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九年四月初七,康熙正式下旨,冊封貴人烏雅氏為嬪,賜封號德,居永和宮。

    烏雅氏一襲嬪位吉服,在儲秀宮舉行冊封典禮。

    舒窈看著下首麵色難掩歡喜的烏雅氏,眸光清冷,如今的烏雅氏恐怕還不知道她再難有孩子了吧。也是,瑾貴妃防著她,怕她知道了與自己爭六阿哥,自然會讓宮裏的人瞞著,所以如今的烏雅氏或許還做著美夢,不過,她也就止於這個位分了,有自己在一天,她就不會有出頭之日。

    想起康熙給她擬的封號“德”,貴而好禮曰德;忠和純備曰德;惠和純淑曰德;修文來遠曰德……,德這個字不可謂不好,可是烏雅氏這幾點偏偏都不具備,也不知道康熙擬封號的時候是不是帶有諷刺意味。

    的確,如今的烏雅氏心中是歡喜多於悲傷的,她成功的成了永和宮的主位,這給了她莫大的鼓勵,還有這個封號,更讓她心中愈發的得意,以嬪位便得到了德字做封號,皇上對她也是有情分的。

    雖說有些傷心自己十月懷胎的孩子被瑾貴妃抱走,自己連看都沒有一眼,但是這個孩子能換來如今這一天,也值了,而且她還年輕,隻要皇上喜歡自己,未來一定能再生下孩子,進位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

    瑾貴妃坐在舒窈的旁邊,自然也看到了烏雅氏臉上的神情,瑾貴妃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皇上竟然賜了她這麽個封號。

    不過頂著德這個封號卻是一個嬪,烏雅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隻要她一直是嬪位,那麽烏雅氏永遠也不可能動搖自己,更何況她如今還是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今生也就這樣了,封妃?隻要她佟佳慧敏活著,烏雅氏就永遠也不可能為妃。

    而另一邊的溫妃倒是笑容溫柔的看著烏雅氏一步步完成冊封禮,烏雅氏與佟佳氏本就有舊怨,如今又添新仇,更何況皇上幫自己創造了這麽好的條件,她不利用烏雅氏都有些對不起自己。

    眾人都隻看到了溫妃溫柔和善的帶笑注目,卻沒發現她的笑意根本不達眼底,她看向瑾貴妃的眼神,永遠是冰冷沒有溫度的。

    惠嬪看著這位新晉的德嬪,想起她被瑾貴妃抱走的兒子,對她又多了幾分警惕,兒子被抱走了都不傷心,好似沒有這事兒一樣,這樣的女人如此心狠,自然是不可小覷,更別說她從一個宮女變成了如今的德嬪,心計不可謂不深。

    榮嬪由於三阿哥生病了,她悉心照顧,結果三阿哥病好了,她卻病了,

    今日並沒有出席,不過按照榮嬪對三阿哥的寵愛程度,估計也看不上烏雅氏這種買兒求榮的女人。

    宜嬪和僖嬪都是爽朗的性子,她們兩個關係好,又都出身大族,對於烏雅氏,確實是看不上眼,不過再看不上眼她如今也是德嬪,與自己位分一樣,宜嬪與僖嬪也不可能直接不給她麵子,便一起說著話,並不去看烏雅氏。

    至於其他的貴人常在答應,看著烏雅氏從一個宮女變成了如今壓在她們頭上的德嬪,心中滿是嫉妒,德嬪不過是運氣好生了個兒子罷了。

    這樣想著,這些低位分的妃嬪便起了心思,宮裏又開始了一輪爭寵的橋段。

    “澄安,額娘在這裏,快來啊”舒窈現在離澄安小團子幾步遠的地方,語氣柔和的哄著他。

    澄安已經一歲多了,平時也會自己邁著小短腿跑了,隻是他總是懶得跑,舒窈便總是誘哄著他多走路。

    澄安看著自家額娘,有些動搖,不過腿動了動,又停住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看著舒窈,水光瀲灩,可憐巴巴的。

    舒窈看著裝可憐了小家夥,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這個小家夥,真是越來越狡猾了,明知道她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卻總是這樣來讓自己心軟。

    想起前幾日他淘氣,打碎了一個汝窯的雨過天青釉彩瓶,他也不辯解,說過自己的錯誤以後便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讓舒窈都狠不下心來罰他。

    舒窈斂去臉上的笑意,佯裝生氣“澄安,你不聽話了是不是,那額娘就走了”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澄安看著舒窈不似作偽的樣子,便有些慌了,連忙邁開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跑向舒窈,抱住她的腿“額娘,澄安聽話,你不要生氣”

    還沒等舒窈迴話,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笑,舒窈抬頭望去,竟然是康熙帶著太子來了。

    房中的人都是一驚,連忙行禮,舒窈也盈盈福身“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她旁邊的小團子澄安也奶聲奶氣的說道“兒臣見過皇父,皇父吉祥,太子哥哥安好”

    康熙將舒窈扶起,又捏了捏澄安的臉蛋兒“你這個小壞蛋,又怎麽惹你額娘生氣了”語氣溫和,動作親昵。

    舒窈與太子行了平禮,聽到康熙這般說,也輕輕開口“可不是,澄安如今越發淘氣了,前幾日還打碎了您賞的那個汝窯的雨過天青釉彩瓶呢”舒窈的語氣也很隨意,這麽幾年,她與康熙相處也隨意了許多。

    康熙也喜歡她這樣的隨意

    ,聽到她有些痛惜的語氣,便安慰道“朕前幾日得了個南朝的青瓷瓶,等會兒讓梁九功給你送過來。”

    梁九功在一旁聽著心裏感慨,這也就是昭貴妃娘娘了,皇上這麽大方,他可是記得前幾日有一個還算得寵的貴人向皇上討要那個瓷瓶,反而被皇上訓斥了,然後便失寵了,如今昭貴妃娘娘什麽都沒說,皇上就巴巴的送過來了。

    舒窈自然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官司,聽到康熙不以為然的語氣,也想不到那是康熙的珍藏,便笑著應了下來。

    旁邊的澄安聽到皇父這樣說,反駁道“兒臣才不是壞蛋,太子哥哥之前還說澄安是乖孩子呢”還不忘拉上太子作證。

    “哦,是嗎?保成,你說胤禛乖不乖呢?”康熙被澄安逗的想笑,卻還是板著臉,開始詢問太子。

    康熙之前下旨已經給澄安取了大名——胤禛,不過這個大名如今被叫的次數並不多,也隻有康熙會時不時叫一叫。舒窈一般都是喚胤禛的小名,她不希望今生的胤禛再像前世那樣命運坎坷,而太子卻是一直堅持喚小四,也不知是為何。

    太子看著自己皇父眼中的笑意,便知道他是有意逗小四,這樣的時候,他肯定是站小四了,當即開口“迴皇父,小四自然是個乖巧的好孩子”

    澄安聽到太子的話,對著太子大大一笑“太子哥哥真好”太子也衝著澄安笑了笑。

    康熙看著他們兄弟倆,有些欣慰,他也知道保成缺少玩伴,宮裏的孩子大多與他都不親近,他也不願意親近那些兄弟,如今有了小四,太子總算不那麽孤獨了,這是他最喜歡的兩個孩子,他自然是希望他們的關係能一直這麽好下去。

    想起他不久前下的聖旨,康熙的目光便有些冷凝,小五養在太後身邊,他也願意給他一份恩賜,不滿周歲便準備給小五賜名,但是想起德嬪所出養在瑾貴妃身邊的小六,他就有些頭疼,小六先天體弱,從生下來至今都沒有斷過藥,他有心想抬起瑾貴妃,讓她壓下前朝關於昭貴妃母子的臆測,另外就是試探一番佟佳氏一族,他不想懷疑自己的母族,但是瑾貴妃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讓他感覺不簡單,隻是小六……,他沉思良久,最終還是下了旨:五阿哥賜名胤祺,六阿哥賜名胤祚。

    一時間的六阿哥,瑾貴妃和德嬪便成了後宮炙手可熱的人,同樣也助長了她們的野心。

    想起被自己捧起來的小六胤祚,康熙歎了口氣,他終究不是一個合格的阿瑪。

    看到麵前的另外兩個

    兒子,康熙心情好了一些,打起精神與他們兩個說著話。

    舒窈在一旁含笑看著康熙與兩個孩子親近,想起康熙下的聖旨,舒窈在心中一歎。

    對於康熙的做法,她也不知該如何判斷,作為一個父親,他的做法無疑是無情的,但是作為一個帝王,他的做法尚算合理,後宮前朝,都是需要平衡,而且作為這個決定的得益者,舒窈也不可能矯情的對此發出什麽感慨。

    烏雅氏自從知道了小六被賜名胤祚,她就有些後悔,她沒想到皇上竟然這般在意這個孩子,可是如今胤祚養在瑾貴妃處,即使她是生母,也不一定能與他親近,更何況瑾貴妃厭惡自己,自然也不會讓胤祚接近自己。

    所以烏雅氏這幾日有些煩躁,不知道該不該去將胤祚搶過來,而且瑾貴妃是得了皇上旨意的,名正言順,她雖為生母,但是卻也爭不過瑾貴妃,如今她十分慶幸,皇上沒有改胤祚的玉碟。

    隻要玉碟一天不改,她就一天是胤祚的生母,瑾貴妃便是養母,她還是有機會。

    康熙的旨意幾乎震驚了後宮,首先便是太皇太後處。

    太皇太後聽著蘇麻喇姑匯報宮裏的事情,想起那個德嬪烏雅氏,他就有些疑惑玄燁是唱的什麽戲,玄燁對烏雅氏,旁人或許看不清,但她絕對是清楚的,沒有半分情誼,甚至連榮惠宜三嬪都比不上,但是他忽然給了她的所出的孩子這麽大的恩典,又是為何。

    況且她可不相信玄燁不知道這樣做其實是將胤祚放到了風口浪尖,那麽他到底是為什麽?

    雖然不太讚同玄燁的做法,但是太皇太後也沒說什麽,如今玄燁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她再在身後護著了,做的多了,反而讓他們離心,如今她也老了管不了這麽多了,該頤養天年了。

    太皇太後撒手不管了,其他妃嬪卻不可能置身事外,尤其是有孩子的幾位,宜嬪還好,胤祺養在太後那裏,怎麽都輪不上他,她也寬心。

    而惠嬪和榮嬪卻是開始警惕,如今還是個孩子就能掀起風浪,這要是長大了還得了。

    承乾宮的瑾貴妃卻沒有想象的那麽高興,是,皇上是給了胤祚恩典,但是玉碟未改,將來這還是烏雅氏的孩子,想到這些,瑾貴妃不免有些怨康熙,既然抱養給了她,為何不能連玉碟一起改呢?

    更何況,她身為佟佳氏的女兒,自然也能看出恩典背後隱藏的災難,胤祚又體弱,如何能擋住那些明槍暗箭,瑾貴妃不免有些憂心。

    況且以烏雅氏的為人,她如果知道了自己不能再生育,勢必會來與她搶奪胤祚,到時也不知道皇上會向著誰。

    永壽宮的溫妃聽說了以後,嘴角微翹,柔柔的開口“要開始了啊”。

    四五月份天氣溫和晴朗,但是有風刮在身上,還是帶來了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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