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真是石磊!

    我和林玥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石磊帶著七八個人正堵在我們學校門口。而在他們的對麵就是崔岩,一同相伴的還有尹承尚和崔岩的幾個隊友。

    因為看著他們一個個都像蓄勢待發的獵豹,我和林玥也不敢太過靠近,隻好躲在遠遠的角落裏偷看。我們看到崔岩走到石磊身邊似乎對他說了些什麽之後,他們一幫人便一起離開。我和林玥繼續遠遠的跟在後麵,發現他們在我們學校後麵的費工廠處停下來。

    “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舉動好像很熟悉,似乎以前也如此做過。”林玥若有所思問道。

    “以前也曾這樣偷看過穆然跟石磊談判。”我鬱悶的迴答道。

    “啊對,我想起來了。”林玥笑著說道:“你說這個石磊到底怎麽迴事啊,就像你命中的克星一樣,處處跟你周圍的人作對。”

    “你可別這麽說啊,我可不想有他這樣一個克星。不過這次要是也能像他跟穆然那樣痛快講和就好了。”

    “是啊!不過我覺得這次有點懸,你看他們那架勢,就好像要不拚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似的。”

    說實話,他們那架勢還真像是要一決生死似的。

    透過遠遠的距離,我看見隨同石磊來的那幾個人,光看打扮就知道是些什麽樣的人。我想,看著就像流氓地痞的人估計也不大可能會是好人了。再看看崔岩這邊,一個尹承尚,再加上幾個學校籃球隊的,雖說個個都人高馬大的,但一跟石磊那邊比較就明顯就比較像未成年兒童了。

    “哎呀,嚇死我了!誰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打電話啊!”林玥氣急敗壞地埋怨著拿出了手機。

    “喂”

    “哦,筱晴啊,有事兒嗎?”

    一聽是筱晴我也有些驚訝,不過一想也是,人家男朋友正在我們學校門前肆意行兇呢,她怎麽可能沒有表示。

    “你們家石磊?在這呢,目前還安在。不過,過一會兒能不能健全著迴去就不一定了。”林玥帶著略微挑釁的語氣說道。

    “就在我學校後門那,幹嘛?你要來?”

    “喂!筱晴!筱晴!”

    看著林玥驚訝的表情,我好奇的問道:“怎麽了?筱晴說了什麽啊?”

    “她說她一會兒就到,然後就掛了。”林玥有些茫然的接著說:“她好像是過來阻止的吧。”

    來阻止?可她來了到底是能解決問題還是激化問題,這還有待考慮。

    “啊,你看石磊動手了。”林玥驚唿道。

    我緊忙看過去。天啊,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石磊跟崔岩兩個人正廝打在一起呢!

    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石磊身手很好,而且出手特別狠,今天總算是讓我見識到了。而跟他相比,崔岩的動作似乎就顯得要遜色了一些,但他的身高要比石磊高一些,還稍稍占了點優勢。

    “真是,尹承尚他們在幹嘛啊?怎麽就看著崔岩一個人打架啊?”林玥不安的感歎道。

    “可能是在單挑吧。”

    其實,在看崔岩跟石磊打架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沒想到原來看別人打架還真是蠻過癮的,難過那麽多人愛看武俠片。想到這,我用力搖了搖頭暗罵到,笨蛋,人家還在拚個你死我活,你居然還有心情想這些。

    沒想到林玥這個時候開口了:“他們……打的還蠻精彩的,對不對?”

    三條黑線劃過。要是讓石磊知道我們此時的想法必定要氣瘋不可。

    雖說我的心態有些變態,但也還是蠻擔心崔岩的。還好,崔岩已經一點一點的占了上風,我和林玥才略微安心。

    可沒想到就在石磊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隨同他一起來的那幫人居然玩陰的,見石磊落了下方,就一窩蜂的衝了過去,隨之崔岩就被一幫人圍在了中央。尹承尚他們見形勢不好,也立刻衝了過去,但崔岩依舊被埋在最裏麵,我才看明白這是石磊他們使的詐,目的就是對付崔岩。眼看崔岩就要招架不住,這時我看到筱晴跑了過去。

    麵對此時的情景一般的女生也許早就躲得遠遠的,但筱晴是見慣之人。她大叫著石磊,扒開圍在崔岩身邊的那些人,但那些人力大的跟蠻牛一樣,筱晴根本就擠不進去。氣急的筱晴大叫著石磊的名字,可是已經打紅眼的石磊根本就沒注意到她。被擋在外的筱晴再一次衝了過去,卻不知被誰反手推到了一邊,而且還被哪個不長眼的人措手打倒在地。

    筱晴被打倒在地上,這景象被崔岩看到,拚了命了衝了過去護住了地上的筱晴,以防再被不長眼的拳腳傷到。而此時的石磊也注意到了有人誤傷到了筱晴,於是大聲叫喊到:“住手”繼而又對崔岩吼到:“崔岩,你給我放手,離筱晴遠點。”

    看到筱晴被打傷,我和林玥也顧不得危不危險便立馬跑了過去。

    “你他媽的把你的手給我鬆開。”石磊看到崔岩還不放手,瘋了似的叫罵到。

    “應該是我說,你他媽以後離耿筱晴遠點。”崔岩大聲地罵迴去。

    就在石磊打算衝過來的時候,筱晴突然掙脫開崔岩的手對著他扇了下去。

    “啪”

    不僅我和林玥,還有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石磊還有崔岩,都被筱晴的舉動震到了。我們詫異的看著她,而此時的崔岩眼裏充滿了驚慌與悲傷。我從沒在崔岩眼中見過如此的哀傷絕望的眼神。

    “你還不明白嗎?我喜歡的人重來都不是你,我喜歡的是石磊,是石磊。你憑什麽叫他離我遠點,你有什麽資格?你滾,離我遠一點兒的人應該是你,你滾!”筱晴撕心裂肺般的衝崔岩喊道。

    崔岩愣愣的看著筱晴,滿臉的不可思議。

    “嗬,她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滾?”聽到筱晴的話,石磊得意地看著崔岩說道。

    “靠,這都他媽的叫什麽事兒啊!崔岩,就這樣的一個女的你還為她打架?這種不識好歹的傻子送上門都不稀罕要,別理她了,走吧?”一籃球隊成員說道。

    可崔岩依舊愣愣的看著筱晴,眼裏滿是疑問。見他還這樣看著筱晴,跟石磊一同來的幾個混混都開始輕蔑的笑道。而我們學校的籃球隊員見崔岩這麽不爭氣也都憤憤的離開了。最後在場的就隻剩下石磊、筱晴、尹承尚、崔岩、我還有林玥六個人。

    看著眼前如此哀傷的崔岩,我感覺胸口一陣陣悶疼。想起以前的崔岩麵對筱晴時偶爾露出的羞澀,和看著她時不自覺的溫柔都將在這一刻化為灰燼。

    這一路走來,我和林玥是親眼見證了崔岩對筱晴的感情,至少已經有五年了吧。這五年來,崔岩像嗬護珍寶似的愛護著她保護著她守護著她。我幾乎還可以清晰地記起十二歲的崔岩羞澀的往筱晴手裏塞零食的模樣。可這些付出還有這些年的等待都已隨著筱晴的一個巴掌付諸東流。

    我讀不懂筱晴眼裏的矛盾到底在意味著什麽,此時的她仿佛早已不再是我認識了十七年的那個人了,我認識的筱晴不會這樣對待她的朋友,我認識的筱晴可以為了朋友不惜被學校記大過甚至被開除。這樣的人怎麽會這樣傷害自己十幾年的朋友,而且還是那麽喜歡自己的人呢?

    我們到底是怎麽了,我們怎麽變成這樣了?難道這就是林玥口中的成長?難道成長就意味著要傷害著別人也傷害著自己?如果是這樣,我真的好希望我們可以永遠不要長大,好希望我們永遠隻停留在年少時沒有憂愁的時候。

    我拖著疲憊的心走到崔岩身邊,拉起崔岩離開。崔岩仿佛已沒有了力氣一般,就這樣任由我拉著離開。而這期間我不敢看筱晴一眼,我不敢看見筱晴的眼睛,無論在她眼裏是一種怎樣的情愫,我都承受不起。

    (2)

    我們四個人都沉默的坐在學校的長椅上。看著已經即將下山的太陽,周圍的一切似乎也變得憂傷起來。幸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晚自習,不然就崔岩和尹承尚這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肯定會露出馬腳。

    還好我手上還有那天為崔岩買的藥膏。我坐在尹承尚麵前為他輕輕塗抹著藥,他的臉上隻有一兩塊不太嚴重的傷痕但掛在他帥氣的臉上還是顯得有些突兀。

    “沒破相吧?”尹承尚不安的問道。

    看著他如此重視自己的臉,我不禁莞爾,看樣帥哥也不是好當的。

    “還不至於。”我淺笑道。

    我繼續給他上藥,也許是我使的力道有些大,尹承尚不禁皺眉。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疼嗎?”

    尹承尚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微笑說道:“沒事兒,不疼。”

    我突然想起幾天前,我坐在崔岩麵前為他上藥,他時不時喊疼的樣子。我轉過頭看著坐在長椅上發呆的崔岩不禁心酸。他的臉上有好幾道傷痕都已滲出血漬來,明顯要比上一次嚴重的多,可這一次他卻已喊不出痛來。也許此時此刻他的心已經痛到讓他忘記身上的傷痛了吧。

    尹承尚輕聲說道,我看我們還是迴家吧,也不能老讓他在這裏一直發呆下去啊。”

    “嗯,迴去吧。”

    望著崔岩憂傷的背影,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林玥走到我身邊安慰道:“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更好,至少這樣可以讓他徹底忘記筱晴。”

    “也許吧。”

    “真不知道筱晴現在怎麽樣了?為了一個石磊她寧願傷害我們幾個人的心。”林玥心寒的說道。

    是啊,筱晴今天的舉動也確實一反常態,還不知道她跟石磊那邊會怎樣結束這件事。還有我和林玥今天明顯都站在了崔岩這一邊,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我們的氣,應該打個電話問問的吧,可我卻感到很疲憊,不願再參與到這件事中。算了,她也需要好好的安靜一下吧。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我接到尹承尚的電話。

    “你們都迴家了吧?”

    “嗯”尹承尚的聲音有些疲憊的說道:“我剛到家,崔岩應該也到家了吧。”

    “怎麽才到家?還有你的聲音怎麽怪怪的?”

    “哦,剛才喝了點酒,所以才迴家。”尹承尚淡淡的迴答到。

    “你們去喝酒了?那……崔岩都說什麽了嗎?他心情有沒有好點兒?”

    “他啊,他隻是悶頭喝酒。一直都是我在說,扒開我自己的傷口安慰他結果也沒起效。”尹承尚的聲音有些沉悶的說道。

    可我卻沒發現他的異常接著緊張的問著崔岩。“那他心情有沒有好點?還在難過嗎?”

    “應該是吧,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尹承尚的聲音似乎有些失望的答道。

    “哦,好。”

    掛上電話後,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在這個時候給崔岩打電話,而且應該說些什麽呢,此時此刻似乎說什麽都像在往他傷口撒鹽。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我打開一看來電者居然就是崔岩。

    “喂,崔岩?”

    “喂,崔岩,是你嗎?

    “我在你們寢室樓下……”崔岩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下來……”

    “行,你等我。”我急忙答應到。

    本想找林玥陪我一同過去,但她還在水房洗漱,我就隻好一個人跑下樓。

    我站在寢室大門口尋找著崔岩的身影,就在我開心的看到崔岩正向我走來時,他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進他的懷裏。我驚訝的靠在他的懷裏,甚至忘記了反抗。靠在他的懷裏,我可以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聲,可以清楚地唿吸到他身上香皂淡淡的清香和微微的酒氣。而且,我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靠在他臉頰的地方劃過溫熱的液體。

    雖然已是春天了,但這樣的夜晚還是很寒冷,崔岩的衣服已經被風吹得涼的透徹,就仿佛是為了要體現他的心情一樣。我感覺到我的心口突然很悶很堵,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如此冰冷的夜晚,突然很想溫暖眼前這個受了傷的男孩兒。我張開雙手迴抱住了他。他似乎對我的舉動一驚隨後輕輕的哭出了聲。聽著他嚶嚶的哭泣聲,我也不禁流出了眼淚。

    像我們這樣的三流學校,談情說愛的人不計其數,每晚都可以在寢室附近看到有人在這裏擁抱。但像我們這樣擁抱著痛哭的可能還是頭一對吧。周圍路過的人都不禁向我們側頭矚目,可此時此刻的我們早已沒有心情去管別人的眼神了。我們就這樣相互擁抱了好久,直到寢室關門的玲聲想起,我們才放開了彼此。

    “進去吧。”崔岩的聲音已經開始沙啞。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微微泛腫。

    “哦,好。”我的聲音也在漫長的哭泣中變得沙啞。

    本還想再對他說些什麽的,可什麽話語在此時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我轉身,準備就這樣離開,崔岩卻拉住我的手,我迴頭看著他,他也認真的看著我,最後露出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謝謝!”

    他的微笑很輕很淡,以至於我甚至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的眼睛很淡定。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眼神如此真切,我看著他會心的笑了,因為,我在他的眼睛裏讀懂了他的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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