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秦鳳儀看自家肥兒子簡直不用暖場的就跟景安帝嘀嘀咕咕的說起話來, 童言稚語把景安帝逗的笑聲不斷。以往秦鳳儀看肥兒子各種機伶可愛, 這會兒都化為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翻了過去。怎麽這麽沒默契啊!肥兒子跟他,以往多心有靈犀的啊, 今兒個怎麽不靈了!


    景安帝看秦鳳儀眼珠子都要翻出去了, 還對大陽道, “看你父王的眼睛?”


    大陽正坐祖父膝蓋同祖父說話呢, 因為以往在南夷,都是跟爺爺奶奶在一處,他是頭一迴見祖父,很是有些小激動。因祖父這樣說,迴頭正見他爹拿白眼翻他, 不禁道,“爹, 你眼睛不舒服嗎?”


    景安帝道, “興許是得紅眼病了。”


    秦鳳儀氣的,“我用得紅眼病,大陽可是我兒咂!”


    大陽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認真的同景安帝道, “祖父, 你說的不對, 我爹剛剛那是在翻白眼哪。”


    “哦, 原來是翻白眼啊。”景安帝道,“把大美抱過來,給朕瞧瞧。”


    秦鳳儀不愛答理景安帝, 叫大陽,“過來抱你妹妹。”


    大陽雖則不知道為什麽他爹剛剛翻白眼,但看他爹神色不大好,便跳下景安帝膝蓋過去抱他妹妹了。景安帝怎能放心叫大陽抱孩子,起身過去,見秦鳳儀依舊是那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也不理他,隻是將大美接到懷裏,讚道,“這孩子生得真好。”


    大陽一向認為誇他妹妹就是誇他了,大陽道,“是吧是吧?我妹妹最好看。”


    景安帝一樂,笑,“大陽長得也很好。”


    “那是啦~妹妹都是像我才長這麽俊的~”大陽第一千八百迴邀功,“妹妹的名字,就是我取的。”


    馬公公見秦鳳儀硬梆梆的站一畔不說話,跟著湊趣,“小世子、小郡主都像殿下。”


    景安帝點點頭,“大陽的鼻梁像景川。”


    大陽立刻與他祖父打聽,“我爹說,外公可兇了,祖父,是不是真的?”


    景安帝笑,“你外公啊,正好宣他過來,你見見就知道了。”


    大陽還與景安帝道,“祖父,要是外祖父太厲害,你可得給我撐腰啊~”


    景安帝大樂,他已有七八個孫子,沒一個有大陽這樣的機伶有趣,笑道,“好,朕給你撐腰。”說著,還道,“我看你腰也挺粗的。”


    大陽掐掐自己的肥肚子,一臉機伶相,“跟祖父比就不行啦~”


    景安帝雖則也挺喜歡大美,不過,更偏愛能說會道的大陽一些。抱了抱大美,便還給秦鳳儀了,依舊叫著大陽在身邊說話,秦鳳儀心說,先時沒覺著,大陽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滑頭啊,以後老了,恐怕還得指望著閨女養老。於是,秦鳳儀更寶貝閨女了。


    一時,景川侯到了暖閣。


    一見這場景,景川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大陽因有個好爹,他平時所見人物,如他舅、方師兄、趙長兄、傅長史、他姑丈,都是一時俊傑。更不必提他祖父,還是當朝帝王,但,此時此刻,見著他外公,大陽嘴上不會形容,眼睛卻一下子看直了,悄悄湊到景安帝耳邊,小小聲說,“這是外祖父嗎?”


    景安帝點點頭,就見大陽兩條原本在榻上懸空的小短腿嗖的跳了下去,幾步跑到景川侯跟前,抱著兩隻小胖手給他外公揖了一下,自我介紹道,“外公好,我是你外孫子大陽啊!”


    饒是景川侯素來鎮定,也給大陽這自我介紹給驚著了,景川侯唇角沒忍住的一翹,微身迴了半禮,道,“大陽好,我是你外公。”


    大陽完全無師自通的反客為主地,“外公坐!外公喝茶不?吃點心不?”種種諂媚嘴臉,他爹秦鳳儀險沒把早飯吐出來。


    景川侯先給景安帝行過禮,景安帝擺擺手,“今天是咱們自家人話家常,坐。”見大陽恨不能親自接茶遞給他外祖父吃,景安帝也瞧著心裏酸溜溜的,心說,大陽這孩子可真實在,剛還沒給祖父遞過茶哩。不過,大陽年紀小,馬公公如何敢將茶給他,他倒是很乖巧的拿塊桃花酥給他外祖父吃。景川侯接了,摸摸大陽的頭,“這孩子可真像他父親。”當初秦鳳儀橫衝直撞的仗著膽子來京城提親事,知道他的身份後,第一句就是自我介紹,“嶽父在上,小婿秦鳳儀給你請安了。”,如今見大陽口齒伶俐,眉宇間又與秦鳳儀肖似,再加上這能言善道的模樣,景川侯心說,真是誰家的像誰。


    大陽已是忍不住跟外祖父介紹起他妹妹來,“外公,我妹妹更像我爹。”


    景川侯看秦鳳儀抱孩子的模樣,道,“不知你爹讓不讓看呢。”


    大陽道,“當然讓看啦,我爹可好啦~”


    秦鳳儀氣唿唿地,“他爹沒名字嗎?還是不認識啊!”


    景川侯當初把閨女許配給秦鳳儀時,覺著秦鳳儀性子活絡,如今才算明白,這活絡的人要是強起來,那簡直是比那些個強人更叫人頭疼。景川侯便道,“不知道愛婿能不能讓嶽父看一看外孫女啊?”


    秦鳳儀哼哼兩聲,挑挑眉毛,抖抖腿,一臉得意地,“不能!”險沒把景川侯噎死。


    大陽是個實誠孩子,看他外祖父一幅被噎著的模樣,還幫他外祖父說話,“爹,你就讓外祖父看看妹妹吧,你看,外祖父多想看啊。”


    “馬屁精,離我遠點兒。”


    大陽一點兒不怕,還笑嘻嘻地,“我以後隻拍爹你的馬屁,你就讓外祖父看看妹妹吧。”


    “好吧。”秦鳳儀大方的把閨女給嶽父抱一抱,景川侯見大美一點兒不鬧,他一抱還笑了起來,不禁道,“這孩子招人疼。”


    “那是,大美最像我了!”秦鳳儀很不客氣的自誇了一句,不是他吹牛,兒女都是像他啦。


    景川侯笑,“是。”


    秦鳳儀對嶽父很多怨言,哼哼著道,“我還當你裝不認得我呢。”


    景川侯道,“哪裏哪裏,我是擔心貿然跟殿下套近乎,怕殿下給我個下不來台。”


    “我是那樣的人嗎?可是我先給你寫信,你才給我迴信的!人家不說長輩都是胸懷寬廣的很嘛!我這好幾年不迴來,迴來了你還不理我。”秦鳳儀心下那這個不滿,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還道,“我決定把我送的匾要迴來啦~”


    景川侯道,“沒聽說過送人東西還能要迴去的。”


    “我就能。”


    “要也不給。”景川侯一笑,眼神中透著欣慰,“知道你在南夷都好,文武有所作為,我們便放心了。隻是你這性子,莫不是在南夷也這般。”


    秦鳳儀翻個白眼,“你去打聽打聽,我有多受百姓愛戴。”


    大陽在一畔道,“就是就是!”


    景安帝見秦鳳儀與景川侯如此親近,心下不禁一黯,看大陽可愛懂事的模樣,心情方好了許多,笑,“唉喲,大陽也知道。”


    “我們坐車出去,很多百姓都扔鮮花的。”大陽想了想,打了個比方,道,“比京城人更熱情。”


    景安帝抱了大陽在身邊坐著,問大陽,“京城好不好?”


    “還成吧,不如我們鳳凰城好!”大陽響當當的說。


    嗬!


    景安帝一挑眉,這還是頭一個說京城不如別個地方好的。秦鳳儀卻是得意的翹起下巴,心說,不愧他兒子,果然有眼光!


    景安帝問大陽,“哪裏不如鳳凰城好啊?”


    “京城太破了,我們鳳凰城可新了。”想了想,大陽又道,“路也不好走,太顛了。”


    景安帝心說,看來鳳凰城是修的不錯啊,問秦鳳儀,“你那新城,我心下幫你算著,好則好矣,就是有些小了。照著現在的勢頭,過幾年怕就要有外城了。”


    秦鳳儀雖不願理會景安帝,但,一碼歸一碼,公事自當公論,他若是在公務上賭氣,就沒意思了。秦鳳儀道,“這個當時修城時也有人提了,那會兒銀子不夠使,我完全是空手套白狼,要是修個大城,怕是攤子太大,時間拉得長了,要有變故就不好了,便先修了個小城。眼下人就太多了,城裏鋪子的租金、還有房舍的價房一直在漲,我想著,得建外城了。”


    景安帝問,“還用你先前那法子?”


    秦鳳儀道,“那法子也沒什麽不好,這迴怕隻要我把建外城的信兒透出去,就有的是人來送銀子了。”


    景安帝景川侯都是一樂,景安帝道,“過幾天,閩王就要來了,你們怕是有一通官司要打。”


    “我怕他?”秦鳳儀挑眉,“他那些個事兒,我是不稀罕說,但凡泉州港賺錢的生意,茶絲瓷三樣,哪樣是他不沾手的!自己不幹淨,硬把髒水把別人身上潑!”


    景安帝問,“我怎麽聽說,你那裏有海外夷人過去?”


    “我們南夷,挨著交趾,暹羅等地,他們有人沿著海岸過來的,總是說如何如何的仰慕我,想換些茶葉絲綢一類的東西。我這迴來,也是想跟陛下商量,先時山蠻占著桂信二州,與交趾互市不大便宜,如今信州已是打下來了,我來前交待他們了,把海岸一段都清理幹淨。交趾那裏是想與我開個互市的,我想著,這也沒什麽,他們那裏香料木材,換我們本土的茶絲瓷器一類,倒是能便宜百姓。”哪怕有海外夷人過去,秦鳳儀也是死都不能承認海上走私之事。


    景安帝想了想,“不是什麽大事,你上折子吧。既要互市,稅要怎麽收?”


    秦鳳儀立刻道,“交趾小國,不過是做些尋常生意,你也知道,我們南夷底子薄,百姓窮,地方更窮。眼下打下信州,陛下不知道,我一見當地百姓那一臉菜色,我當時就沒忍住,把山蠻王倉裏的糧食都放出來給百姓們分了分。真是慘,過得什麽日子喲。這互市,必然是開在兩國相交之地,那地方屬信州地盤兒。我想著,但凡有了稅銀,我一分不取,就用這銀子,給當地修修路、建一建碼頭,也叫這些百姓有個來錢的地方,是不是?”秦鳳儀說的一臉真誠,那幅憐惜百姓的模樣也不是做假的。景安帝卻是一笑,“你少跟我來哭窮,北安關那裏的榷場,可是朝廷親自派的稅監司,要不,我也給你那裏派稅監司。”


    秦鳳儀知道景安帝不好糊弄,便道,“當初可是說好南夷我軍政自理的。”


    “這是兩碼事。”景安帝依舊不為所動,“榷場是一國之事,不是你一地之事,豈可混為一談?”


    秦鳳儀隻好道,“那你說吧?我們信州,既要修路、又要修城,想想百姓,真是苦啊。”


    景安帝真是受不了他,想了想道,“稅監司由你來設,但每年三成商稅,要押解到京。”


    “自然是陛下說了算的。”秦鳳儀心疼的了不得,看秦鳳儀那樣兒,景安帝道,“前三年便罷了,信州一直是由山蠻占著,這些年,那裏的百姓也不容易。你不是還說要給當地百姓免稅三年嘛,稅監司前三年的商稅,你便看著如何補貼一下麵姓吧。”秦鳳儀素來心軟,而且,一向不貪財,在這方麵,景安帝還是很信任秦鳳儀的。


    秦鳳儀這才高興了些,道,“我就代信州百姓謝過陛下了。”


    景安帝又問他信州的情形,景安帝道,“聽說漢人在山蠻的地盤兒,境遇不大好。”


    秦鳳儀道,“信州還算是好的,雖則漢人少些,做主的也都是山蠻,我問了一些漢人,他們多是被擄掠過去的。信州的山蠻左親王倒是很喜歡咱們漢人的文化,漢人在他的地盤兒,雖則要做工,起碼還能勉強活著。據說,在桂州的漢人,形同奴隸。”


    景安帝眉毛微皺,道,“你素來心軟,對山蠻,不要一味施恩,有恩無威,便是升米恩鬥米仇,隻能讓他們得寸進尺。”


    “這就是我想開互市的原因。信州被山蠻盤踞已久,漢人多不願意去,若能開互市,整個信州都能因此受益。一旦互市開啟,商人必先要過去的,隻要漢人多了,山蠻自然會受漢人影響。再者,我必要在信州駐一支強軍的。若是大規模屠殺,難免成了世仇,縱山蠻再次躲進山裏,怕也要深恨咱們漢人。我心裏想著,眼下拿下信州,待開了互市,那些投降的山蠻,自然能有些甜頭,不說別個,日子就比他們以前好過的多。有野心的,終是一些頭領。這些也不怕,隻要生事,便斬殺了事。如此,慢慢的馴服,待過個幾十年,漢人與山蠻融合,也就沒事了。”


    景安帝微微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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