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秦鳳儀原是要來刺景安帝幾句, 心裏好出口惡氣, 結果,倒是被景安帝惡心的不輕。景安帝把秦鳳儀惡心一迴, 自己痛快的很, 還給大陽攪了攪碗裏的粥, 叮囑他涼一些再喝, 不要燙著,又給大陽夾了個翡翠燒賣,大陽屁都不曉得的,小嘴兒巴嗒巴嗒吃得賊香。秦鳳儀遷怒,“不許巴嗒嘴。”


    大陽兩腮鼓鼓的看他爹, 景安帝摸他頭,“沒事, 怎麽舒坦怎麽吃。”


    大陽這沒骨氣的家夥, 立碼覺著景安帝是好人。


    秦鳳儀簡直氣死。


    秦鳳儀吃過早飯就把大陽拎走了,景安帝怕是沒惡心夠秦鳳儀,看他把大陽夾胳吱窩下很不像個樣子,還道, “別虐待我孫子啊。”


    秦鳳儀對著大陽的肥屁股啪啪兩下, 都打出響兒來。大陽“啊啊”兩聲, 景安帝頓時臉上不大好看, 大陽已是嘻嘻哈哈的笑起來,還涎皮涎臉的跟他爹道,“不疼不疼~”


    秦鳳儀又拍他兩下子, 大陽愈發笑得歡實。


    景安帝:……


    不待景安帝有什麽表情,秦鳳儀已帶著大陽走遠了。


    先把大陽擱家去,秦鳳儀就往戶部去了,趙長史這幾天都在戶部學習抄錄陝甘榷場的一些律法規矩。他與戶部魯侍郎是熟的,便是魯侍郎指了個主事,專門負責此事。秦鳳儀到了戶部,因程尚書有事在忙,魯侍郎還特意過來打了聲招唿,因他先時去南夷,秦鳳儀親自接待的他,魯侍郎對秦鳳儀頗有些好感。秦鳳儀打趣道,“記得老魯你去歲離開南夷時還頗有福態,如今怎地瘦了。”


    魯侍郎笑道,“微臣去歲自南夷迴京,都說微臣是享福去了的。”


    “馬上就是六月佳荔節了,你若有空,隻管再去,佳荔節時更熱鬧。”秦鳳儀笑,“現下南夷較去歲更好了。”


    魯侍郎道,“倘有外差,微臣義不容辭啊。”又問起與交趾互市之事來。秦鳳儀道,“現在也隻是先籌備,今年不知能不能開得起來。”


    “有殿下在,問題不大。”魯侍郎親自倒了新茶奉上,秦鳳儀道,“坐下說話。”秦鳳儀主要是打聽一下陝甘互市的一些規矩,還有便是陝甘互市的規模,每個榷場能交上多少稅銀之類的事。這些其實是朝廷機密,魯侍郎不好全透露給秦鳳儀知曉,撿著能說的,說了一些。倆人正說著呢,程尚書請秦鳳儀過去說話,秦家與程尚書不是尋常交情,程尚書親自來請,秦鳳儀便去了。


    秦鳳儀道,“閩王世子過來做甚,便是市舶司的季銀交割,也與閩王府無幹啊。”


    程尚書沒答秦鳳儀這話,而是道,“現在市舶司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


    “哎,守著金山,竟然要了飯,這話要不是程叔你說的,我都不能信。”秦鳳儀道。


    程尚書看他一眼,秦鳳儀一張坦白無私臉,程尚書道,“聽說,現下南夷城、鳳凰城兩處都挺繁華啊。”


    “這得看跟哪裏比,說繁華,那是跟以前的南夷比,不說別個地方,較之兩湖、淮揚,還差的遠,更不必說京城了。”秦鳳儀歎道,“何況,現下雖則熱鬧些,程叔你知道南夷怎麽熱鬧起來的嗎?但凡現在百姓家裏養雞養鴨的稅,我都革了。進城做個小買賣,挎籃的,都不收銀錢,趕車的,一車十個銅板。等閑小商小鋪的,每月不過六七百錢,也無非就是收個衛生治安費,叫巡城的那些個番役們得些實惠。這上頭,不要說我,就是府裏縣裏也不沾的。我是想著,不能苛待百姓,先得讓他們放開手腳,總不能放個屁都征稅啊,這樣把百姓們都征得一窮二白,地方上難道就有好處不成?哎,這樣養了兩年,南夷方好些了。”


    程尚書悠閑的聽秦鳳儀訴了通艱難,而後道,“這些都是仁政,殿下做得對,做得好啊。”


    “程叔叔你這是明白人,才這樣說的。”秦鳳儀先堵程尚書的嘴,“若是那些個隻看表麵的,唉喲,一看我們南夷城裏城外來往的人多了,就以為我們發財了。哎,其實,不過是個虛熱鬧罷了。”


    程尚書唇角一翹,“那今天,我們就來說說這虛熱鬧吧。”


    “這些年為官,不瞞你,我也曾主政一方。”程尚書道,“酒樓茶肆百業百工,按理,都要收商稅的。南夷是殿下主持軍政,殿下又是個仁慈的,殿下說的建設不易,臣當年主政一方時,亦是深有體會啊。那些個小商小販的,殿下減了苛捐雜稅,實是殿下的仁政。微臣也不是說他們那幾個辛苦錢,微臣想說的是,茶、絲、瓷、酒,四樣,這都好幾年了,莫不是殿下的南夷城沒有這幾樣的稅銀?”


    秦鳳儀低頭四看,程尚書不解,“殿下找什麽呢?”


    “我不是在找什麽,我是在看我怎麽這麽腿賤,過來戶部幹什麽!”秦鳳儀起身道,“你說你一部尚書,日理萬機的,不好多打擾,我便先走了。”


    程尚書道,“殿下要是走,明兒我就在大朝會上說一說這事,如何?”


    秦鳳儀氣得又坐迴椅中,對程尚書道,“誒,程叔,你這可不地道啊!”


    “不是我不地道,殿下將心比心吧。您這就藩三年了,我可曾提過此事,先時知道殿下剛就藩也艱難。何況,南夷初時的確是個困窘地方,百業不興,故而未提。自去歲魯侍郎迴來,我這心裏總是思量著這事,想著,殿下建設南夷不易。隻是,便是有天災的地方,朝廷也不過免稅三年。而今,三年將過,殿下也得為朝廷想一想。殿下收攏那些個土兵,要吃要喝要兵要甲,這些個,哪個不要錢呢?”程尚書道,“再者,我也不是不講理的。要是殿下實在拿不出,我也不能逼迫殿下。如今南夷既然一日好似一日,此事終是有人要提的。與其別人提,倒不如我來提,是不是?”


    秦鳳儀道,“隻看到我要這兒要那了,沒這些個裝備,拿什麽去征信州呢。”


    程尚書道,“凡事總得有來有往,如今交趾互市,陛下又免三年商稅,這難道不是陛下仁慈?殿下也替朝廷想一想吧,朝廷不容易啊。”


    秦鳳儀歎道,“我知道朝廷不容易,程叔叔你也是大大的忠良,隻是,就那麽仨瓜倆棗的,尚未成規模,豈不涸澤而漁?”


    “我倒不是涸澤而漁,隻是你倆織造局都建起來了,還說什麽仨瓜倆棗,你少跟我耍滑頭。我可先把話撂下,這半年就算了,你說的那些個提籃拉車的小生意也不算,就這四樣,茶、絲、瓷、酒,年底啊,要是沒有半年的商稅押解到京,咱們也別論什麽交情不交情的,朝堂上見吧!”程尚書還低聲說了一句,“你就知足吧,鹽我還沒給你算上呢。江南西道參南夷私鹽流出的折子早到了內閣,現在閩王恨你恨的眼裏滴血,你再不出點血試試!”


    靠!


    這也是一部尚書說的話!


    秦鳳儀簡直目瞪口呆,程尚書已是一幅麵色如常了,程尚書整整案上公文,“年下就等殿下好消息了啊。”


    秦鳳儀離開戶部時都覺著心口疼,程尚書還說呢,“這眼瞅要中午了,我請殿下去明月樓吃好吃的。”


    秦鳳儀擺擺手,“我可吃不起你們戶部的飯。”一麵揉著心口一麵走了。


    景安帝知曉此事哈哈大笑,很是讚了程尚書一迴,道,“還是卿知朕啊。”


    程尚書道,“眼下南夷兵事開支委實不少,先時殿下剛到南夷,南夷也窮,殿下也不容易,故而,前三年的商稅我便沒大提,原本也沒多少。如今既然南夷發展的不錯,這上頭的事便不好輕忽,此皆臣份內之責。殿下到底是個知事明理的人,隻可惜殿下行事,天馬行空,非尋常人可學習一二,不然,何愁天下不富啊。”


    景安帝微微頜首,對於秦鳳儀生財的本事還是很讚同的。程尚書又私下說了市舶司之事,“越發不像話了。如果今年市舶司的稅銀不足百萬,就請陛下取締市舶司吧。”


    景安帝思量片刻,想著戶部是要趁著秦鳳儀與閩王不睦,且二人都在京城時,擺閩王一道了。景安帝道,“朕看這個主意不錯,不行就在南夷建海港,朕看,鎮南王比較會做生意。”吩咐程尚書,“把這件事透給閩王知曉。”


    程尚書領命。


    閩王還不曉得馬上就要入程尚書的套,此時,他正在為剛打聽來的事琢磨著。閩王自己還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拉來世子一道琢磨,閩王道,“難不成,換封地的事是真的?”


    閩王世子濃眉緊鎖,道,“隻聽鎮南王這般說,鎮南王也是王爵,不會拿這樣的大事兒戲吧?”


    閩王還找愉王問了問,愉王也不知道啊,關鍵是,秦鳳儀沒在家,他出門還沒迴來。於是,閩王也不管了,第二天直接就問到了景安帝那裏,閩王還是有證據的,閩王道,“是鎮南王親口與我那世子講的。”


    景安帝氣的,沒想到秦鳳儀真能幹出這事來!景安帝道,“既是鎮南王說的,伯王便去問鎮南王吧,朕是不曉得的。”


    閩王便知自己兒子給秦鳳儀這家夥給戲弄了,閩王心裏把秦鳳儀祖宗八代問候了一迴,語重心長的與景安帝道,“鎮南王雖則年輕,畢竟也是親王之尊,陛下,您得說說他呀,不好這樣信口開河的。不然,倘叫別個藩王知道,豈不心裏存了事兒。”


    景安帝道,“伯王也替朕說一說他吧。”


    閩王苦笑,“老臣笨嘴拙舌的,況他豈是能聽老臣的呢。”


    景安帝隻得應承下“說一說”秦鳳儀的事,閩王這裏剛從景安帝那裏得了準信兒,然後,便又聽聞了戶部嗔著市舶司無能,稅銀一年不如一年,然後,有請旨裁撤市舶司之意。這下子,閩王是真的急了!


    暗罵,姓秦的這是要釜底抽薪、斷我生路!


    正在駱掌院家拜訪的秦鳳儀張嘴打了個打噴嚏,駱掌院還以為他感冒了,還說呢,“京城氣候與南夷不同,留心身體。”


    秦鳳儀揉揉鼻尖兒,“興許是誰在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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