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冬注意到他帶進來的花瓶,見裏麵插著一束才修剪好的鮮花,臉色這才好了一點,走過來,接過花瓶,擺在了窗台前,然後開了窗戶,低低地問道:「她怎麽提到阿楚的?」


    「夫人說,她就過來看看,問了一下您是不是在跟溫小姐同居。」鄭穀覺得伯爵夫人在提到溫楚的時候,表情很是微妙,但是這位夫人的心思很深,鄭穀也隻是在巴黎的醫院見過這位幾次,每次見到都不敢靠近,也說不好,而且這一次伯爵夫人來帝都看樣子也是有準備的,富林路的私人府邸前停著兩輛車,裏麵不僅有保鏢還有生活顧問。


    這架勢似乎是要住一段時間的。


    「伯爵夫人目前下榻在城郊的葡萄酒莊園,說是帝都的一處落腳處,紀先生,您跟溫小姐的事情我半個字也沒透露。」鄭穀有些緊張地說道。


    紀凜冬點了點頭,目光有些陰鬱,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麽主意,帝都這邊難道還有什麽是她想得到的嗎?


    「吩咐管家,以後看到她,不準開門,你先迴去休息吧。」紀凜冬冷淡地開口。


    男人從手提箱裏拿出家居服,換上,見天色不早了,胃餓的有些難受,這才下樓來。


    溫楚還在屋前的小花園忙著做她休息時的臨時小窩,南北通透的起居室裏,復古的民國留聲機裏還流瀉著淡淡慵懶的歌聲,多是耳熟能詳的法文歌,他從小聽到大的,此刻聽來,莫名的有些懷舊。


    男人伸手摩挲著實木的唱片機櫃子,見櫃子裏的一些唱片不是小眾慵懶的法文歌就是90年代的粵語歌曲,其中又以鄧麗君和蔡琴的唱片多一些。


    紀凜冬微微勾唇,有些難以想像,她其實很年輕,不是應該喜歡嘻哈搖滾嗎?反而是他老了,欣賞不來那些新潮的音樂。


    「你怎麽起來了?酒醒了嗎?」溫楚見他站在客廳裏,那麽強的存在感,想忽視都難,不禁探頭問了一句。


    因迴到家裏她換了最舒適的棉麻的小褂子和褲子,長長的頭髮也被隨意地在腦後紮了一個小尾巴,小臉淨白泛著柔光,烏黑的大眼睛像是深冬裏最清澈的泉水,看的紀凜冬心頭稍稍柔軟,男人抓著有些淩亂的頭髮,低沉地說道:「餓了。」


    「鄭穀給你帶了藥膳,在桌子的保溫盒裏。」溫楚隨口說了一句,她其實也餓了,但是小花園裏的活兒還沒幹完。


    她在花藤下搭了一個吊椅,還有榻榻米,吊椅之前就送過來了,溫楚將柔軟的軟墊鋪在上麵,在之前搭的結實的花架上又懸掛了一卷青色的竹蓆,又有私密性又很是雅致,這會兒正在搬小榻榻米。


    紀凜冬見她纖細的身子板在花園裏搬來搬去的,頓時擰著眉,三步並作兩步過去,輕輕鬆鬆地將她要搬的純色榻榻米舉了起來,低沉地問道:「要放在哪裏?」


    溫楚愣了一下,見他這輕鬆的模樣,隻覺得嘴角抽了一下,指著吊椅的位置說道:「放這裏試試。」


    她其實也沒想到放哪裏,這才搬來搬去的看哪裏擺的最好看,紀凜冬耐著性子,換了幾個位置,然後才將小榻榻米擺好,看著掛起的新綠的竹蓆,說道:「這個掛在茶室比較好看。」


    「那小花園裏掛什麽?」溫楚還是很相信他的品味的。


    男人走到一邊,優雅地淨手,然後說道:「你搭了一個花園的花藤架子,等到明年這裏都長的鬱鬱蔥蔥,花草自然形成屏障,不需要別的遮擋物。」


    好像有些道理,溫楚點了點頭,然後就見男人打開了保溫盒,將裏麵的飯菜都取出來,又自來熟地去取碗筷等物,招唿她過來吃飯。


    溫楚去淨手,見紀凜冬坐在自己家裏吃飯,莫名有種怪異感,她也沒有想到兩人有一天會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她家吃飯,她埋著頭吃著飯菜,想著自己家裏還從來沒有住過男人,等會打電話迴去問問管家,要是伯爵夫人走了,就讓紀凜冬迴去睡。


    她胡思亂想著,然後聽男人略略沙啞地開口說道:「你是不是聽司迦葉或者是謝奶奶說了什麽?溫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早在溫楚帶他迴春熙苑,紀凜冬便隱約猜到了一些,如果能讓她一直對他這樣好,他不介意接受她的同情。


    溫楚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男人俊俏的麵容變得蒼白,神情也陰鬱了許多,頓時張大了嘴巴,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沒有。」


    「剛剛鄭穀說,我母親從巴黎過來了,你是不是聽管家說了,才帶我迴你家睡?」男人垂眼,幽深的眼眸隱在濃密的睫毛之後,深邃立體的五官也半隱在光線的陰影處,看起來就有些鬱鬱寡歡的樣子,像是渾身都鍍上了一層暗色的陰影。


    溫楚張了張嘴巴,許久,知道瞞不過他,這才輕聲說道:「知道了一點,其實你比我好很多,我都不記得我的爸爸媽媽,我從記事開始就生活在福利院,不知道有家人是什麽感覺。人慢慢長大,就不再那麽渴望親情了。」


    紀凜冬嗤笑了一聲,這是什麽鬼道理,溫小楚就是用這個來自我催眠的嗎?人是年紀越大越需要朋友和家人,因為孤獨感是世間最致命的毒,經年累月的孤獨會徹底改變一個人。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渴望有一個家,所以我帶你離開了福利院。」紀凜冬淡淡地抬眼,目光掠過一絲的幽光,薄唇慢條斯理地吐出話語來,「你還年輕,不懂老年人的苦,我現在就感覺我已經在步入了老年,日夜都在承受那種錐心刺骨的孤獨,我很渴望有家,有家人,有朋友,可我的朋友都有了家人,而我的家人,拋棄了我。」


    最後幾個字說的極輕,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


    「阿楚,我們都是孤獨的人,兩個孤獨的人不是應該抱在一起取暖嗎?」紀凜冬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要是真的同情我,就該給我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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