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鳳儀把給平禦史的禮物置辦好,可算是出了大力氣,早上吃飯時他就說了,不跟他爹去鋪子裏了,得要兩天假期,好生歇一歇。秦老爺看兒子這軟趴趴的樣,想著,虧得生個好模樣,不然當真沒法兒看。秦老爺給兒子夾個翡翠燒麥,道,“給我坐直了,就你這憊賴樣,要是咱鋪子裏的夥計,我早叫他迴家去了。”


    秦鳳儀懶洋洋的咬口燒麥,無甚胃口的放下,對他爹這話很是不滿,“我是夥計麽,我不是你兒子麽。你不心疼夥計,難道還不心疼心疼你兒子。”


    家裏就這一根獨苗,自小寵到大,秦老爺當真不是嚴父,笑,“行啦,心疼心疼,你就歇兩天吧。”


    秦鳳儀見有了假期,立刻高興了,身子也坐正了,吃飯也香甜了,喝了兩碗粥,半籠燒麥,倆三丁包子,還有不少菜,便腆著肚皮歇著去了。秦家夫妻看得哭笑不得,秦老爺道,“有時覺著跟個大人似的,能幫上忙了。你瞧,現在又是個孩子樣兒了。”


    秦太太滿眼寵愛,笑,“到底年紀小,也不能太拘了他。這樣就挺好,忙上幾日,歇上幾日。這幾天為著給平禦史備禮的事,阿鳳哪裏得著半點空閑了,你瞅瞅,我瞧著阿鳳都累瘦了。”又吩咐廚下熬些補湯給兒子喝,秦太太與丈夫道,“的確是累這些天了,就叫他歇一歇吧。”


    秦老爺道,“虧得你這樣的實誠人,還燉什麽補湯,他又不在家吃飯。”


    “不在家吃在哪兒吃?”兒子這不在家休養身體的嘛。


    秦老爺,“這剛結拜了兄妹,他能在家呆著?”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父啊!秦鳳儀跟他爹要假期,還真不是為了在家歇著,這不,那啥麽,他跟他媳婦做了兄妹,他得更疼他媳婦些才好。說來他媳婦也命苦,家裏娘不是親娘,爹雖是親爹吧……其實,秦鳳儀“夢裏”也沒見過老丈人,主要是,“夢裏”他與媳婦都是在揚州城過日子,根本也沒去帝都城拜見過老丈人。可有句話說得好“有後娘便有後爹”了,他那老丈人,縱是沒見過,也覺著不是太靠譜。就看他媳婦穿戴,雖然也不差,但離奢華還是有些差距的,而且,夢裏他媳婦的嫁妝就不大豐厚,也是真的。哎,想來嶽家不大寬裕。秦家雖自己是經商的,卻也時常跟官宦門第打交道,知道有些官宦之家,也就是個麵兒光,內裏其實挺一般。說不得,他嶽家也是如此。


    秦鳳儀這麽琢磨著,就去了銀樓,準備給媳婦定幾樣好首飾。


    是的,秦鳳儀不要現成的那些大街貨,他給媳婦弄幾個獨一無二的。秦鳳儀甭看學問上不咋地,但他自小就是個愛臭美的,眼光不錯,再加上頗知媳婦的喜好,不過,夢裏他可是沒有這樣為媳婦盡過心的。如今也做不成夫妻啦,秦鳳儀決定對媳婦再好一點。挑了些寶石,秦鳳儀又瞧了瞧玉器,秦鳳儀不甚滿意。夥計笑道,“秦公子您的眼光,不一定看得上咱們這兒現成的擺件。我們這裏有好玉,要是您相中哪個,您畫了樣子,叫師傅按您的意思雕琢也是一樣的。”


    秦鳳儀便又去瞧了玉料,結果,還真相中了一塊,那塊玉料原是塊羊脂玉,本身便是極好的玉材,不過,這羊脂玉上偏生了一抹粉紅,平添了幾分嫵媚。秦鳳儀笑,“這料子還成。”


    “公子您真是好眼光。”


    秦鳳儀道,“叫你們這兒最好的玉工師傅來。”


    秦鳳儀把首飾玉料的事交待好,就已是中午了,他沒去館子裏吃飯,一個人,在館子裏吃沒意思。也不想迴家,現在他娘就一門心思的琢磨他的親事,一迴去他娘就叨叨。秦鳳儀想了想,幹脆去找他媳婦一道吃飯了。


    秦鳳儀趕得巧,李家兄妹正在用午飯,聽聞秦鳳儀來了,李鏡還以為有什麽事呢。不過,看秦鳳儀笑眯眯的樣,李鏡也跟著高興,問他,“什麽事,這麽歡喜?”


    秦鳳儀笑,“好事,但現在不能告訴你。”他簡直不用人讓,便道,“阿鏡,我還沒吃午飯呢。”


    李鏡忙讓人加椅子加碗筷,又令廚下加菜,秦鳳儀看桌上不過四五樣小菜,兩道湯品而已,的確不大豐盛,想著嶽家日子怕當真不大寬裕,心下更心疼媳婦。秦鳳儀心疼媳婦菜錢,怕超支,忙道,“菜不用加了,這也夠吃了。”


    李鏡道,“早上做什麽了,午飯都顧不得吃。”


    秦鳳儀險就把給媳婦打首飾的話說出去,不過,臨到關門,他還是牢牢的管住了嘴,秦鳳儀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少套我話,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待侍女擺上餐具,李釗,“用飯吧。”


    秦鳳儀極有風度的先給媳婦布了一筷子菜,自己這才吃了起來。李家兄妹畢竟是打京城來的,故而,這菜多是帝都菜色,秦鳳儀也挺吃得慣,尤其一道焦炸丸子,秦鳳儀直拍大腿,“唉呀,我怎麽忘了這道菜。說來,我們揚州人吃,都是吃獅子頭。你們京城人,就會吃這種焦炸的小丸子。這樣焦炸出來的小丸子,又酥又香。我怎麽忘了,等我迴家,也叫廚下做,給我爹娘嚐嚐。”


    李鏡笑,“你們揚州人,也會做這焦炸丸子?這可是有講究的,有些不會炸的,炸出來跟石頭一樣,既不焦也不酥,隻剩一個硬了。”


    “這倒是。”秦鳳儀跟媳婦半點兒不客氣,“阿鏡,要不,一會兒叫他們給我炸一盤,待我走時帶走,迴家再過油炸一遍就好吃了。”


    李鏡笑,“成。”


    李釗道,“難得你也喜歡京城菜,在京時,有許多你們南方人到京城做官,總覺著我們吃得鹹。”


    “你們吃得本來就鹹,我也是好些日子才習慣的。”說著,還朝李鏡眨眨眼。


    李鏡一笑,問,“難不成,我還逼你吃京城菜了?”


    “哪裏用逼,每迴看你吃得津津有味,我就想嚐嚐。開始覺著有點鹹,其實,吃慣了還好。尤其這焦炸丸子,特別好吃。”秦鳳儀先歌頌了迴京城的焦炸小丸子,夾了一個放在嘴裏,搖搖頭,“這不是阿圓做的,阿圓炸的最好。”阿圓是媳婦身邊的丫環。


    李鏡道,“阿圓沒同我一道來,在京城呢。待什麽時候,叫她炸了給你吃。”


    “嗯嗯。”秦鳳儀壞笑,“阿圓還那麽圓麽?”


    李鏡瞪他一眼,“阿圓那是福相。”


    “福相福相,一臉的福相。”秦鳳儀嘿嘿樂了幾聲,他忙了一上午,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委實餓了,足吃了兩碗飯才算飽。當初還假惺惺的不必加菜,結果,加的兩盤子菜都給他吃了。要是不加兩盤菜,估計得不夠吃。


    李鏡還關心的問他,“可吃飽了?”


    “飽了飽了。”秦鳳儀把肚子給媳婦瞧,“看我,肚子都吃鼓了。”


    “怎麽累成這樣?”


    “嘿嘿,我是不會告訴你滴。”秦鳳儀這等無賴樣,招來李鏡免費送他一大白眼,“不說就不說,看還不憋壞了你。”


    “我就憋著,也不說。”


    其實,依秦鳳儀的文化水準,他也說不出啥有水準的話,就是這些口水話,硬是把李鏡逗的不成。還有,這飯都吃過了,姓秦的怎麽還不告辭走人哪。


    李釗真是好奇死了,這秦鳳儀臉皮也忒厚了吧。


    人家秦鳳儀半點不覺自己臉皮厚,這原就是他媳婦、他大舅兄,現在大家結拜了,就是他哥、他妹,這又不是外處。而且,秦鳳儀下午沒有計劃,便打算在李家消譴了。


    這秦鳳儀死賴著不走,依李釗的教養,也做不出趕人的事,他就是喝了一盞茶又一盞茶,端茶好幾次,偏生秦鳳儀跟瞎似的,就瞧不出他“端茶送客”的意思。倒把一向伶俐的李鏡險笑出個好歹,李鏡忍笑,與秦鳳儀道,“阿鳳哥,咱們去我院裏說話吧。”


    “好啊好啊。”


    李釗將茶盞一放,與妹妹道,“你中午都要小憩片刻,阿鳳過來,與我說說話。”


    秦鳳儀平生最不愛與大舅兄說話,他連忙道,“大哥,我也有點困,我——”他險說跟媳婦去歇了,虧得沒說,不然又得得大舅兄教訓,秦鳳儀道,“阿鏡,你安排個地方,我睡一會兒,待下午,你醒了,我有話與你說。”


    李釗看這白癡還瞅他妹呢,一把拉過秦鳳儀,皮笑肉不笑地,“那正好,到我書房去歇吧。”


    秦鳳儀做最後掙紮,可憐巴巴的看向大舅兄,“能不去嗎?”


    大舅兄火冒三丈,“不能!”


    秦鳳儀內心很糾結地:大舅兄這麽拉拉扯扯的拉著他往書房去,不會是對他圖謀不軌吧?


    同時,秦鳳儀默默表示:那啥,要是大舅兄對他圖謀不軌,他可是死都不會從的!他是他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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