘴包,原來是看上你吃的飯了,我說,要不讓它嚐一點點,就一點。”盛欲極力摁住爪子爬上桌布,對著泡麵流口水的小黑貓。


    “……”


    江峭和黑貓明黃的雙眼對視幾秒,默默把泡麵鍋推過去,放到盛欲和貓麵前。


    “哎呀不是啦!”盛欲歎息。


    什麽腦迴路啊?貓怎麽能吃泡麵啊?!


    “我是說,你夾斷一小塊火腿腸給它就好了。”


    江峭聞言,立刻照做,隻是夾起火腿腸的手伸到小黑貓麵前時,眼神盯住了它。


    小家夥和眼神幽深的男人對上視線,似乎貓科動物本能,隱約感受到了危險,居然克服貪吃天性,一下炸毛從盛欲臂彎裏跳脫,跑遠無蹤。


    盛欲無奈地看向貓崽子離去的方向,迴頭來,探手摸了摸江峭的頭:“它不吃算了,你自己吃吧。”


    這次被摸頭,江峭已經完全適應了,還更往下沉了沉腦袋,讓盛欲摸得更趁手。


    收到指令,他迅速把火腿腸放進嘴裏咀嚼。


    有點像隻大狗?


    所以是說,自古貓狗不相容嗎?


    盛欲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看著江峭吃完飯,她才滿意地站起身,準備返校上課,臨走前叮囑江峭好好休息,等她電話。


    /


    下午自由繪畫課,盛欲還時不時想起江峭[主人格]的眼神。


    真的,真的和副人格完全相反啊。


    課間短休,同學們都出去放鬆,留在畫室裏的人不多。三兩聊天,還有吃零食的,連上藍牙音箱放音樂的,氛圍一片輕鬆。


    盛欲聚神凝視畫布。


    她的複賽作品完成得差不多了。


    畫室裏,盛欲坐在高腳凳上,一腳踩著凳腿,勾起長杆畫筆在纖指間靈巧打了個轉兒,思考眼前這幅《華爾茲與珍珠蚌》,哪裏還需要添補兩筆。


    “啊!!!”身後猝然傳來幾聲女生尖叫。


    盛欲被驚了一跳,剛要迴頭,驀地數滴髒汙顏料毫無征兆地在這時飛甩過來,盛欲反應極快,迅速側身避閃開,結果雖然沒殃及到她的衣服上,


    可她的畫卻未能幸免於難。


    顏料漬大小不一,潑濺在她的畫上,深一塊淺一灘,更不用說四處存在的黑色斑點,以無可補救的速度吸納入畫布深處,汙垢不斷擴散出難以挽迴的麵積。


    事發突然,盛欲一時有點發懵。


    下意識迴頭時,隻見不止徐竹穎,包括畫室裏剩餘的幾個女生都在驚叫躲避,亂作一團。


    肥頭大耳的曹朝輝到處追逐女生,故意在洗畫筆時用力抖甩髒水,想借此贏得女生的注意。


    姑娘們越是尖叫,他就越是打了雞血般越抖越兇,更是去逐一逼追女生,笑得猥瑣又刺耳。


    直到徐竹穎指著自己被弄髒的白衣服,氣憤地想挺身而出,要曹朝輝道歉時,盛欲才算徹底迴過神來。


    “開個玩笑而已嘛,你們不會這點小事都玩不起吧?”曹朝輝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這男的,專業裏出了名的油膩猥瑣,平時喜歡以騷擾女孩子為樂趣。


    徐竹穎擰眉罵不出來,吃了有素質的虧,理論道:“哪裏好笑啊?你這是欺負人好不好!”


    盛欲抿嘴忍下了暴怒,控製自己慢慢取下畫布,冷冷彎唇,單手揣兜向爭執的兩人走去。


    “欺負?我怎麽欺負你,你詳細說說?我碰你了嗎?”曹朝輝十分無賴,連葷話都說的得心應手,“要不你今天晚上來我寢室,我讓你知道什麽叫欺負,哈哈哈哈!”


    他猖狂地笑起來,對著氣到發抖的徐竹穎就要吹口哨。


    但他剛撅起嘴,就被盛欲左手一個顏料盤迅猛糊在嘴上。


    不等他反應,盛欲一把扯過小徐擋在身後,右手掄圓了胳膊,將那副髒掉的複賽作品鋪天蓋下,狠狠狂扇在他肥碩的臉上。


    接著,畫作摜摔在他的豬頭,布麵破裂,剩下框架套住他脖子,好似戴了副木枷那樣滑稽感人。盛欲最後一腳補在他孕足月的肚子上,踹得他後仰翻滾在地,地動山搖地撞翻了幾張桌子。


    “去你媽的。”盛欲環胸歪頭,嗤笑。


    ……


    距離複賽時間隻剩不到一個星期,參賽作品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毀。重新作一幅跟原來一模一樣的作品,且不說時間上來不來得及,盛欲已經完全沒有當時的靈感心境了。


    她現在簡直恨不得活剝了曹朝輝。


    心情差到極點,盛欲直接翹掉下午晚時的思政課,開車跑來二手市場,百無聊賴地逛著,想看看能不能淘到什麽有趣的玩意。


    第24章 素


    ◎捏起她的下顎◎


    盛欲正在【暇餘二手市場】跑來跑去。


    這個市場很大, 也足夠熱鬧,最重要的是,它有塊繪畫用品專區。


    裏麵的東西雖然是二手, 但看起來八.九成新,性價比拉滿, 偶爾還能淘到尖貨,堪稱盛欲這種摳搜畫手的天堂。


    此刻盛欲正在玩具區,被會發光的奧特曼絆住腳步。她把奧特曼的手臂舉高, 和一個七歲小男孩手裏的恐龍打了起來。


    “嘿!哈!你打不過我無敵暴龍!”小男孩流著鼻涕, 拿著霸王龍模型, 和這個陌生大姐姐纏鬥在一起。


    盛欲也不甘示弱, 不斷摁亮光源,奧特曼撞擊霸王龍, 她喊道:“胡說,我是專門打怪獸的!你快投降吧!!嗶咻咻咻……”


    江峭是在這時打來微信視頻。


    盛欲氣喘籲籲地停戰, 掏出手機的時候有一瞬間奇幻的心跳感。


    盛欲幾乎沒和別人通過視頻電話,連通訊錄裏的人都少得可憐。外公又是古板的性格, 從來隻撥電話號碼給她。


    她甚至覺得, 應當是很親密的關係, 才會通視頻吧?


    盛欲的手機放在斜下方45°的死亡角度,匆匆接聽:“喂江峭?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聲音不自然的放大。


    好在,在市場嘈雜喧嚷的環境裏不算突兀。


    畫麵裏江峭似乎剛剛睡醒, 埋在一床深綠色的柔軟被子裏, 被料褶皺淩亂, 他睡眼惺忪。


    “我沒事, 盛欲。”他略微嘶啞的嗓音, 透過耳機電流聲傳來,微然撥撓耳鼓。


    江峭翻了個身坐起來,鏡頭晃動間閃過他走線清晰優美的鎖骨。


    盛欲竟然在人潮不息的市場裏,下意識閉了閉眼睛,又做賊心虛地瞄了眼周圍,確保沒有人發現她的臉紅。


    江峭似乎在仔細辨認盛欲的背景,語音疑惑:“你在哪裏?好吵。”


    “我在二手市場啊,就是木潼路這邊的。”盛欲低下頭掩飾自己的不正常,飛快反轉過鏡頭,讓他看看周圍環境,


    “我帶你看看啊,這裏是玩具區,我剛剛用奧特曼戰勝了一個七八歲的小恐龍。”


    “你騙人,你才沒有打過我!”


    低頭一看,小男孩還站在原地,仰頭氣鼓鼓瞪著她。


    盛欲被逗笑了,舉著手機摸了把小男生毛乎刺啦的頭,認輸:“好好好對不起,是你贏了,我是你的手下敗將。”


    小男孩這才滿意地離去。


    盛欲繼續帶江峭逛市場,指著遠處的紅牌子解說:“那裏是服裝區,款式可土了!我不愛去,一般是五六十歲的叔叔阿姨們去。”


    穿過兩片攤鋪,到了藍色牌子前,她由內而外地散發開心:


    “這裏是我的快樂老家,我八成的畫具都是在這買的!”


    盛欲一頭紮進去:“你知道嗎,上次我居然淘到一隻千仕的banana77勾線筆,那玩意已經停產十年了!”


    忍不住拿起一個亞克力顏料盤,她分享著自己的經驗:“像這樣的小玩意,按斤賣,四塊五塊錢一斤,好便宜啊江峭……”


    因為過於興奮,而忘記看手機畫麵了。


    一抬眼過去,江峭已經沒有蹤跡。


    可是電話沒有掛斷,視頻裏一片迷蒙的灰色,也沒有聲音。


    “怎麽迴事呢?”盛欲撓撓頭。


    是她太聒噪,喋喋不休的過於無聊,他又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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