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其實, 不僅秦老爺嗓子不在舒服, 秦太太也是嗓子發幹,有些癢, 有些疼。得了, 倆人都累著了。倒不是秦老爺拍二小舅爺的馬屁給累著了, 是昨兒倆人在花車上朝著向他們祝賀的百姓們喊話給累著了。用秦鳳儀與李鏡的話說, “我爹我娘沒經過這些事兒,他倆又實誠,別人都朝咱們喊話,就要迴人家,鐵打的嗓子也經不住這樣喊啊, 昨兒隻顧得高興了,忘了這茬, 昨兒就該開些枇杷膏吃的, 不然,了不會病了。”沒法子,請大夫來開方子看病吧。


    請的還是秦鳳儀最不喜歡的許大夫,秦鳳儀是想換個大夫請的, 奈何他爹他娘就信這許大夫。秦鳳儀待許大夫甭提多客氣了, 一口一個許爺爺。許大夫也是一副仙風道骨神仙樣, 笑道, “探花郎客氣了。”過去給秦家夫婦診治,無非就是心緒過喜、有些上火。許大夫給開了湯藥,叫按劑服用, 飲食上忌葷腥。


    待許大夫開完藥,秦鳳儀略看一看方子,請許大夫出去用茶,親自陪著說了會兒話,奉上紅封,客客氣氣的把人送了出去。


    許大夫迴家還說呢,“真是浪子迴頭金不換哪,探花郎四年前那不知好歹勁我還曆曆在目呢,一轉眼,就這樣的出息了。”


    許太太道,“瞧你說的,不出息能做探花郎。”


    此不過小節,便是李鏡看秦鳳儀待大夫客氣,也是想著他大概是心憂二老生病之故,斷相不到是秦鳳儀仍記著當年被許大夫整,吃好幾天苦藥的事,秦鳳儀現下還記著哪。


    秦老爺秦太太一病,鋪子裏的事就得暫緩,好在,倆人隻是小病。隻是不能跟兒子一道去府衙吃酒啥的,未夠遺憾了。


    秦老爺很喜歡二小舅爺李欽,也喜歡三小舅爺李鋒,覺著倆孩子都很好,與他們道,“隻管跟你們姐夫去,隻是你們年紀尚小,酒不要多吃。咱們這裏雖是鄉下地方,也自有一番熱鬧。也看著你們姐夫些,莫叫他吃醉才好。”又叮囑兒子,“要照顧二位小舅爺。”讓三人隻管去府衙赴宴。


    李鏡也自有一番話說與他們,這樣的場合,李鏡本想著是不去的,秦鳳儀道,“你也一道去,跟知府太太說說話,知府太太也很不錯,你們一準兒有話說。”


    李鏡道,“咱們還沒成親,我這樣應酬好嗎?”


    “這有什麽不好的,去吧去吧。我早想成親了,不是吉日得八月麽。說來,京城的大師們會不會算啊,看算的這個日子,也不知道怎麽就給謅到八月去了。”秦鳳儀又抱怨了一迴成親日子太晚,讓李鏡一道去。於是,秦鳳儀就帶著媳婦、倆小舅子過去府衙赴宴了。秦老爺秦太太在家裏喝藥吃素,甭提多鬱悶了,秦老爺道,“看生沒有這福,正風光的時候,硬是給病了。不然,今兒跟兒子一道去,多體麵啊。”


    “是啊,以往都是過去府衙,給知府太太請安奉承,這迴可是人家請咱,正經來往。”秦太太亦是憾事。


    李鏡與秦鳳儀都要出門了,忽想起一事,道,“這給叔叔嬸嬸請大夫看病,我險忘了,有沒有給巡撫總督那裏打發人送帖子。”


    “送啥帖子?”秦鳳儀不明白了。


    這就是出身的好處了,李鏡出身侯府,對於這些官場往來的門道一清二楚。她道,“咱們今兒為何去府衙赴宴,你可是揚州府學出去的舉人,在京城中的探花。便是尋常進士,也該打發人拿著帖子去巡撫總督那裏問一問,看二位大人何時有空,你好過去請安。”


    秦鳳儀道,“還有這樣的規矩。”


    “你不迴來則罷了,既迴來了,又是探花郎,如何能不走動。”


    這些事,聽媳婦的總是沒差,秦鳳儀連忙打發家裏管事拿著帖子去兩處衙門送帖子,問一問人家府上,倘二位大人沒空他便在家裏磕頭,若是有空,他就過去磕頭。當然,話是這樣說,其實也就是請安問好的恭敬意思。


    交待完這個,一行人方往知府衙門去了。


    接下來,還有露臉的事呢。章知府想著,秦探花難得迴來,此次迴鄉,估計秦家就是把手裏的生意處理了,然後,秦鳳儀就得迴京城翰林院赴任了。故而,章知府想著,可是得好生利用這機會,請著秦鳳儀過去府學給府學生講講課啥的。


    秦鳳儀自然應了,隻是他想著,家裏爹娘這病著,何況也得看看巡撫衙門、總督衙門是怎麽迴的帖子,秦鳳儀便把日子定在了後天。


    待一行人自知府衙門赴宴迴家,兩家都給了迴帖,說是讓探花郎隻管過去,還說了,探花郎名登金榜,完全是是給揚州爭了光啊!秦鳳儀不由感慨,“真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與李鏡道,“以前我家就是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就是巡撫大人家的大管事,我爹都得客客氣氣的去交往。”


    李鏡笑,“就是如今咱們做了探花,待人也是要客氣些的好。叔叔又不是去低三下四,為人當有風骨。應該說,以前是礙於身份,如何是咱們的風度。”


    秦鳳儀唏噓了一迴,笑,“也是這個理。”


    秦鳳儀想著,兩家都是上午過去,這自然是先去總督府,再去巡撫大人那裏。當時鹿鳴宴的時候,秦鳳儀秋闈的名次不高,但這小子後台過硬,嶽父是景川侯、師傅是方閣老,這二位大人的見識可不是揚州那些無知的土財主們,先時硬想著景川侯府是什麽沒落侯府才叫秦鳳儀攀上的這門親。這二人官至一方大員,皆知景川侯府的顯赫。方閣老那更不必說,這是自內閣首輔退下來的老大人了。瞧瞧人家這眼光,四年就把個紈絝子弟調理成了一甲探花。


    秦鳳儀過府請安,其實,便他探花功名,如今往翰林無非就是七品官兒罷了,就這官階,真不一定能見得著二位大員。不過,這畢竟是新科探花,何況,還是這樣的雄厚背景的探花,二人皆是見他一見,溫和的說了不少勉勵的話。秦鳳儀也認真的謝過二位大人的栽培,方恭恭敬敬的告辭了。


    此次京城春闈,國朝大典,最出風頭的就是揚州府了。一狀元一探花,這探花還好,算是撞大運撞來的,但,狀元之事,方閣老可是沒少受國子監的埋怨,皆因方閣老迴家,方悅在老家秋闈,便算是揚州地方上的舉子了。可要知道,方悅當初考秀才可是在京城考的。結果,方悅一朝金榜題名,竟然便宜了揚州府。


    你說把國子監鬱悶的,沒少到方家叨叨,當初方悅就該去京城秋闈啥的,或者秋闈之後也可以來國子監掛個名兒啥的。心裏把個揚州的這些地方官,還有巡撫、總督啥的羨慕的要命,無他,這都是政績啊!像方悅秦鳳儀這皆是揚州學子,如揚州章知府、連帶著巡撫大人、總督大人,待吏部考評,文教這一塊,便是上上評的。


    這也是章知府為什麽要請秦鳳儀去府學講學的原因所在,府學有了成績,都是他的政績啊。


    對於此次府學講學,李鏡頗是重視讓秦鳳儀好生準備演講稿,秦鳳儀頗是自信,“這個哪裏用準備,又不是講學問,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秦鳳儀又道,“阿鏡,明兒你換了男裝與我一道去,倆小舅子也與我同去。”


    李欽不解,“我們去做什麽?”


    “真是笨,這都不曉得。過去給我叫好。”秦鳳儀道,“你們不曉得,府學裏許多人呆的很,要是我講到興頭,沒人鼓掌叫好,多掃興。你倆就是去帶頭叫好的。”想著倆小舅子也不是多靈光的人,問他倆,“叫好鼓掌會不?”


    李欽李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欽一想就覺丟人,起身道,“那是府學,又不是茶館,自然要安靜些才好,哪裏有你說的那樣的。倒成茶點聽書的了。我不去,你別叫我。”


    秦鳳儀硬是揪著李欽的耳朵把人揪迴來了,強製性的將人按下,道,“你不去誰去!要緊時修一點兒不頂用,還是我親小舅子不!”秦鳳儀道,“你看看阿鋒,多乖,多聽話!”眼風一掃,李鋒在船上就見識過大姐夫怎麽打擊他二哥的,李鋒原也想走人的,結果,看他二哥被揪耳朵揪迴來,屁股挪挪又坐下了,沒敢動!


    秦鳳儀與李欽道,“你要是不去,以後咱們啥都不要提了,我不認識你這種沒義氣的!”


    李欽給秦鳳儀打擊了一路,現也學精明了些,知道這是秦鳳儀地盤兒。李欽道,“我不是不想去,我是一想到那肉麻事就做不出來。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李鋒在一畔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直說自己靦腆。


    秦鳳儀極有法子,說他倆,“靦腆不要緊,多練練就行了。”於是,為了自己第二日的講演,秦鳳儀硬是監督著倆小舅子練了半日的鼓掌叫好,直到他倆練得純熟了,才放他倆自去。


    秦鳳儀甭看學問不怎麽樣,揚州消息不若京城靈通,至今如揚州知府、巡撫、總督這三巨頭,都不曉得秦鳳儀是如何由會試最後一名一躍為殿試三鼎甲的。這事兒,大家都好奇,隻是,都不好問。其實,就秦鳳儀那嘴,隻要他們問,秦鳳儀還不得顯擺一迴啊。


    秦鳳儀學問遠不到三鼎甲的檔次,但他講演的功力,估計就是狀元榜眼加起來,也沒秦鳳儀這種吹牛的本領。也不全是吹牛,人家秦鳳儀的確就是在短短四年間由紈絝考入了三鼎甲。秦鳳儀也不講文章,他長處不在文章上。他的長處在於,他很會分享學習的經驗。


    而且,秦鳳儀是個話癆,嘴皮子俐落,那說起話來,真是妙趣橫生,開始這些書呆子們還拘謹著。有李欽李鋒這倆在秦鳳儀監督下練了一個時辰“鼓掌叫好起哄”的帶著,一時場上氣氛那叫個熱烈。原本預備隻講一個時辰的,結果,學子們忒熱鬧,秦鳳儀足足講了兩個時辰。那種天生的談吐與揮灑,便是章知府都覺著,這小子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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