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事實上, 景安帝真是為這突如其來的醜聞氣壞了, 聞知此事,這位帝王當時就去了慈恩宮質問大公主, 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大公主當下迴了她爹一句, “總歸不是駙馬的!”


    景安帝氣得, 險沒給大公主兩巴掌, 主要是當時太後宮裏人多,大家拚命的攔著。裴太後上了年紀,說皇帝兒子,“你就是打死大公主又有什麽用!”趕緊叫大公主去自己屋裏歇著去了。剩下的人就開始發愁吧,唉喲, 大公主原本好好的喜事,結果, 孩子不是駙馬的, 大公主現下懷著身孕,這事兒可怎麽辦哪。先得把奸夫找出來,要是個不咋地的人,景安帝估計早砍了腦袋, 可這張將軍吧, 還成。就因為還成, 景安帝當初才把他指給大公主做親衛將軍。景安帝記性不錯, 想著年前還賞過張將軍一把好刀。把人帶到跟前一問,因是私下審問,張將軍倒不似大公主那般強硬, 錯都不認一個。張將軍是認罪的,他還一力承擔了罪過,道,“都是臣的罪,臣萬死不辭,求陛下莫要責怪大公主,此事與大公主無關。都是臣,對公主不敬。”


    好在,景安帝不是昏饋之主,何況,景安帝又是自欺欺人的性子,這也不是一個人能辦成的事。大公主若是不願意,就是會是這種反應。不得不說,張將軍應對的好,倘他要是敢將此事往大公主頭上推,景安帝一怒之下,也便顧不得大公主的心情如何了。


    再一審大公主的近身侍女,倆人倒不是勾搭多少年如何如何的,就一次,結果,就這一次,便有了這麽個孽障出來!


    當然,哪怕有一次,也不能說兩人以前沒情義。若沒情義,根本就不會有這一次!


    簡直丟人現眼啊!


    平皇後與裴貴妃也私下問了大公主一迴,大公主一言不發,倆人磨破嘴皮子,大公主不說話,她們也沒法子了。


    景安帝去見了一迴閨女,結果,大公主就說了那句名言:你敢殺我兒子,我就敢殺你閨女。


    景安帝簡直是給大公主氣死,氣得兩頓飯沒吃。


    大公主這事乍傳了出去,禦史台便有了動靜,景安帝心煩之下,索性停了早朝,省得去聽禦史唧咕。但,這事這般僵持也不是個辦法,禮部盧尚書與禦史台耿禦史都問到景安帝跟前來了。


    要依裴貴妃的意思,大公主這事首先自己就有錯處,還是跟陛下賠個不是,給陛下個台階,陛下才能為你去抗下朝中物議啊!


    結果,大公主哪裏像個認錯的樣!


    今李鏡進宮來,倒是個機會,裴貴妃把大公主的情形與李鏡說了。


    李鏡心下一思量,想著這事既然已是有了,大公主若事先痛哭流涕、賠禮道歉,想來陛下殺張將軍更不會考慮大公主了。倒是大公主強硬到底,性命相要,陛下反是投鼠忌器,得顧念著幾分。李鏡道,“不如我寫封信,娘娘送給大公主。”


    裴貴妃笑,“那簡直再好不過。”


    李鏡請過安,便告辭了。


    裴貴妃晚上去的慈恩宮,跟自家姑媽到底好說話些。


    說到大公主這事,裴太後都老十歲,裴太後道,“我算是白疼她一場。”


    裴貴妃勸道,“事已至此,姑媽也看開些吧。”


    裴太後問,“阿鏡是過來托你為大公主求情的?”


    裴貴妃道,“還真難得她與大公主這些年的情分。”


    “是啊,我早看她就是個好的。”裴太後道,“你看看宮裏這些人,漂亮話說得一套一套的,真正也沒做出些什麽實事來。倒是阿鏡這孩子有情義,聽說她在外頭也求了不少人。”


    裴貴妃道,“這事要是咱們皇家來做,就顯得護著自家人。阿鏡他們夫妻,妙在是外臣的身份。他們這樣一張羅,我聽我母親說,礙於麵子,權貴中發聲的就少了。就是清流那裏,秦探花七品小官,況他在清流中名聲也尋常。”把李鏡寫的信給裴太後過目。


    裴太後擺擺手,並沒有看,道,“你拿去給大公主看吧,她要是個明白人,現下服個軟,先過了這關再說。要是她自己糊塗,誰也沒法子。”


    裴貴妃起身去看大公主了。


    大公主的境況,其實比外頭人想像的要好。


    外頭人可能覺著,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還叫半個京城的人都曉得了,滿身的罵名,現在還不曉得要如何呢。


    其實,大公主除了被禁足,真的沒如何。


    她又不是頭一天知道自己有身孕,她也想好了的,能搏出來,以後就有後半生的舒心日子。若是搏不出來,她是寧可帶著孩子一道死,也不要再與那等爛人做夫妻的!


    死都不怕,那些個風言風語,真不在大公主的眼裏。


    不過,李鏡的信還是讓大公主淚濕雙目。李鏡信中並沒有寫什麽特別感人肺腑的話,也沒有勸大公主苦海無邊,迴頭是岸,就是同大公主說了現在外頭的情形。權貴已息聲,宗親那裏,她與丈夫也都去走動了。尤其愉老親王,份量不同,已經為她這事說話了,孩子起碼一定會保住。勸大公主向陛下認個錯,這事莫要久拖。大公主知道這短短數語背後得付出多少辛苦,不由心酸。裴貴妃為她拭淚道,“也別哭了,多難得的情分,人這一輩子,有一個這樣的朋友,也值得了。”


    大公主攥著李鏡的信,哽咽道,“勞娘娘同父皇說,我願意向父皇請罪。”


    裴貴妃心下一鬆,拍拍大公主的手道,“你可算是想明白了。”


    裴貴妃把大公主願意認錯的事,先與裴太後說了,裴太後亦是心下一鬆,“還算沒糊塗到家。”


    裴貴妃與景安帝說的時候,景安帝氣不順的道,“她有什麽錯啊,她一點兒錯都沒有。怎麽這會兒想起找朕認錯了?”


    裴貴妃勸道,“大公主先時未嚐不知自己有錯,隻是陛下那雷霆之怒,簡直是嚇死個人。大公主一時嚇懵了,才忘了向陛下認錯。如今她已是全明白了,當著我的麵兒,還哭了呢。這孩子,不是個愛訴苦的。我也說她這事做得不對,不是我偏著自家孩子,恭侯世子,也委實配不上公主。公主下嫁他三年,他與公主不冷不熱,庶子倒是生了兩個。他要是肯好生與公主過日子,自己上進,會有今天的事嗎?自來一個巴掌拍不響,咱們明理,故而先責怪自家孩子。可私下憑心而論,公主這些年,守著這樣一位不會疼人隻會給人添堵的駙馬,得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啊。”裴貴妃說著說著就哭了,“可憐這孩子,每每進宮也從不肯說駙馬一句不是。可駙馬呢,大公主便有錯處,他私下不能稟於咱們知道麽?非要嚷嚷的全京城都曉得。”


    “別人家的女婿,遠的不說,就說秦探花,人家也是做女婿的,你看看人家,與嶽家多麽親近,我在宮裏都有所耳聞,大半個京城都說景川侯好眼光,縱秦探花出尋平常了些,但知道上進,人也懂事,嶽家豈有不喜歡的。咱們家的公主,千金貴女下嫁,駙馬便是一品都尉的爵位,駙馬這些年,是討過陛下開心,還是討過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開心?就是六郎他們這些大小舅子說起來,哪個與駙馬相近呢?外頭那些酸生,就會說禮法說大道理,有什麽用?過日子,得自己過得香甜才行。”


    景安帝聽了愛妃這一通勸,歎道,“朕當年,是想著與柳王妃的情分,況德妃與恭侯府頗有淵源,此方賜婚,如今看來,委實是賜錯了。”


    “陛下也是好意。況也是恭侯世子不爭氣,有什麽法子呢。總不能讓咱家公主受一輩子委屈。”裴貴妃道,“明兒個陛下去太後那裏請安,就讓大公主出來吧。她這心裏,委實很記掛陛下。”


    “她會記掛朕?”


    “做父母的,有哪個拗得過兒女?大公主的性子,是執拗了些。隻要她知錯,也就算了吧。”


    景安帝歎道,“這雖不是要命的罪過,若不懲處,難堵悠悠之口。”


    “訓斥公主幾句便是。”


    景安帝閉了閉眼睛,沒說話。


    不過,第二天去慈恩宮,大公主終於肯請罪認錯,給了她爹一個台階下。


    裴貴妃忙扶了大公主起身,讓她坐在太後身畔,笑道,“咱們自家人說自家事,這總算是好了的。”


    平皇後也在一畔道,“公主能明白,再好不過。”心下卻很有幾分不悅,不論是李鏡進宮特意向裴貴妃請安,還是裴貴妃一手安排大公主認錯之事,平皇後都頗是不快。


    隻是,裴貴妃畢竟是裴太後的親侄女,平皇後但有不悅,也是不露分毫的。


    景安帝看著這個長女,深覺這就是上輩子的冤家,景安帝問,“你這事,打算如何收場?”


    大公主很是幹脆,“我與駙馬和離。”


    景安帝深吸了口氣,道,“此事一出,也唯有和離一途。”


    大公主沒想到和離得這般容易,她起身行一禮,道,“謝父皇成全。”


    景安帝道,“那小子要怎麽辦?”


    大公主坦坦蕩蕩,“兒臣青春老大,和離之後,還得煩父皇賜婚。”


    景安帝真能長女這老厚臉皮震驚住了,景安帝怒道,“朕沒那個臉皮給你們賜婚!”


    大公主道,“那將來外孫問您,他父親是誰,您如何迴答呢?”


    這下子,非但景安帝,便是裴太後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公主,更不必提平皇後、裴貴妃二人,早被大公主這等坦率直言給驚的合不攏嘴了。景安帝怒道,“那是你的事!誰讓你做出這種——”景安帝忍了三忍,才沒說出難聽的話!


    裴貴妃連忙勸道,“陛下,切莫動怒,還是先讓公主與駙馬和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她可真是嚇死了,大公主怎麽能這般理所當然的要求與那小子成親啊!


    若陛下當真賜婚,朝中還不得沸反盈天!


    景安帝給大公主一句話,“你要是還想做公主,這孩子,畢竟皇家血脈,可以留著!但朕永遠不會為你與那小子賜婚!”


    大公主心說:原也沒想今天辦成,先保住張將軍的性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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