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秦鳳儀險沒直接氣暈過去, 他氣個半死。秦鳳儀的性情, 平日裏最見不得這般窩囊廢。原本,那些人半途逃跑, 秦鳳儀便很是瞧不起, 秦鳳儀是那種活便活提堂堂正正, 就是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啊。這人還是商賈出身時, 要是有誰看不起他,他自己都要氣個半死的。像這種跟著他南巡中途跑路的,秦鳳儀都不稀罕記得這些人姓甚名誰,因為叫秦鳳儀說,“跟死人也沒什麽差別。”


    這話, 是秦鳳儀與李鏡親口說的。


    秦鳳儀一出門都快倆月了,李鏡沒有不惦念的, 待迴了鳳凰城, 李鏡不得問一問啊,尤其二妹夫柏衡怎麽沒見迴來啊。秦鳳儀把對柏衡的安排同妻子講了,李鏡並不擔心柏衡,反是說秦鳳儀, “你太行險了。”


    秦鳳儀道, “我心裏有數。數萬人在城外, 方壺敢將我如何?何況, 我早就對他有所了解。”秦鳳儀為什麽要帶著信州城幾個有德望的山蠻一道巡視啊,他雖未做好南下收服山蠻的準備,但對於李邕方壺幾人, 秦鳳儀是聽李長安等人說起過的。


    “人心難測,倘方壺那邊與桂地山蠻聯係緊密,要如何?”


    秦鳳儀笑著握住妻子的手,笑,“他又不傻,難道為了桂王就敢對我下手?那他可就真的完了,朝廷便是出盡大軍,也要將壺城夷為平地的。這算什麽涉險,咱們為強,他為弱。強弱有別,方壺也不過是試一試我罷了。”


    秦鳳儀挺順心,出去一趟,把邕州、壺城皆收服了,二地雖不是什麽富裕地界兒,但,其地理皆是要衝所在。


    不過,給媳婦說了一迴後,趙長史章顏等人又私下諫了秦鳳儀一迴,說他太過涉險。秦鳳儀與大舅兄道,“聽得我嗡嗡嗡,嗡嗡嗡。”


    李釗道,“你這事兒辦的,本來就懸的很。你這都一家之主了,以後做事前先想想媳婦孩子。”


    “嗡嗡嗡,嗡嗡嗡。”秦鳳儀做個掏耳朵的怪樣,還道,“大舅兄你可不是這樣的俗人哪,快別說這個了。我給你在佳荔節上留了個頂頂好的位子。”


    李釗道,“我又不愛看歌舞。”


    秦鳳儀道,“對了,小二郎還沒名兒吧。我給他取個好名,嗯,今年必征桂王,二郎這名字,不如就叫大勝吧。”他給外侄兒取了個名字。


    秦鳳儀剛給小二郎取了個土鱉名字,桂王那裏就給他送消息過來了,哈哈,你們的宗室、還有個國公家的公子,都落在本王手裏了,現需贖金若幹,還要求秦鳳儀退出信州,從此秋毫無犯。


    秦鳳儀接到這信,當時的臉色就甭提了,好在,他強忍沒當著桂王使者發作,打發那使者退下後,秦鳳儀揮手將手邊案上的一套梅子青瓷盞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秦鳳儀從來不是憋著的脾氣,當下大罵,“這些無能無才,貪生怕死的東西!”


    趙長史等人見秦鳳儀大發雷霆,心下亦是晦氣,他們早知道有些跟著秦鳳儀巡視的宗室、豪門公子吃不得苦,中途返迴的。對於這些人,大家隻是心下一嗔,便沒再多留意了。可實未料到,竟還有人被桂地山蠻捉了去。


    趙長史硬著頭皮道,“這事,還需殿下拿個主意才是。”


    “我有什麽主意!我又不是他們的爹,他們的娘!難不成還要我替他們交贖金不成!”秦鳳儀怒道,“讓他們自家爹娘想法子去吧!上輩子不修,修來這等蠢才!他們是怎麽叫山蠻捉去的啊!路都不會走嗎?”


    別說,現在的道路情況,倘不是有向導,估計秦鳳儀也不曉得路怎麽走的。但對於這幾個能叫桂王抓住,大家也都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原路返迴,也不當如此啊。


    趙長史相貌比較有親和力,這幾天他就負責接待桂王使者,然後,從這位使者嘴裏套出了這幾人是如何被桂王所俘的。原來,秦鳳儀一路南下巡視,待山蠻頗為優容,沒糧的給糧,你們願意歸附,便為順民。這幾人趁著秦鳳儀進壺城談歸順事宜,他們是真心以為秦鳳儀迴不來了的,原本是想著逃命,但從山裏跑出一小股山蠻,他們是聽聞有朝廷高官免費發糧,過來領糧食的。秦鳳儀對山蠻優容,不代這幾個宗室與裴家公子便對宗室優容了。這一小股山蠻還想著領糧食,宗室幾人帶著護衛,可沒有半點兒要分糧食給他們的意思,這幾人想著,抓幾個山蠻迴京城,就當是戰功了。


    他們幾人一動手,山蠻都傻了,想著,原來發糧啥的都是假消息啊!


    待鎮定下來,山蠻們也都被捆了起來,隻捆了手,串成一條繩,腳沒捆,還得走路呢。然後,山蠻們漸漸發現,這夥子人好像是迷路了。山蠻雖則領糧食叫坑了,不過,為人當真不笨,立刻想一招,先提條件,隻要肯叫他們吃飽,他們就給指路。


    好吧,一提這條件,又被揍一頓。這迴,條件也不敢提了,乖乖的給指路,結果,這一指,就指到了桂州去。


    待趙長史稟明其間原由,秦鳳儀直接就宣了襄陽侯與崔邈過來,把桂使的信給他們,讓他們迴京去跟朝廷說一說這丟人現眼的事去!


    秦鳳儀親自寫了封奏章給景安帝,大罵這幾個宗室與裴三無能,他明說了,別指望這幾個東西拖他平定桂王的後腿。


    殊不知,這會兒景安帝也正為秦鳳儀打發人送來的那九色鳳凰紗陷入了陰謀論,無他,當年,他老娘便送了平氏一匹這樣的鳳凰紗。秦鳳儀大概還並不知曉此事,一旦秦鳳儀知道,豈不會讓剛有好轉的父子關係上再度轉為冰點麽。


    當然,這是景安帝認為,他與秦鳳儀的父子關係有所好轉。


    鳳凰紗的事景安帝安排人去查,接著,秦鳳儀便又打發了襄陽侯、崔邈迴京,同時帶迴的,還有桂王的信件,景安帝一看這信,當下氣的不輕。待問襄陽侯、崔邈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倆人皆是隨秦鳳儀巡視的。秦鳳儀孤身入壺城一事,親近人的聽了,都覺著懸。但,在襄陽侯、崔邈看來,秦鳳儀當真是膽量過人,大丈夫也。


    甭看襄陽侯當時勸秦鳳儀莫要去壺城,而且,直擔心的白了好幾根頭發。這頭發白好幾根,是因為襄陽侯擔憂秦鳳儀所致。就是秦鳳儀犯險入壺城,這要是敗了,自然有的一大笑話可看。可人家秦鳳儀硬生生的把事辦成的,這便是大丈夫行事啊。


    在二人眼裏,秦鳳儀簡直就是智勇雙全的化身啊。


    二人當下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而且,不帶一點誇張,襄陽侯道,“殿下真是大智大勇,不發一兵一卒,便收複兩城。臣隨殿下迴信州後,曾借了輿圖一觀,邕州壺城皆是要衝之地啊。殿下此舉,省去多少兵戈。”


    景安帝身為秦鳳儀的親爹,雖則此人行事向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但因景安帝正是看重秦鳳儀,難免道,“這也太險了,你們如何沒勸他一勸。”


    襄陽侯道,“臣等勸的嘴皮子都磨薄了。”


    景安帝一笑,“也是,那小子慣是個不聽人勸的。”


    景安帝對他二人道,“你們都不錯,朕聽聞,山蠻所居之地,皆林深路險之地,你們能隨著鎮南王同去,可見都是能吃得苦的。”對於那些中途退出的,景安帝都不想再提了。


    襄陽侯連忙道,“殿下千金之體,都可南下巡視,何況我等。今見殿下豐姿,方覺著,臣以往三十多年,真真是白活了。”


    既然倆人迴了一趟京城,景安帝便讓他們先行歇著去了。至於這些被俘的宗室與裴三之事,景安帝也不打算為這些人出贖金,我兒子去城裏跟山蠻談歸順之事,你們以為他有死無生,先行撤走,這與逃兵有甚差別!


    各家事,你們各家人想法子吧。


    景安帝把那些個宗室的家人召來一說此事,當真是震驚了半個朝堂。


    當然,也有人說譬如,“既是在南夷發生此事,還需鎮南王將人救出才是。”


    說這話的,倘遇著個正直的,當下便得被人給撅迴去,“又不是鎮南王讓他們走的,自己走,硬能走到桂王那裏去,怨誰?”


    這事兒,當真是沒臉啊。


    最毒的便是朝中文臣,他們原就反對宗室任實職,這迴可叫他們說著了吧。便有禦史當朝道,“聽聞還有中途跑了的,彼時鎮南王知道他們要迴城,還著侍衛護送。如今這個,是鎮南王去壺城談歸順事宜,鎮南王不在,他們私自離開,這能怪得誰去呢?怪他們路途不熟,被山蠻騙了。可見,非但人品有問題,腦子也不大好使啊。”


    這一迴,全朝文官都支持鎮南王。


    幾家宗室找愉王哭訴,“孩子們固然是有不對的地方,到底都是太|祖子孫,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落在蠻子手裏啊。再有不是,叫他們迴來,咱自家教訓就是。”


    愉王問這幾家宗室,“這可怎麽迴來啊?你們準備好贖金沒?”


    然後,宗室裏的幾家太太奶奶們進宮求太後,還有人說,“不說我們幾家的小子,就是裴三公子,可憐見的,我一想到孩子們在蠻子那裏,真真是心如刀割啊。”


    把裴太後惡心的夠嗆,裴太後義正嚴辭,“是啊,這起子不爭氣的,我早與裴國公說了,隨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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