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秦鳳儀此次受傷, 來看望他的人當真不少, 他嶽父他大舅兄還有倆小舅子都過來了。秦鳳儀原想著歇一天就去念書的,可見這許多人來看他, 鬧得他都想多躺兩日, 好享受一下親朋好友們的關懷啦。


    不過, 這也隻是想想罷了。


    秦鳳儀第三天是親自到平家道謝的, 平嵐差使忙,並未在家。平郡王妃親自見的秦鳳儀,問了幾句他的傷勢,很是讚了他幾句,還要留他吃飯。秦鳳儀婉拒了, 道,“我們翰林的散館考試就要到了, 我嶽父說了, 要我考前三名才成。昨兒在家歇了一天已是誤了不少功課,既然阿嵐不在,我就先迴翰林了。什麽時候他有空,我再來尋他。”


    平郡王妃點頭, 讓秦鳳儀去了。雖則秦鳳儀與大皇子是不大和睦, 但就秦鳳儀這種見義勇為的性格, 就是平郡王妃也很欣賞, 與兒媳婦世子妃道,“這秦探花,是個直脾氣的性子。”


    平郡王世子妃笑, “是啊,要說好,也是好的,就是有些忒直了些。”這位自然是偏向皇子女婿的。


    平郡王妃則不這樣看,平郡王妃道,“人無完人,誰還沒個缺點。隻要人品好,這便是好的。”要平郡王妃說,秦鳳儀這也算得上天之驕子了,盡管出身尋常,但人孩子本身出眾,一路順遂的來了京城,今又是禦前紅人,大皇子畢竟還隻是皇子,你爹看中的人,你多尊敬著些也沒什麽。當然,秦鳳儀的脾氣也大了些,今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然叫人待見,但發作起來不給皇長子留麵子,也怪不得人惱。要平郡王妃說,倆人都是嬌慣的性子,不合脾氣也是足為奇。


    秦鳳儀迴翰林念書後又感受了一迴同窗們的關懷,他雖是個臭美的,但這為官小一年了,也頗學了些跟書呆子們交往時謙遜的道理,秦鳳儀很是謙虛了一迴,其實,他本也認為,這隻要是會武功的見了,都不能袖手的。


    讓秦鳳儀驚訝的是,一向與他不大對付的範正還把自己這兩日的筆記給了秦鳳儀,範正性子耿直,道,“原本覺著你人品不大好,現下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什麽叫人品不大好啊?我怎麽啦就人品不好?”


    範正道,“你在屋裏剪個紙人用燭火照著仿佛深更半夜還念書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哪。”


    秦鳳儀壞笑,“誰讓你見天的讓你家小廝去偷看我何時休息,說吧,你是不是傾慕於我?我跟你說啊,你傾慕我也是白傾慕,我已經有媳婦啦。”


    看他這滿嘴胡扯的勁兒,範正恨不能再把筆記要迴來。他倒是想要,奈何秦鳳儀不給,秦鳳儀笑嘻嘻地把筆記壓自己的書本下頭,道,“現在才知道我是好人,你這眼神兒也忒差了些。”


    範正都不想答理他了,秦鳳儀一捂胳膊,“唉喲,我這胳膊又疼了。”


    範正才是真正的直性子啊,忙問他,“可是傷著了?”想著剛剛不應該奪筆記的,秦鳳儀就是這麽個二百五,別人不曉得,他是曉得的啊。


    秦鳳儀道,“我這還口幹了,想喝水。”


    範正隻好給他倒杯水,秦鳳儀喝過水,這才道,“如今這才好了。”


    範正氣得,想著再理這姓秦的,他就不叫範正,改叫犯賤算了!


    秦鳳儀這人吧,你不理他,他又湊過去給你說話。


    秦鳳儀其實挺喜歡範正的,用秦鳳儀的話說,這樣耿直的人可是不多見了啊。


    秦鳳儀迴到翰林念書,因他傷的是左臂,並不影響寫字,再者,還有同窗們照顧他,他上課念書十分用功。沒想到,下午皇帝陛下還宣召他了。


    秦鳳儀對著過來召他進宮的內侍道,“我今兒不想進宮。”


    因秦鳳儀時常被宣召,內侍與他亦是熟的,笑道,“秦探花,陛下記掛著你哪,您就趕緊進宮吧。”


    秦鳳儀道,“我這受傷了,走不動。”


    內侍笑,“那我背您老人家走,成不?”


    秦鳳儀哈哈一笑,同小內侍進宮去了。景安帝還真挺記掛秦鳳儀,覺著小探花除暴安良受了傷,雖則太醫說傷的並不重,但秦鳳儀是文官,哪裏能與武官相比呢。


    景安帝見了他,還誇獎了他一迴,秦鳳儀也不說話,景安帝還說呢,“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秦鳳儀帶了幾分埋怨,道,“我想陛下好幾天了,陛下才想起我,我生氣了。”


    景安帝笑,“這不是這幾天忙嘛,朕心裏可是一直記掛著你呢,知道你受傷,還打發許太醫過去給你看傷,如今可是好些了沒?”


    “本來就沒什麽大事,我以前常跟人打架,隻是動刀還是頭一迴,以後熟了就好了。”


    景安帝連忙道,“誒,你是文官,這動刀動槍的,原是他們武官的行當。”


    “我知道,就是有時忍無可忍,也不能幹忍著就是。”秦鳳儀笑嘻嘻地湊過去,道,“陛下,我好想你。我聽說,您家小皇孫身上還有青龍胎記,陛下快跟我說說,青龍胎記啥樣?我媳婦說,後丈母娘看過,說一看就能看出是條小龍來,是不是真的?”


    景安帝對於孫子的胎記是很自豪的,笑道,“景川侯夫人說的沒錯。”


    秦鳳儀直咋舌,道,“天下竟有這等奇事?我還以為是以前我娘跟我說的半身青色胎記,叫青龍胎的模樣呢?”


    景安帝道,“你母親說的是民間尋常子弟,朕這皇孫這是傳自太|祖皇帝的吉兆,豈是尋常人可比。”


    “這倒也是。”秦鳳儀還跟景安帝打聽,“陛下,小皇孫出生前,你做沒做胎夢?”


    “什麽胎夢?”


    “就像我出生前,我娘就夢到了一個白胡子老頭兒,趕著一群牛犢,那牛犢大的很,一個個的像小山一樣,壯實極了。那白胡子老頭兒挑了最壯的一頭,交給了我娘。轉天,我娘就生了我。這就是胎夢。”


    景安帝道,“沒有。”


    “那您問問大殿下或者皇後娘娘、或者皇子妃,一般親近的人都會有所感應的。”


    景安帝深覺有理。


    景安帝還讓秦鳳儀看他寫的詩,景安帝寫了三首詩,都是寫他家小皇孫的,秦鳳儀真心覺著景安帝是個好祖父,他一麵欣賞景安帝的詩作,一麵道,“陛下詩雖則寫得不咋地,但這寫詩的主意不錯,待我家大寶出生了,我也得給他寫幾首詩。”


    秦鳳儀一麵嘀咕著,景安帝臉色有些臭,“朕這詩就這麽不好?”


    秦鳳儀見景安帝不高興,道,“這可怎麽啦,我詩也不好啊。一般都是那些愛發愁、不得誌的人才能做出好詩,像我就不愛發愁,我喜歡聽我們揚州的清曲,陛下,您聽過揚州清曲不?”秦鳳儀隨口就哼了幾句給景安帝聽,還問景安帝,“陛下,小皇孫的小名兒取了沒?”


    景安帝十分得意,“取了,叫永哥兒。”


    秦鳳儀鼓掌,“這名字好,永,有永遠長久之意,福澤綿長的意思。”


    景安帝笑,“還成吧。”


    “什麽叫還成啊,很好的。”秦鳳儀道,“我兒子小名兒叫大寶。”


    景安帝道,“剛忘記說了,你媳婦有了?”唉喲,先時秦鳳儀盼兒子盼的,都快魔怔了。


    “沒有啊,但我五年前就把我兒子名字取出來了啊。”


    景安帝:……還是個魔怔的。


    “大兒子叫大寶,二兒子小二寶,三兒子叫三寶,這樣排下去,生多少都不怕。不過我算過了,我跟我媳婦,最好是生三兒一女就夠了。”秦鳳儀同景安帝道,“陛下,這個青龍胎記這樣的吉祥,越發趁著這勢頭,叫幾位成親的殿下多給您生幾個這樣的小皇孫才好。”


    景安帝道,“這樣的吉兆,豈是輕易可得的。有這一個,就是祖宗保佑了。”


    秦鳳儀道,“原來這樣的稀罕啊。”


    “你以為哪?難道是人人可有的?”


    “不是,這樣的胎記自然是龍子鳳孫才有,不過,難道隻有一個?我覺著,是因為陛下聖明,才有這樣帶著吉兆的皇孫降世。可是,陛下您不是一般的聖明啊,肯定不隻一個有吉兆的皇孫吧。”


    秦鳳儀這話要叫別個清流聽,便有諂媚之嫌,但他說的真心話,頓時聽得景安帝大樂,景安帝笑,“朕隻盼遂了鳳儀你這話才好。”


    秦鳳儀道,“陛下放心吧,一準兒是如此的。”


    秦鳳儀還央求了景安帝,“陛下,哪天小皇孫能抱出來了,您抱到您這兒來,叫我開開眼,也看看那青龍胎記是個啥樣?這可忒神了。”


    景安帝很爽快的應了,“成。”


    秦鳳儀得景安帝應了此事,心下很是高興。


    倒是秦鳳儀給景安帝提了個醒兒,景安帝夜宿鳳儀宮時,還與皇後說了起來,“咱們永哥兒生來不凡,這先時你有沒有做過什麽胎夢?”


    “胎夢?”


    景安帝道,“你生咱們大郎時,不就夢到了一顆大明珠麽。”


    “這幾天盡忙著永哥兒的事了,倒把這茬忘了。我倒是沒夢到過什麽,明兒我去問問大郎和他媳婦。”平皇後笑,“陛下怎麽想起這個來了?”


    “是秦探花說,咱們永哥兒來曆不凡,問先時可有預兆?”


    平皇後平日裏最煩秦鳳儀的,此時聽這事竟是秦鳳儀提醒的陛下,當下眉開眼笑,也不嫌秦鳳儀了,道,“要不說是做探花的人,聖賢文章懂,這些民俗亦是通的,果然有學問。”


    “是啊。”景安帝笑,“朕原還說,他與大郎拌過嘴,你不知道秦探花,他年紀小,還是小孩子脾氣,有點子事兒記好久,朕這幾天沒宣召他,還說想朕了。可他這人吧,性子也直,很知道記掛人。知道咱們得了小皇孫,早想著恭喜朕,這胎夢的事,要不是他提個醒兒,朕也忙忘了。”


    平皇後道,“他們倆,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雖則我總跟大郎說,待臣下得尊敬,他也愛做個老成樣兒。可想想,他這不過二十二歲,秦探花,比他還小。皆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裏有不拌嘴的。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又好了的。”


    景安帝點點頭,與平皇後說了一迴小皇孫便早早歇下了。


    秦鳳儀這麽一問“胎夢”,況小皇孫生得如此不凡,就是沒“胎夢”,現成也得做一個啊。於是,大皇子妃小郡主,皇孫他親娘,就立做了個胎夢。當然,沒說是現在說的,自然是說以前做的。小郡主在慈恩宮做出個苦想的模樣,道,“以前倒是做過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胎夢?”


    平皇後道,“快說,是個什麽夢?”


    小郡主道,“我夢到在一個有很多水的地方,我站在一艘極大極大的船上,天上有好幾個太陽,突然有一個太陽掉了下來,我當時覺著胸口熱的不得了,就醒了。”


    裴太後笑,“這可不就是胎夢麽。”


    裴貴妃也說,“大大的吉兆啊。”又問小郡主,“你先時怎麽不說啊?”


    小郡主一臉無辜,“我不知道這是胎夢啊。我醒後嘴裏發幹,喝了些溫水,便又睡了。”


    平皇後笑,“你這是頭一遭有孕,自己個兒也是稀裏糊塗的。”


    裴太後笑道,“像哀家懷著皇帝的時候,也做過一個夢,是夢到天下一顆星辰墜地,落在哀家的宮裏,唉喲,當時光芒大盛。我彼時也不曉得,生了皇帝好久,想起來跟母親說,母親還埋怨我沒早說。可那時頭一遭有孕,根本不曉得。”


    於是,在大皇子得一有青龍胎記的吉祥皇孫後,大皇子的媳婦又做了個“吞日”的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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