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孫止畢竟非泛泛之輩。他見蕭遙雖好像是被自己擊飛了出去,但體態平穩,身上也未見傷,心中著實疑惑不解。然而他對自己的出招卻是心中有數,十分肯定地知道自己剛才確實沒有傷到他。如此這般微一轉念,已琢磨出了蕭遙的小心思,認為蕭遙料定不是自己的對手,但苦於裘千尺出言支配,騎虎難下,因此才想了這個金蟬脫殼之計,假裝不敵,借以脫身。想到這一點,公孫止如何肯放過蕭遙這個“好啃的骨頭”?雙刃一挺,又要攻上。蕭遙不料公孫止竟如此行事,躺在地上見機行事,隨手摸出一塊“打穴石”擲了出去。這一下又快又狠,轉眼間已打到了對方臍下一寸五分處的“氣海穴”。蕭遙一擲得手,料想即便不能傷敵,好歹也能拖延片刻,豈知公孫止飛出一腿,竟向他下顎踢來。


    蕭遙一驚,向旁急竄數尺,這才想起公孫止修煉了絕情穀祖傳的閉穴奇功後,身上穴道極為古怪,絕難以常理擊之。便在此時,公孫止雙刃已殺到了近前,蕭遙竭力再躲,堪堪避過了這一擊,但他胸前本已漸漸愈合的傷口,卻因為躲避時突如其來的猛力而又崩裂開來。鮮血湧出傷口,很快便滲透了衣襟,將他胸前染紅了一大片。但他再站起身時,卻也已來到了裘千尺身邊。


    見到蕭遙和裘千尺站在一起,公孫止這才有些忌憚地站在一旁,手持雙刃眈眈而視。剛才一番激戰,他身上也掛了一些彩,滋味並不好受,此時得一喘息之機,他頓時張口喘氣,並以衣襟包裹傷口,隻求減少一些苦痛。而蕭遙舊傷複發,站在裘千尺身邊,一時間也是裝作力不從心,再難迎敵的樣子。實際上,他隻不過是體內氣血運行加速,恰好傷口裂開,流出點血而已,根本不算什麽。隻是他另有心思,這才扮得傷重模樣。


    公孫綠萼見蕭遙這般慘狀,又見公孫止也十分狼狽,心想再鬥下去,二人必受更大的傷害,甚至命喪當場也不無可能。她固不願蕭遙再受傷害,卻也不忍眼見父親或命喪於此。想到這裏,她想了一下後,咬著嘴唇低聲向裘千尺道:“媽,你叫他們別打啦,大家來評評理,說個誰是誰非。”


    裘千尺“哼”了一聲,道:“斟兩碗茶過來。”綠萼心中煩亂,但還是依言斟了兩碗茶,遞到了母親麵前。裘千尺用手摸了摸蕭遙胸前的傷口,問道:“傷勢如何?還好嗎?”蕭遙聞言一愣,暗道這裘千尺怎麽突然變性,關心起自己來了,剛要開口隨便應答,腦海中卻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正是破解公孫止閉穴神功的妙法。一念至此,於是狀作虛弱道:“前輩放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但話沒說完,便劇烈咳嗽了起來。這一下牽動傷口,更多血液流了出來,其中有一些便沾在了裘千尺的手指上。裘千尺看了蕭遙一眼後,雙手各接一隻茶碗,每手四指持碗,拇指卻浸入了茶水之中,滿指鮮血都混入茶內。她隨手輕幌,片刻間鮮血便不見痕跡,叫道:“都鬥得累了,喝一碗茶,休息片刻再打!”轉頭對綠萼道:“送茶去給他們解渴,一人一碗。”


    包括綠萼,廳中眾人並未注意到裘千尺手指染血的細節。綠萼知道母親對父親怨毒極深,料想她決無這般好心,竟要送茶給他解渴,此舉多半會對父親不利,但兩碗茶是自己所斟,其中絕無毒藥,又是一般無異,想到剛才母親對蕭遙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樣子,料定她是體惜自己的情郎,但父親倘若無茶,便決計不肯住手,蕭遙這碗茶仍是喝不到。想到這裏,眼見兩人渾身掛彩,確是消耗頗大,當下走到廳心,朗聲說道:“請喝茶吧!”


    公孫止與蕭遙聽得裘千尺的叫聲,一齊走向綠萼。綠萼將茶盤先送到父親麵前。公孫止心想此茶是裘千尺命她送來,其中必有古怪,多半是下了毒藥,將手一擺,向蕭遙道:“你先喝。”蕭遙微微一笑,並不多話,隨手便拿起一碗放到嘴邊,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公孫止道:“好,這碗給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茶碗。蕭遙知道玄機所在,此時故意笑道:“是你女兒斟的茶,難道還能有毒藥?”說著換過茶碗,一飲而盡。


    公孫止向女兒臉上一看,見她臉色平和,心想:“萼兒對這小子有情意,茶中自然不會下毒,我已跟他換了一碗,還怕什麽?”當下也是一口喝幹,錚地一下,刀劍並擊,說道:“不用歇氣啦,咱們再打。哼,若非這老賤人指點,你便有十條小命,也都已喪在我金刀黑劍之下。”


    話音未落,裘千尺忽然嘿嘿一笑,陰惻惻地道:“他閉穴之功已破,你盡可打他穴道。”


    公孫止一呆,但覺舌根處隱隱有血腥之味,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原來他所練的家傳閉穴功夫有一項重大禁忌,決不能飲食半點葷腥,否則功夫立破。上代祖宗生怕無意之中沾到,是以祖訓嚴令穀中人人不食葷腥,旁人雖然不練這門上乘內功,卻也隻能迫得陪著吃素。此時蕭遙喝一碗血茶自是絲毫無損,公孫止畢生苦練的閉穴功卻就此付諸東流。他素來防備周密,但哪能想得到,裘千尺心思竟深沉至此,利用旁人傷口流出的血液,無聲無息地和入茶中行此毒計?


    他狂怒之下迴過頭來,隻見裘千尺膝頭放著一碟待賀客的蜜棗,正吃得津津有味,緩緩說道:“我二十年前就已說過,你公孫家這門功夫難練易破,不練也罷。”


    公孫止眼中如欲噴出火來,舉起刀劍,向她疾衝過去。見此情景,不待綠萼驚唿出聲,眾人突覺耳畔唿唿風響,似有什麽厲害暗器劃空掠過。風聲未止,公孫止突然長聲哀號,右眼中頓時流下鮮血。這一滴滴鮮血濺在地上,便似一朵朵盛開的美麗花朵,不一會已在地麵上開成一片,而血泊中卻倒影出對麵裘千尺的笑容。廳上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裘千尺究竟用的什麽法子傷他。


    公孫止與蕭遙惡鬥良久也沒受過這般的重傷,可現在他還沒與裘千尺正麵相抗,便已失了先機,一隻眼睛被直接打瞎。雖說裘千尺是鑽了空子,占了出其不意的優勢,但威脅如此之大,也當真駭人聽聞。他未戰卻先盲一目,加之經年修煉的功夫一朝被破,一時間竟如瘋魔,也顧不得如何處理一下眼睛的傷勢,直接便伸出手來探指入內,隨著一聲仰天狂叫,他已從眼眶內摳出了那枚裘千尺當做暗器的棗核,隨手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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