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秦鳳儀跑去跟李鏡報喜, 李鏡雖是比秦鳳儀更早曉得父親允婚之事, 可此時看秦鳳儀一臉喜色,李鏡難免又甜蜜了一迴, 秦鳳儀拉著李鏡的手就叨叨開了, “知道我看到我在榜上多高興不?唉喲, 把我喜的, 當時就拋下阿悅跑迴來先跟你報喜了。嶽父這大魔王,可算是點頭了。阿鏡啊,嶽父肯定是京城最難纏的老丈人了……阿鏡,歡喜不?”


    秦鳳儀那張絕代美貌的臉上直逼近了李鏡問,李鏡斬釘截鐵, “歡喜!”


    秦鳳儀緊緊的抱住她,把頭擱她肩上, 輕聲道, “我可算又把你娶迴家了。”


    李鏡拍拍他的背,反正親事就在眼前,這樣抱一抱也不算逾矩了,李鏡心下自我安慰道。她知道秦鳳儀這四年裏付出了多少辛苦, 世上肯為自己妻子這樣付出的男人, 秦鳳儀算是第一個吧。


    李鏡每想到此處, 越發覺著自己沒有看錯人。


    倆人抱了好一會兒, 秦鳳儀方訕訕的把李鏡放開了,還悄悄的坐得遠了些。李鏡不解,“怎麽了?”


    秦鳳儀指指胯下, “憋得我。”


    李鏡臉刷就紅了,秦鳳儀也努力平複著,與她道,“本來我十六就想成親的,這一憋四年,可是把我憋慘啦~”


    李鏡小聲道,“這也不必急了,親事就在眼前了。”


    秦鳳儀點點頭,李鏡連忙轉了話題,道,“父親跟你說殿試的事沒?”


    “說了,叫我不要考。可是,不考真的好可惜,還要再等三年呢。”秦鳳儀問李鏡,“剛嶽父臭著個臉,我也不敢不答應。隻是,我還是不大明白。阿鏡,聽大舅兄的意思,就是同進士不能做大官了,是嗎?”


    李鏡細細的分說與他知道,“要說這三甲進士,一甲狀元榜眼探花,這你也知道的。二甲取一百名,剩下的便是三甲,也稱同進士。開始授官時,其實差別不大,一甲狀元是從六品,榜眼探花就是七品,餘者進了翰林做庶吉士多是從七品。同進士不能入翰林為庶吉士,便要自己去吏部謀缺。同進士謀缺,無非也是從七品官職。可以後升遷就不一樣了,唯有翰林,方可入內閣。這同進士,是絕不可能入閣為相的。”


    “就這麽點差別?”


    “這還是一點?”李鏡道,“阿鳳哥,你與那些四五十歲中進士的人可不一樣。你現在不過弱冠之年,現在朝廷,七十歲致仕。你能做五十年的官,這五十年,你要是在朝廷認真熬資曆,也能熬到六部高位了。你若是同進士,便是再怎麽熬,六部高位也沒你的份!這怎麽差別不大?天差地別!你要是同進士,以後同年相見,人家都瞧你不起。”


    “可是在外為官,也有大官啊,我看巡撫啊總督啊,都是大官,也都是外任官。”


    “滿朝文武,有幾人能熬到巡撫總督位上?而且,這樣的外任實權高官,一旦出缺,無數人眼紅!更不知有多少人打這樣實缺的主意!你便是樣樣都好,可想謀這樣的實缺,直接人家說你,同進士出身,這便是個挑兒。看遍總督巡撫,又有幾人是同進士出身?”李鏡道,“鳳毛麟角。”


    李鏡細細與他說道,“今再等三年,以你的資質,文章再磨三年,三鼎甲都是有機會的。”


    “這麽說,你也想我下科再考一迴?”


    “要是長遠的說,自然是下科再考一迴。”李鏡道,“這做官與做生意相似,阿鳳哥,你想想,都是做生意,有那成天在外風吹雨打的小商小販的生意,也有你家日進鬥金的生意,你覺著,是哪個生意好?”


    “這還用說麽。”


    “這便是了,你若是同進士做官,以後開始升遷容易,可是越往上走就越難,便是外任官,都不容易做得高位。做生意,都是往大裏做。做官也是一樣,自然要往高裏做的。”


    秦鳳儀點頭,“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與李鏡抱怨道,“你不曉得嶽父,與我說不了三兩句,就要發脾氣的,跟你沒法兒比。”


    李鏡笑,“父親是替你著急。”


    “這有什麽急的,離殿試還有好幾天呢。”秦鳳儀看著李鏡道,“就是可惜往賭莊投的那些銀子,可是打水漂的。”


    李鏡道,“與你前程比,那些銀子算不得什麽。”


    倆人說著話,便有小丫環過來,說是老太太那邊傳晚飯了,李鏡笑道,“咱們這就過去吧。”


    “嗯。”秦鳳儀挽住李鏡的手,倆人是手挽手過去的。


    結果,男女分席用飯,你說把秦鳳儀遺憾的。尤其看著嶽父那張黑臉,秦鳳儀還一個勁兒的抖機伶,“我過去服侍祖母吧,唉喲,祖母沒我服侍,怕是吃不好。”


    景川侯瞥他一眼,“給我坐下。”


    秦鳳儀隻得扁扁嘴坐了,還得給嶽父斟酒,拍嶽父馬屁,與嶽父商量明日過來提親之事。好吧,因為有允婚的喜事,秦鳳儀也隻是略遺憾不能與媳婦同坐罷了。不一時,他就笑嘻嘻起來,還說起自己孫山的事,秦鳳儀笑,“要不是嶽父給我提個醒,我都沒想到。”


    李欽李鋒都笑起來,李鋒舉杯道,“雖則阿鳳哥你這迴是三百名,可也是榜上有名啊,今年是因為考生格外多,你這名次才顯得靠下了。可話說迴來,有幾人能在阿鳳哥你的年紀就榜上有名呢。我敬阿鳳哥一杯,給阿鳳哥道喜。”


    秦鳳儀笑著與小舅子碰了一盞,道,“阿鋒你好生念書,這會試一點兒不難的。你看我,隨隨便便念四年書就能考中。”那幅得意嘴臉,就甭提了。


    李欽笑,“是啊,也就比大哥差一線罷了,大哥在你的年紀,可是當科傳臚。”


    “要不怎麽是大舅兄呢。”秦鳳儀笑道,“我這雖比不得大哥這傳臚,可我二十歲的時候,也是貢士榜有名,阿欽,接下來就看你了,你可得比阿鳳哥要強啊。來,咱們哥兒倆吃一杯。”秦鳳儀早便知道,李欽這小子念書十分笨蛋,至今都十七了,連個秀才都沒考出來呢。秦鳳儀還給他算了算,“到下科春闈,阿欽你正好二十,我就等著聽你好消息啦。”


    李欽給秦鳳儀氣得,臉都青了。


    景川侯也隻憑他們互相打趣較勁,並不多管。


    秦鳳儀在景川侯府吃過飯便告辭了,因著明天還要準備提親之事,他得迴去準備一二。待得第二日,秦鳳儀一身大紅繡牡丹的錦袍,秦老爺秦太太也都是絳紅衣裳,反正吧,就這一家人的打扮,秦鳳儀胸前再綁朵大紅花,直接拜堂都不算失禮的。


    方閣老與平珍也一早就到了,到秦鳳儀這一身,都隻有讚的。大家寒暄一二,自然是正事要緊,便上轎的上轎,上車的上車,騎馬的騎馬,一並去景川侯府。


    景川侯府顯然也早做了準備,起碼,方悅就覺著,今日侯府大門前頭的青磚似乎也打掃得格外幹淨。一行人一到,景川侯府中門大開,景川侯親自出門相迎,方閣老德高望重自不消說,平珍也是景川侯正經小舅子,再者,方悅是服侍著方閣老一並過來的,秦家人更不必提,這是正經親家。便是秦家出身略有不如,但看到這媒人陣仗,便是一向有些小勢利眼的李欽心裏也沒有別個想頭的。


    除了方閣老平珍這兩位有身份的媒人,秦家還請了兩個京城有名的官媒,這兩個官媒婆娘,慣是行走公門侯府,開始秦家命人去請,一聽舉人門第,她們還不樂意來著,覺著有失身份。到底孫大管事老練,便將事換了種說法,道,“景川侯府嫡女與我家神仙公子的親事,嬤嬤若是不願,我也不好強求!”那官媒變臉之快,攬月迴家都說,要是孫叔叔不允,怕我們都迴不來了,死攔著不讓走,還說要叫一品樓的席麵兒招待我們!


    今兩個媒婆子也打扮得頗是喜慶莊重,她們做老了的,名聲都很不錯,也曉得侯府規矩。有一位還說,當初李釗與崔氏的親事,她便是襄永侯府的媒人,今再幫著秦李兩家跑腿,以後出去說起來,又是一樁資曆啊。


    方閣老平珍隻管與景川侯閑談,一應婚書事宜自有這倆官媒指點著,包括聘禮單子,秦家都是一一備好的羅列清楚的。縱這倆媒人見多識廣,也覺著秦家這份聘禮不薄了,想著果真是揚州鹽商,身家這豪富,並不遜於這京城豪門!


    雙方在婚書上簽字,再加上雙方媒人的名字,如景川侯這樣有身份的人,還要落上自己的私印。之後,還有一道,就是要請官府的人來,落下官印。


    所以,婚書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許的,這是有律法保護的婚姻。


    此婚書一定,兩家的親事便是定了。


    之後,定親成親,便是民俗上的事了。


    通俗來說,婚書就是民證局落了鋼印的結婚證。


    從這一刻起,秦李兩家的親事,已是板上釘釘,再難更改!而秦鳳儀那眉眼間的喜悅與意氣風發,便是威儀如景川侯、儒雅如方閣老、出塵如平珍、俊秀如李釗,一時間都被秦鳳儀身上的輝耀之氣壓了下去,廳外不知何處飛來的兩隻長尾巴的喜鵲鳥,便停在一株碧桃樹上,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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