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此言一出,蕭遙和金輪法王的臉色同時為之一變。蕭遙是壓根不願趟這趟渾水,而金輪法王卻是唯恐拿不到這個差事,兩人各有心思,卻是誰都沒有如願。其實忽必烈若是指派金輪法王,不管最終能否順利招攬來全真教,但至少現在每人心中都是十分滿意的。可忽必烈點名要蕭遙前去,顯然就是有意袒護,想將這功勞給他了。金輪法王萬料不到蕭遙現在在忽必烈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不由得大為光火,剛要說話,卻聽蕭遙道:“王爺,小人……”話還沒說完,忽必烈卻直接擺擺手打斷道:“就這麽定了。蕭大人,你這就準備準備,過兩日就去吧。”


    眾人見事已至此,便也不再多說,紛紛散去。金輪法王本想追上再跟忽必烈理論幾句,可他思及這主意終究是忽必烈想出來的,自己雖然也有此意,可畢竟沒有正式諫言,若是以此為功強言爭奪,隻怕會適得其反。想到這裏,縱然金輪法王心有不甘,可也隻能無奈地接受了現實。蕭遙走出王帳時,周圍百官群相道賀,都認為這麽一件唾手可得的大功勞就這樣落在了他頭上,實在是幸運之極,但蕭遙卻實在是一肚子苦水沒地方倒。他也知道忽必烈乃是一片好意,想要以此來報答自己舍身相救之恩,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卻再無人知曉這事情其實有多難辦,他其實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受。


    可是此事顯然已無轉圜餘地。第二日,忽必烈將大汗聖旨交給蕭遙,命他即日啟程。蕭遙推辭不得,隻能上路。一路上,蕭遙心中暗暗想道:“此去終南山,若是我循規蹈矩,多半是無功而返。全真教那群人不說別的,這‘玄門正統’四個字看的還是很重的,要讓他們接受蒙古的封賞,恐怕不太可能。我若想要借此事有所建樹,非得另辟蹊徑不可。(.無彈窗廣告)”但想到另辟蹊徑,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雖然這樣想,但無論日後打算怎麽辦,忽必烈交代的差事還是要做的。蕭遙帶著一隊蒙古官員緊趕慢趕,半月之後,終於來到了終南山。


    其時全真教掌教真人丘處機閉關已久,作為長春子座下第一大弟子,尹誌平自然暫代掌教之位。這一日,他正處理教中事務,忽見外麵一名道士進來,朗聲說道:“啟稟掌教真人,有客到。”


    尹誌平隻道是尋常江湖朋友來訪,於是朗聲道:“請進來吧!”那道士迴身出去,引了兩個人進來。群道一見,均大感詫異,尹誌平更是大出意料,原來進來的兩個人,一個是蒙古官員打扮,另一個卻是從未謀麵的俊朗青年,這青年正是蕭遙。由於他不願拋頭露麵,因此隻是跟在一旁,並不多言。至於這個蒙古貴官也就是一個普通官員,地位算不上多麽尊崇,僅是蕭遙隨手指派而已。兩人在來之前,蕭遙便已吩咐了他到時不必介紹自己,隻管宣讀聖旨就是,這時隻聽那蒙古貴官朗聲說道:“大汗陛下聖旨到,敕封全真教掌教。”說著在大殿上居中一站,取出一卷黃緞,雙手展開,宣讀道:“敕封全真教掌教為: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師,玄門掌教,文粹開玄宏仁廣義大真人,掌管諸路道教所……”宣讀到這裏,見沒人跪下聽旨,大聲道:“全真教掌教接旨。”


    尹誌平上前躬身行禮,說道:“敝教掌教丘真人坐關,現由小道接任掌教,蒙古大汗的敕封,非對小道而授,小道不敢拜領。”


    那蒙古貴官笑道:“大汗陛下玉音,丘真人為我成吉思汗所敬,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尚在人世。[.超多好看小說]這敕封原本不是定須授給丘真人的,誰是全真教掌教,便榮受敕封。”


    尹誌平道:“小道無德無能,實是不敢拜領。”


    那貴官笑道:“不用客氣,快快領旨吧。”他還以為尹誌平此乃謙虛之舉,卻沒看到站在一旁的蕭遙已是眉頭微皺。


    尹誌平想了一下後,開口說道:“榮寵忽降,倉卒不意。請兩位大人後殿侍茶,小道和諸師兄商議商議。”


    蕭遙聽聞此言,已略知尹誌平的心意。但他此番前來,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因此也不驚奇,是以什麽也不說,倒要看看他們如何應付。那貴官見蕭遙毫無表示,便也順勢卷起了聖旨,道:“也罷!卻不知要商量什麽?”教中職司接待賓客的四名道人當即陪著貴官和蕭遙到後殿用茶。


    安頓好了蕭遙後,另一邊,尹誌平邀了十六名大弟子到別院坐下,輕聲說道:“此事體大,小弟不敢擅自作主,要聆聽各位師兄的高見。”


    趙誌敬剛才也在殿中,這時搶先道:“蒙古大汗既有這等美意,自當領旨。這足可見本教日益興旺,連蒙古大汗也不敢小視咱們。”說著神情甚是得意,嗬嗬而笑。他前番跟隨金輪法王見過忽必烈,又在蒙古營中處處受到禮遇,這與他在全真教的境遇全然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金輪法王還曾承諾他,助他取得全真教掌教之位,此時遇到蒙古使者,說話時自然有所傾向。


    聽到趙誌敬這番話,李誌常頓時搖頭道:“不然,不然!蒙古侵我國土,殘害百姓,咱們怎能受他敕封?”


    趙誌敬反駁道:“丘師伯當年領受成吉思汗詔書,萬裏迢迢地前赴西域,尹掌教和李師兄均曾隨行,有此先例,何以受不得蒙古大汗的敕封?”


    李誌常毫不退讓,針鋒相對道:“那時蒙古和大金為敵,既未侵我國土,且與大宋結盟。此一時彼一時,如何能相提並論?”


    趙誌敬眼見難占上風,轉念一想,頓時又計上心來,說道:“終南山是蒙古該管,咱們的道觀也均在蒙古境內,若是拒受敕封,眼見全真教便是一場大禍。”


    趙誌敬這話是從自身利益和生死存亡的大事出發,想來必能博得讚同,豈料李誌常道:“趙師兄這話不對。”


    眼見李誌常又反對,趙誌敬不由得怒上心頭,提高聲音道:“有什麽不對,要請李師兄指點。”


    李誌常道:“指點是不敢。但請問趙師兄,咱們的創教祖師重陽真人是什麽人?你我的師父全真七子又是什麽人?”


    趙誌敬愕然道:“祖師爺和師父輩宏道護法,乃是三清教中的高人。”


    李誌常道:“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愛國憂民,每個人出生入死,都曾和金兵血戰過來的。”


    趙誌敬道:“是啊。重陽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武林中誰不欽仰?”


    李誌常道:“想我教上代的真人,個個不畏強禦,立誌要救民於水火之中,全真教便算真的大禍臨頭,咱們又怕什麽了?要知道頭可斷,誌不可辱。”這幾句話大義凜然,尹誌平和十多名大弟子都是聳然動容。


    趙誌敬見勢不妙,當即冷笑道:“便隻李師兄就不怕死,旁人都是貪生畏死之徒了?祖師爺創業艱難,本教能有今日的規模,祖師爺和七位師長花了多少心血?這時交付下來,咱們處置不當,將轟轟烈烈的全真教毀於一旦,咱們有何麵目見祖師爺於地下?五位師長開關出來之時,又怎生交代?”這番話言之成理,登時有幾名道人隨聲附和。


    趙誌敬又道:“金人是我教的死仇,蒙古滅了金國,正好替我教出了口惡氣。當年祖師爺舉義不成,氣得在活死人墓中隱居不出,他老人家在天之靈知道金人敗軍覆國,正不知有多喜歡呢。”


    丘處機的另一名弟子王誌坦道:“蒙古人滅金之後,若是與我大宋和好,約為兄弟之邦,咱們自然待以上國之禮。但今日蒙古軍大舉南下,急攻襄陽,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你我都是大宋之民,豈能受敵國的敕封?”轉頭向尹誌平道:“掌教師兄,你若受了敕封,便是大大的漢奸,便是本教的千古罪人。我王誌坦縱然頸血濺於地下,也不能與你幹休。”說到此處,已然聲色俱厲,場中氣氛一時間凝滯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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