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想什麽來什麽,第二天中午一下課,她從畫室出來,路過創想草坪時,還真就看見江峭出現在學校了。


    隻不過。


    讓她無法理解的是。


    誰能來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麽譚歸煦會在江峭旁邊嬉嬉笑笑,又為什麽他們兩個此刻,正在同時向她走來??


    /


    十分鍾前,江峭正躺在草坪曬太陽。


    雙手枕在腦後,臉上攤蓋著本書,百無聊賴地支腿躺著閉目養神,整個人因為沒找到樂子而顯得少有的安靜。


    這時候,旁側不遠處,三個男生閑侃的對話清晰落入他耳中。


    “譚哥,那天壞你事兒那小子有消息了嗎?”


    “沒有。”被稱作“譚哥”的男生似乎提到這個就來氣,語氣不善道,“但那小子肯定是我們學校的,隻要他敢來上課,就跑不出我譚歸煦手裏。別讓我逮著他,不然我……”


    “就是,他也不打聽打聽咱珠寶設計譚大少爺的名號。”譚歸煦的話被同伴肆意打斷。


    另一個男生跟著附和:“隻要抓住那小子,譚哥你一句話,就是幹他!”


    “幹什麽幹,打人可不行啊,搞校暴的都是牲口!你倆別亂來。”譚歸煦當即阻止,跟著話鋒一轉,“再說阿欲最厭惡這些,要是被她知道我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譚哥,你現在好像也沒什麽希望……”


    男生話沒說完,就遭到譚歸煦一個瞪眼,“你懂什麽,知不知道什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隻要心夠誠,我們家阿欲總有一天會被我打動!”


    同伴卻不忿反駁:“你還不夠心誠嗎,你就差把心掏給她了吧。從高中追到大學,來美院也是奔著她來的。”


    另一個男生接話:“可不,平日裏咱譚哥是送花送鑽送豪車,能送的都送了,三天一珠寶五天一告白,結果她盛欲是連看都不看……”


    是在聽到“盛欲”兩個字,原本昏昏欲睡的江峭立刻掀眼,展露出曜璨的黑瞳,一把撥開臉上的書,側頭瞥向圍坐在對麵的三個男生。


    那邊,譚歸煦在跟兩個哥們玩紙牌。


    江峭起身走過去,一手插兜,自高而下站在譚歸煦身後,興致缺缺地看了會兒。


    直到這小子連續被另外兩個男生贏走近一個月午飯白嫖權,輸得實在沒眼看,江峭舔了下右腮,嘖聲嘲弄:


    “你是一點不讓他倆餓著,我簡直感動壞了。”


    三個男生同時驚詫抬頭。


    譚歸煦朝後扭頭,對方的身高讓他不得不仰起脖子望過去,有點生氣道:“不是你誰啊,含沙射影什麽呢?他們是憑實力贏我的,我沒放水!”


    江峭垂斂眼瞼,涼涼哂笑一聲,語調發懶:“確實,憑你的技術想給別人放水,是一種慘淡的奢望。”


    譚歸煦氣得手上牌一扔:“怎麽著,意思是你牌技好?你很有實力?!”


    江峭淡挑了下眉,擠開一旁的男生,在他對麵坐下來,“不服,來一局?”


    “來啊!誰不來誰孫子!”譚歸煦最受不了別人半點激將,“你說吧,怎麽玩?”


    “一人三張比大小,一局定勝負。”


    削瘦長指夾緊一副紙牌,腕骨輕震,紙牌似被馴化般呈扇狀均勻滑展開,又在下一瞬被他指尖勾合,轉而分為四疊,雙手兩兩操控繞指翻切。


    在場三人呆愣地看著他行雲流水的花切動作,見他手勢像淩空扭轉的萬花鏡般,每簇牌都在翻轉中不斷變換花色。


    旋即是紛朔有節奏的翻飛聲,超長的拉牌動作響起,紙牌如過江之燕從他右手有序飛入左手。


    最後“啪”的一瞬歸合。


    江峭將手中紙牌丟給一旁的男生,揚了揚下頜,“公平起見,你,分牌。”


    錫紙燙男生撿起來,當然做不到江峭方才那番鬼靈般的魔術手法,隻能中規中矩地洗牌,而後反扣背麵,先分給譚歸煦三張。


    譚歸煦雙手摸牌折起小角,悄眯看了眼,得意一笑後又迅速捂蓋住,問他:“賭什麽?”


    “我要是贏了,你就從頭摘到腳。”


    江峭彎曲指節,敲扣兩下擺在麵前的三張牌,看都懶得看一眼。


    “prada吊墜一次戴兩條挺有錢啊,喲,還有大勞迪通拿金表呢?戴比爾斯鑽戒、古馳胸包,輸了就全摘下來。”


    “行啊,你贏了看上啥都給你。”譚歸煦當然不在意這些俗物,一口應下,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的是,“那要是你輸了,你拿什麽賭?”


    “我可以…”江峭故意停頓了下,眉尾稍揚,“滿足你一個願望。”


    譚歸煦:“什麽意思?”


    江峭支起一條腿,手臂懶散搭上膝頭,眯眼看著他,隱約輕笑了聲:“你喜歡盛欲是吧?”


    譚歸煦訝然瞪大眼,下意識脫口反問:“你怎麽知道?!”


    江峭眉骨微動,唇角笑意漸深,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指尖點了點三張牌,告訴他:


    “你贏了,我教你追她。”


    譚歸煦一聽這個,頓時來了勁頭,急忙追問:“怎麽追?快展開說說,你有什麽好辦法!”


    “他能有什麽好辦法,譚哥,你別信他的。”另一個黃發男生眼見譚歸煦開始信任他,不屑道,“你是新來的吧?一看你就不知道她油畫係係花是什麽人物。”


    江峭聳聳肩,沒什麽所謂:“那我撤了。”


    “開牌!”仿佛生怕江峭跑了,譚歸煦二話不說,率先翻過自己的牌。


    江峭淡淡地撩了眼他的牌,臉色平靜無波。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之際,他出手流暢收合三張牌於掌心,反手利落甩在草皮上。


    幾人湊過去一看,紅桃678。


    勝負已了然。


    “等等!”譚歸煦在這時突然叫停,煞有其事地眯起眼,仔仔細細端詳江峭好一會兒,半晌,莫名冒出一句:


    “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


    是的,譚歸煦眼熟是對的。


    幾天前,兩人曾在女生宿舍樓下短暫打過照麵,譚歸煦足足等了盛欲兩小時,差點就要將手中大捧玫瑰送出去,江峭就是壞他好事的“那小子”。


    隻不過那天晚上天太黑,譚歸煦又氣又急,壓根沒留心看清對方的長相。


    隻不過,


    江峭記憶裏完全沒有這迴事。


    因為那晚的“他”,並非此刻的“他”。


    “糟糕又老套的說辭,難怪你追不上盛欲。”


    江峭唇邊掛著笑,食指彈起一張牌在掌上反旋,吊兒郎當地要求他說:“開始吧。”


    提起盛欲,譚歸煦是半點沒猶豫,十分聽話,飛快照做,一股腦兒地把身上所有高奢配飾全摘了下來。


    “這些都送你,我隻有一個請求。”甚至咧著嘴笑嘻嘻地將那些東西雙手捧起江峭麵前,隻為了聽他說一句:


    “那個,你剛才說有辦法幫我追阿欲,能不能教教我?”


    江峭歪頭低睫,視線嫌棄地在他那堆豪氣衝天的配飾中依次掃視,隨手撿起那塊勞,興致乏淡地在陽光下端詳兩秒,表情鬆散:


    “這個事情,其實很簡單。”


    “簡單?”


    “我現在就可以示範給你看。”


    “現在?!”


    譚歸煦一臉驚疑,眼睜睜看著他倏然起身,轉頭就朝斜前方走去,食指還散漫晃蕩著自己的金手表。


    他緊跟著追上去,之後竟然,真的看到被江峭攔下的盛欲。


    “幹什麽你?”


    無辜路過的盛欲盯著突然攔路的男人,眼神防備。


    江峭讓開一步,露出身後的譚歸煦:“妹妹,聽哥一句。衣穿新,表戴金,他對你是真心。”


    “兄弟,這是什麽新型話術,還對上仗了。”譚歸煦不由挺胸,整了整衣領。


    後頭兩個跟班對視一眼:


    “怎麽感覺,他在搞反串坑騙咱們譚少爺呢?”


    盛欲看他倆整這死出,渾身螞蟻爬一般難受:


    “你們什麽倒黴動靜?江峭,我好心勸你,醫者不自醫,趕緊滾醫院看看腦子。”


    “不過……你們兩個怎麽會混在一起?”


    明明那晚還……


    盛欲看了眼江峭指間的金手表,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譚歸煦。


    譚歸煦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十個他也玩不過一個江峭。


    “雖然我不想幫他說話,但是,你不要這麽欺負他。”盛欲白了一眼江峭。


    江峭低頭笑了,手臂一抬搭住譚歸煦肩膀,仿佛大哥罩著小弟,痞裏痞氣地問:“她說我欺負你,有嗎?”


    不同於平時穿金戴銀的露富打扮,此刻的譚歸煦身上所有值錢東西都被江峭贏走,反而顯得幹淨秀氣,眼神清澈地看著盛欲,連忙搖頭,認真迴答:“沒有啊。”


    “對嘛,我們是新認識的朋友。”江峭攤攤手,無辜看向盛欲。


    盛欲諷笑了聲:“朋友可以騙走金手表的嗎?”


    是不是當她傻。


    不料沒等江峭開口,譚歸煦竟然先替他解釋起來:


    “不是,他沒有騙我,是我友情贈與的。盛欲你注意到我的手表了!你喜歡嗎?你喜歡是不是,我給你買一個!”


    盛欲:“……”


    江峭:“……”


    再多說一句就是她蠢,盛欲丟下個關愛智障的眼神。


    譚歸煦一頭霧水,滿是不解地看向江峭:“阿欲為什麽這個表情。是不是我說錯話惹她不開心了?”


    “算了,收好吧,我沒說過要你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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