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秦鳳儀是個熱情的性子, 知道二皇子他娘病了, 連忙給帶了滋補的藥材去,還與二皇子道, “你宮裏若是有什麽不便宜的, 也隻管與我說。咱們能在一處就是緣分, 可別見外。”


    說得二皇子心裏愈發過意不去了。


    二皇子一上午都能霜打的茄子似的沒精神, 秦鳳儀以為二皇子是惦記他娘,就與他道,“要實在記掛,你就先迴宮看看關娘娘,就是陛下知道, 也不會說你什麽的。”


    二皇子心中過意不去更甚,秦鳳儀看他這蔫鵪鶉樣兒, 直接給他收拾東西了, 一麵道,“你就迴去看關娘娘吧,我跟陛下說,讓他多關照關娘娘一些。”


    二皇子實在是過意不去了, 悶聲道, “我母妃已經好了。”


    “那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兒做甚?”收拾好的東西又給放下了。


    二皇子看秦鳳儀一眼, 悶悶地, “我覺著,對不住你。”


    “你怎麽我了?”秦鳳儀還沒明白過來呢。


    二皇子是個實在人,老老實實的同秦鳳儀說了, “我昨兒要去你家的,可母妃一早上叫我過去,就說身上不好,折騰半日,太醫就給開了個太平方。她一徑說不舒坦,我也沒能去你家。你還這麽關心我,秦探花,我心裏,很過意不去。”


    “哦。”秦鳳儀此方恍然大悟,道,“原來關娘娘的病是裝的啊,就為了不讓你去我家吃酒?”


    二皇子實在是既羞且愧,說不出話來。


    秦鳳儀摸摸頭,“我還真沒多想。”他拉把椅子坐二皇子身邊,看他都這樣兒了,也不好責怪他,秦鳳儀已是想通這其中的門道,問二皇子,“你跟你娘在宮裏沒被皇後為難吧?”


    二皇子搖搖頭,秦鳳儀道,“你心裏是個有數的,哎,我有個朋友也是庶出,在嫡母手下討生活,日子就艱難。算了,你都跟我實說了,我不會怪你的。”


    二皇子心下很不好過,再憋屈的人,也是人,不是木頭。二皇子眼圈兒都有些紅了,秦鳳儀勸他道,“你這是有緣故的,又不是你故意不來。你心裏明白就成。”還拿帕子給他擦眼淚。


    二皇子抽了一鼻子,問,“那你以後還跟我好不?”


    “好。”


    “還像以前那樣指點我不?”


    “指點。”


    二皇子難得感情大爆發,很是哭了一迴,把心裏話都跟秦鳳儀說了。有些事,還真的出乎秦鳳儀意料之外,在秦鳳儀看來,二皇子過繼愉親王府是挺好一件事,可沒想到,二皇子自己並不大樂意。二皇子道,“我要是過繼給愉叔祖做孫子,以後就沒辦法孝敬我娘了。我娘就我一個兒子,要是我過繼了,我娘以後連個孝敬的兒子都沒有了。”


    秦鳳儀自己也是個孝敬的人,二皇子這樣的孝心,秦鳳儀道,“這也是啊。”又與二皇子道,“這事也不用急,眼下愉爺爺身子骨硬郎著哪,再活個三五十年沒問題。這過繼之事,又是不在眼前,你現在好生孝敬你娘就是。就是以後,真說到過繼上頭來,你怎麽想的,與陛下直言就是了。你不願意,誰也不會勉強你啊。”


    “可我又怕父皇生氣,說我不知好歹。”


    “什麽叫不知好歹啊,你不願意換爹就是不知好歹?要是有這樣的道理,我倒要問問陛下。”秦鳳儀偏生還是個愛大包大攬的性子,尤其富有豐富的同情心,秦鳳儀道,“你放心吧,到時我一定為你說話。”


    二皇子點點頭,秦鳳儀與他道,“可凡事,你自己心裏也得有數。小事不要緊,大事上莫失了分寸。”


    二皇子道,“大事一般都跟我沒關係啊。”


    秦鳳儀聽這話直翻白眼,“行了,咱們先把小事做好再說。”


    秦鳳儀私下同景安帝提了二皇子這事,秦鳳儀道,“這事,我隻與陛下說,迴家我媳婦我都不會說的。除了陛下,便是老馬你聽到了。如果有人說出去,就是咱們仨當中的一個。”便把二皇子母子倆的處境說了,秦鳳儀道,“庶出本就不如嫡出,以前我也覺著二皇子不若其他皇子一般神采飛揚。他這人,話不多,人也不是那等八麵玲瓏型的。可有時想想,真叫人心疼。這也怪,您說,關二爺是何等威風,怎麽關娘娘就這麽軟弱呢?都是姓關的,這差跑可真大。”


    景安帝本身也不是很喜歡關美人,不然,也不能二皇子都這麽大了,關美人還在美人的位份上。景安帝道,“她也是皇子之母,自己如此,有什麽法子。”


    “有什麽法子?你家小老婆,你沒法子?”秦鳳儀見景安帝臉色要不好,忙給他奉上香茶,勸道,“也隻得陛下多關照他們些了。還是我這法子好,我就一個媳婦,既沒通房也沒小妾,我媳婦待我也好。”


    “可不是麽,時不時便揍個鼻青臉腫。”景安帝諷刺道。


    “誰說的誰說的?沒有的事。”


    “也不知道是誰,一路從城裏哭到城外,臉都哭腫了,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秦鳳儀堅決否認。


    二皇子母子之事,不是件能往外說的事。要是說關美人不該裝病吧,就關美人這軟弱性子,說她一句,真得嚇死她。也不好說平皇後,人家平皇後什麽都沒幹啊,又不是平皇後讓關美人裝病的。


    饒是景安帝九五之尊,如今也隻好不去鳳儀宮,改去裴貴妃那裏了。


    平皇後簡直是摸不著頭腦的就失了寵。


    原本,大皇子給景安帝生了個不得了的皇孫,景安帝近些天一直宿在鳳儀宮,與平皇後好的仿若初婚。這完全不知因何而起,景安帝就不往鳳儀宮去了。就是初一十五這兩日,也沒往鳳儀宮去。平皇後這下子可坐不住了,平皇後與母親哭訴,“若是我哪裏不好,也得有個緣故?無緣無故的就如此,叫我一肚子的委屈也不知往何處訴去。”


    平郡王妃問,“是不是你哪裏不合陛下的心意了?”


    “前一天還好好兒的,問了我不少永哥兒的事,也不曉得如何就這般了?”平皇後說著,眼淚都下來了。夫妻這些年,關鍵是,倆人感情一直不錯,突然間,丈夫移情別戀了,不自政治利益上講,就是夫妻情分,這叫誰能受得住呢。


    平郡王妃悄聲道,“有沒有問一問陛下身邊的近人。”


    “他們也不曉得。”


    “那馬公公呢?”


    “那老東西,憑誰也甭想從他嘴裏問出什麽來。”


    平郡王妃一時也沒法子了,安慰了女兒半日,道,“這你也別急,我迴去尋你父親拿個主意。”


    平皇後點點頭。


    平郡王妃當天晚上與丈夫說了這事,平郡王濃眉微擰,“絕不會沒有緣故,陛下何曾這樣發作過皇後。”


    便是隻有夫妻二人,平郡王妃聲音都壓得極低道,“打聽都打聽不出來。”


    “陛下禦前之事,不好私自窺視。”平郡王問,“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呢。”


    平郡王閉目想了想,道,“陛下把秦探花派給了二皇子,近來,二皇子母子那裏可有什麽事沒?”


    平郡王妃道,“這個我倒是不曉得,要不,明兒我進宮問一問娘娘。”


    “先不要進宮。”平郡王道,“明天讓阿嵐去找秦探花打聽打聽。”


    平郡王妃道,“二皇子母子素不受寵,難不成,是因著他母子,陛下發作娘娘?”


    “這話何其糊塗,就是不受寵,關美人不打緊,二皇子那也是陛下親生骨肉。”平郡王道,“現在諸皇子都長大了,當差的當差,成親的成親,就是看著皇子的麵子,待皇子生母也要和氣些才是。”


    平郡王妃道,“你放心吧,娘娘也不是刻薄人,何況,關娘娘是自小就跟著娘娘的,她們姐妹一般。”


    平郡王道,“讓阿嵐打聽一二再說吧。”


    平嵐與秦鳳儀一向能說得上話,平嵐親自來打聽,秦鳳儀挺想跟平家人念叨一二的,可他在禦前當差,想著平嵐都來找他打聽了,可見是宮裏啥都沒打聽出來。


    這事就不好說了。何況,他與大皇子一向有過節,平皇後又是平嵐親姑媽,疏不間親,也不好跟人家侄兒說人家姑媽的不是。秦鳳儀想了想,道,“不是我沒義氣,我師父說了,禦前的事,半句不能往外說。就是我師父來問,我師父也叫我不能說的。”


    平嵐一聽,就知道必是有什麽事的,他也知宮中規矩,忙道,“鳳儀,我並沒有私窺禦前的意思。隻是想請你指點一二。”


    秦鳳儀思量半晌,道,“阿嵐,你救過我的命,我也不好就叫你迴去。這麽說吧,合不合適的,你聽一聽。”


    “鳳儀請講。”


    秦鳳儀琢磨了一番,方開口道,“像先時大公主與柳家的親事,陛下自是好心,覺著,降公主於侯府,天大恩典,柳家必然對公主恭敬以待。但後來,柳家認為,當年德妃娘娘是柳家的侍女,公主固然尊貴,也不過是柳家侍婢之女。聽說,前幾年柳伯夫人還時不時就要與公主說一說當年對德妃娘娘如何的大恩大德。”


    秦鳳儀雖然個性奇特,但他能在禦前盛寵不衰,就必然有自己的本事。他是個極會說話的人,他這話一說,平嵐當下就愧的了不得。平嵐欲辯,“平家可萬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知道。我也隻是一說,阿嵐你一聽便罷了。”


    平嵐坐也坐不住,略說幾句,心驚肉跳的辭了秦鳳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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