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二天, 李鏡就過去與大公主說了這事。


    大公主自然欣喜, 就是張嬤嬤,也是喜的直念佛。張嬤嬤笑道, “阿彌佗佛, 再沒想到的事。叫人怎麽說呢, 阿鏡, 多虧了你與你女婿啊。”


    李鏡笑道,“我們與公主和張大哥還不是親家麽,這都是應當的。何況,咱們認識這些年了,我小時候在宮裏, 都是嬸嬸你照料我與公主。”以前叫嬤嬤,自從公主與張羿成親, 李鏡便改叫嬸嬸了。


    張嬤嬤笑道, “那本就是我分內之事。”這位老人家心地極好,不說以往照顧大公主的情分,就是現下,也是與大公主情同母女, 並不會擺婆婆的架子。


    大公主雖則高興, 到底在宮多年, 亦知皇家規矩、朝廷禮數, 道,“隻是,我進宮合適嗎?怕要惹得物議不安了。”


    “這個無妨, 相公說,陛下那裏已是鬆了口的。你也知道,宮裏的事,還是要陛下說了算的。我想著,明兒再求一求長公主,請長公主帶我進宮,看能不能托貴妃娘娘在太後娘娘那裏說些話,這事也就成了。”李鏡道,“隻是一樣,你的尊號還是要等一等。”


    大公主道,“這有何妨,我原也不在意那個。”


    張嬤嬤笑道,“難得阿鏡過來,你們好生說話,我叫廚下做些你們愛吃的小菜,中午咱們娘兒幾個一道吃飯。”


    李鏡與大公主自然都說好的。


    李鏡在大公主這裏呆了大半日,午後方迴自家。待李鏡告辭離去,張嬤嬤道,“阿鏡這樣的朋友,能有一個也是好的。”


    “是。”大公主心情也很好,她倒不一定要那公主的尊位,隻是,她自小在宮裏長大,雖則那裏有許多不想見的人,但也是她的家。


    大公主笑,“得預備一兩件祖母大壽時的禮服了。”


    張嬤嬤笑,“我已叫人開了庫,咱們挑幾件好料子。”


    大公主雖則身子笨重了些,到底高興,便與婆婆一並挑起做大禮服的料子來。


    如今秦鳳儀雖則沒了太後千秋宴跑腿的差使,這一對夫妻完全是拿出去歲撈大公主的勢頭來,一個跑宗室,一個跑宮裏,就為了讓大公主參加太後娘娘千秋宴的事。


    裴太後這人吧,大公主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裴太後與裴貴妃道,“這個阿鏡也是,我說她怎麽又跟著長公主進宮了呢,原來是為著這個。與我說便是,還要求你來我這裏遞話不成?”


    裴貴妃笑道,“她那孩子一向心細,要是跟您說,您若迴絕了,豈不是沒了餘地?再者,孩子們麵嫩,心裏怕是沒把握,就先到我那裏撞撞鍾。若這事成,自然是。若是不成,我也隻說,看您老人家不樂意,就沒跟您老人家提,省得那孩子心裏惶恐。”


    裴太後歎口氣,與裴貴妃道,“大公主這也八個月了,我隻擔心她那身子,成不成?”


    裴貴妃道,“這您放心,阿鏡是要與大公主做親家的,大公主生下來的,說不得就是秦家的兒媳婦或是女婿,阿鏡能不上心麽?要是大公主身子不好,斷不放心她來的。我問過了,說大公主身子好著呢,每天都要到園子裏走一走。產婆看過了,說胎位也正。說來,這好幾個月沒見,我還真惦記著大公主。”


    裴太後歎道,“這孩子也是命苦,當初咱們走了眼,那事雖則是阿俐不好,可俗話說的好,物不平則鳴,何況是咱家的公主?我一想到那柳大郎的品性,隻恨先時不曉得,不然,我早叫阿俐與他和離了。”


    “誰說不是呢。”裴貴妃笑道,“好在,大公主這眼瞅著也苦盡甘來了,到了六月,給您老人家生處重外孫或是重外孫女的,您老人家還不得見天的稀罕不夠哪。”說得裴太後都笑了。


    裴貴妃為人細致,又打發人給大公主送了些時興的衣料首飾,怕她參加太後的千秋宴沒有合適的衣裳頭麵。這宮裏,每年的貢品是有數的,大公主沒了往年的例,也隻能在綢緞莊裏置辦衣料子,或是用以前的料子。那樣穿戴出來,豈不叫人小瞧。


    皇家自來重體麵,裴貴妃便替她想到了。待兒子休沐時,還讓兒子去看大公主。


    李鏡這裏進展順利,秦鳳儀那裏卻是遇到了麻煩。甭看愉老親王平日裏待秦鳳儀不賴,可大公主這事兒,愉老親王堅決不允,他與秦鳳儀道,“你年輕,不知輕重。今次太後娘娘的千秋宴不同以往,介時,不少藩邦屬國要過來的。要是讓別國使臣知道大公主之事,豈不丟臉?”


    “丟什麽臉哪,您以為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哪。說是使團什麽的,其實,都是些未開化的。就拿南夷土人來說吧,他們根本不守節,看男人不好,直接踹了另找的,多的是。還有北蠻,更是個沒規矩的地方,爹一死,兒子非但能繼承爹的財產土地,還能繼承爹的姬妾,那叫什麽地方啊!更不必提海外諸國,我聽說,他們那裏,兄妹成親都是尋常。他們笑話誰啊?”


    愉老親王搖頭,“那也不成,年初剛削了尊位,這才三個月,就進宮給太後賀壽,叫人瞧著不像。”


    “有什麽不像的啊,親祖母過壽,又不是要複大公主之爵,我問王爺一句,大公主不是公主,那還是陛下的長女,太後的長孫女吧?”


    愉老親王擺擺手,“你不必再說,這事我再不能允的。叫朝中百官知道,皇家豈不是朝令夕改麽。”


    “改什麽了呀,又沒有複大公主之爵。難不成,親孫女給親祖母賀壽就犯法了?”


    憑秦鳳儀把天說下來,愉老親王就是不點頭,秦鳳儀氣的,“您老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哪。”


    愉老親王道,“我要是允了,那才叫不通情理。”


    秦鳳儀連去了三天,都沒把愉老親王勸動,秦鳳儀一惱,對愉老親王道,“既是不答應,咱們以後也不用來往了。我反正不跟老刻板做朋友的!”


    愉老親王一把年紀,還是頭一迴見有人叫自己老刻板,當下也惱了,一拂袖子,“愛來不來!我還請你來不成!走吧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


    “叫我走可以,把我桔子還我?”


    “什麽桔子?”


    “今年正月我送你的兩車桔子,還迴來吧,我不送了!”


    愉老親王目瞪口呆,他這輩子得過不少孝敬,還頭一迴見識到有人往迴要的,氣道,“這送人東西,還有往迴要的!”


    “我是送給長輩的,現下都不來往的,當然要要迴來了!”


    “那你還吃我家獅子頭哪,吃好幾迴!”愉老親王也跟小孩兒似的了。


    秦鳳儀道,“我現在就能賠你明月樓的獅子頭,你把桔子還我,你有桔子還嗎?”


    愉老親王一尋思,可不是麽,這剛入夏,去歲的桔子存不到現下,今年的桔子還沒下來。愉親王氣的,“我家的獅子頭,豈是明月樓能比的?”


    “那我不還了!”秦鳳儀道,“我早吃了,能怎麽著!”


    愉老親王,“我也不還了!”


    秦鳳儀閑閑道,“那可不成。我臉皮厚,您老跟我能比嗎?您老臉皮薄,講規矩,講禮法,講理!”


    愉老親王氣的,直接叫侍衛把秦鳳儀攆出去了。


    秦鳳儀也不去理愉老親王了,他改走親王妃的路線,愉親王妃還是愉老親王的原配,年紀已是不輕了,比裴太後還要略大一歲的,都這把年紀了,做秦鳳儀的奶奶都足夠的年紀。


    愉親王妃自己沒孩子,愉親王府也沒有別個姬妾有個一子半女的,故而,愉親王妃是有名的喜歡孩子。其實,景安帝的意思,倒是想二皇子過繼到愉親王府,這樣,叔叔以後也有個後人延續香火。平日間,二皇子有空也過來。可就二皇子那大皇子應聲蟲的樣兒,真是不及秦鳳儀一成的機伶。秦鳳儀生得又好,還會說笑,他如今在翰林念書,便隻是晚上過來,陪老王妃說笑吃飯。


    愉老親王也怪,他與秦鳳儀誰都不理誰,但愉老親王是每天定時定點的迴府用飯。而且,現下也不去心愛的姬妾那裏了,就來王妃這裏。


    愉親王妃不理他,每天隻叫人做秦鳳儀愛吃的菜,秦鳳儀吃過飯,都是陪親王妃說笑到天黑,這才迴翰林念書的。


    都不必秦鳳儀說,愉親王妃就勸丈夫了,“這麽點子小事,還擰著做甚?我去宮裏,看太後娘娘的意思,也是想著千秋時一家子團聚的。”


    愉老親王道,“你不曉得這其間利害。”


    “有什麽可利害的,大公主一個女孩子,幹係到什麽軍國大事不成?無非是個禦史會唧咕幾句,不理就是。又不是給大公主複爵,怎麽,迴娘家都不許?這是哪國的天理?”


    愉老親王想到秦鳳儀就來氣,“你不曉得,那小子還跟我要桔子哪?”


    “什麽桔子?”


    “正月裏送給咱們的桔子,嫌我不應他的事,要把桔子要迴去。”


    愉親王妃撲哧就樂了,服侍著丈夫吃茶,笑道,“你這還不出桔子,就該應了人家的事才是。”


    愉老親王哼一聲,“見天到咱家吃獅子頭,還有臉跟我要桔子!”


    愉親王妃道,“你就允了吧。”


    愉老親王道,“你這就是婦人心腸,那小子奉承你幾日,你就向著他說。我與你說,我是看透了那小子,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的。你把事給他辦了,他就再不來了。”


    愉親王妃算是明白了,合著丈夫還嫌人家來得少了。


    愉親王妃也很喜歡秦鳳儀,感慨道,“說來,咱們雖是天家富貴,也不一定事事就盡如人意。倒是秦家,聽說他家隻是鹽商出身,也不知如何養下這樣出眾的孩子來。”愉親王妃又道,“鳳儀這等相貌,想來他父母亦是不凡。”


    “這我倒沒見過,想來亦是出眾的。不然,你看鳳儀雖說還是孩子脾氣,但這瀟灑談吐,大戶人家的出眾子弟也不過如此了。”愉老親王一輩子沒羨慕過人,就是在這子嗣上,如今竟然開始羨慕一對土財主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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