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

    屋裏點上了油燈,桂心跟薑黃站在床邊麵麵相覷。

    當時她們離得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到林蕙忽然落馬,穆璉上去搭救,結果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林蕙當時就昏迷了,雖然太醫來看過,卻不能判斷何時醒來。

    已經過去半個多時辰。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有了動靜,桂心見狀連忙推薑黃一下,輕聲道:“你看,王妃是不是要醒了,眼皮子在動呢。”

    “好像是,”薑黃觀察之後麵上露出喜色,“總算要醒了,我這就去讓廚房熬藥。”

    林蕙慢慢睜開眼,瞧見了頭頂上的淡青色蚊帳,她沒有起來,隻在想剛才的事情。她剛才聽到二姨的聲音了,二姨在喊她,讓她醒醒,可是她一迴頭,隻看見那裏一片雪白,白色的光,白色的床,白色的身影……

    起初第一次出現類似於心髒病的情況,她也聽到了二姨的聲音,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醒醒?難道她沒有死嗎?

    念頭閃過,林蕙心裏頓時湧上了一陣強烈的欣喜。

    “王妃!”桂心走近兩步,“您怎麽樣,身上可有何處覺得疼?剛才太醫來過了,開了一幅方子……”

    “可說我有什麽病?”林蕙詢問。

    “沒有。”桂心愣了下,“幸好有殿下,王妃沒受什麽傷,不像殿下……”

    穆璉?

    哦,她想起來了,她當時是在騎馬,然後突然就犯病了,使得她無法再駕馭馬匹。

    “殿下如何,他傷到了嗎?”

    “是,殿下都吐血了,您是不知殿下多緊張呢……”桂心心想,難怪殿下肯圓房,原來真的喜歡主子,她心裏高興,嘴上也開始替穆璉說好話,“若不是殿下舍命相救,不知您會如何,那馬跑得實在太快了,殿下為了追上來,也讓馬飛也似的跑,後來殿下救了您,還在地上滾了一圈呢。”

    這麽嚴重?

    林蕙急忙下來,她得去看看穆璉。

    “哎呀,王妃您別下床啊,您還是躺著吧。”

    “我沒事。”林蕙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匆匆穿上裙衫就朝外跑,到了門口轉頭道,“他人呢,難不成在遂初堂?”

    “是,因為您跟殿下都要看太醫,不方便,殿下暫時去那邊了。”

    林蕙聽完快步而

    去。

    桂心跟在後麵。

    廚房剛剛熬好藥,徐平正端了準備讓穆璉服下,見到林蕙忙放下藥碗行禮。

    “你們都出去吧。”林蕙吩咐。

    眾人退下。

    穆璉坐著,此時微微側頭:“你醒了?”

    “嗯,”林蕙坐在床邊打量他,倒沒見他鼻青臉腫的,“我聽說你吐血了?現在怎麽樣?”

    吐血?

    哪裏有這麽嚴重,隻是撞傷而已,主要是背部,所以他不好平躺下來。

    “還好,不是重傷,”穆璉看了一眼藥碗,“就是這陣子會行動不便。”

    始終是為了救她,總得有點表示,林蕙把藥碗端在手裏:“我喂你吧,你別亂動,省得牽扯到傷口。”

    穆璉嘴角翹了起來:“阿葫,你真好。”

    淺淺的笑容使得他容色添了幾分燦爛,林蕙輕咳聲:“你救我,我喂你,談不上好。”

    “那怎麽樣才能算好呢?”

    這話倒把林蕙問住了,她低頭拿調羹在藥碗裏微微攪和,把熱氣騰出來。

    濃烈的中藥味瞬時充斥了整個鼻尖,林蕙看著這黑乎乎的藥湯,忽然想到桂心說的話,穆璉待她這樣才算是好吧,為了救她都傷到自己了,還傷得挺重的,這應該算是好……想著手一頓,不止這些,他還送了她寶石,誇她可愛!

    這似乎……

    不對,穆璉不會喜歡她的,她以前試探過,他隻是對妖精好奇而已,畢竟他們不是同一種物種。人和妖怎麽談戀愛?他是深信自己是妖的,有次她想解釋,他還異想天開的說是葫蘆大仙呢。

    她把藥湯弄涼了些送他嘴邊:“應該不燙了,你慢慢喝,別嗆到。”

    他低下頭湊近調羹,唇色像淡粉的櫻花一樣,看起來很虛弱,林蕙想一想道:“殿下,如果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你不必救我。”

    “哦?你有護身法寶不成?”

    林蕙汗。

    “我沒有什麽法寶,我是覺得你作為尊貴的皇子,在任何事情麵前,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怎麽保護好自己,如果沒問題,你再來救我,我畢竟隻是……”林蕙斟酌言辭,“我不是你們大梁的人,不值得。”

    她是不想欠他人情,穆璉聽出來了:“阿葫,你是我見過唯一的妖精,比什麽都重要,怎麽會不值得?除非你再給我找一隻來。”

    林蕙:……

    “你的意思,有別的妖,你就不會這樣待我了?”

    穆璉道:“這也難說,還得先跟你比一比。”反正肯定沒有誰比得上她的。

    這奇葩審美,莫非是要比誰的嘴更大嗎?林蕙哭笑不得。

    因為出了這樁意外,林蕙後來就沒去安寧長公主府裏,這幾日擔心穆璉又犯人格分裂的病,也一並住在遂初堂,其間定王夫婦連同幾位皇子,還有各路親戚都來探望過穆璉,府中客人絡繹不絕。

    然而林蕙應付之餘,一直都沒有見過那位“前夫”,倒是夢到過好幾次二姨,讓林蕙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不知不覺就到十月了。

    這日是個大晴天,皇後將林蕙召入宮,皇帝也在場。

    “璉兒如何了?朕聽說你一直在精心照顧他,衣帶不解,朕真得謝謝你啊,阿蕙。”

    主要是因為那精神分裂症,她實在忌憚,怕影響穆璉療傷,再者想找到副人格出現的規律,林蕙道:“父皇,這是兒媳應該做的,他是兒媳的夫君,兒媳不對他好對誰好呢?”

    皇帝極為欣慰:“璉兒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氣。”他選得人合適,讓這兒子總算明白女人的好處了。

    “別光顧著嘴上說啊,皇上,阿蕙這些日這麽辛苦。”皇後在旁提醒。

    皇帝會意過來:“賞!”

    突然就得到了一箱珠寶,林蕙心想,也許穆璉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高。瞧瞧,她不就照顧了一下穆璉嘛,顯得夫妻感情不錯,皇帝就那麽高興。

    那要是還生下一個龍孫……啊,她在想什麽呢,林蕙搖搖頭,這不可能。

    不過,她隻是想,如果這樣,或者穆璉也能當太子?

    門外這時傳來小黃門的聲音:“皇上,皇後,安寧長公主求見……”

    林蕙看過去,就見安寧長公主快步走了進來,四目相對時,安寧長公主並沒有露出平時裏和藹的笑容,麵上反而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就與皇帝道:“皇上,我有話想與你說。”

    那是單獨談話的意思。

    皇帝看一眼這妹妹,請她去了書房。

    見長公主這番做派,林蕙走出宮門時突然想明白了,她應該是為林菡的事情而來的。

    經過打馬球的事兒,林菡跟蕭時遠的關係算是鞏固了,蕭時遠可能跟長公主說了要娶林菡,所

    以長公主極為生氣,又阻止不了這兒子,便來跟皇帝商量。

    而她作為林菡的姐姐,當然是不受長公主的待見了。

    不過這是好事兒,希望他們兩個能早日成親。

    林蕙迴了王府。

    十月中,穆璉的傷勢差不多好了,但並沒有馬上迴去戶部,這日聽徐平稟告暗衛盯梢王通的事情。

    “那王通也是奇怪了,居然一直盯著林二姑娘,昨日更是古怪,派人守在林家門口,日夜不離。那可是王妃的家,王通是端王的心腹,小人實在猜不透端王的意圖。”

    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那哥哥雖然不是英雄,卻為了林菡不惜殺死妻子,陷害兄弟,甚至是對父親也敢下手,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下一步就是要劫持林菡,不讓她嫁給蕭時遠。

    前世,這件事是林蕙告訴他的,當時也是林蕙自己解決的,穆璉道:“繼續盯著,如果有人對林二姑娘意圖不軌,一定要活捉,留活口,到時交給武定侯審問。”

    “是。”徐平震驚,端王居然藏著這種心思嗎?那端王妃……他渾身一冷,此人也太過可怕了!

    兩人正說著,有小廝在外麵稟告:“殿下,李茂求見。”

    之前怕林蕙在外招搖被人發現是妖精,他曾派暗衛在林蕙外出時進行保護,後來知道她不是妖也沒有撤走,今日卻突然出現,穆璉問李茂:“怎麽,王妃出事了?”

    李茂行一禮道:“殿下,王妃安然無恙隻是去向奇怪,今日一出王府大門便直奔城外了,小的們原以為王妃是為遊玩,但隨後才發現王妃竟然是去青雲觀……”

    沒聽他說完,穆璉騰地站了起來,喝道:“備車!”

    他還是大意了,原以為自己能拖住林蕙,但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因為做夢的關係讓林蕙提早知道了青雲觀,還發現許無非的師父,她肯定是要去溯本求源。

    這個女子一旦起了疑心,就很難再消除。

    穆璉麵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而此時的青雲觀,許無非也很疑惑,他盯著林蕙看了又看,暗道穆璉說她不是妖,那為何會單獨來青雲觀呢?還非得問師父的行蹤,怎麽想都不對勁。

    尋常的王妃絕不會關心此事,再說,就算關心,也應該通過穆璉來問吧?許無非悄悄在手裏捏了一張除妖符。

    林蕙見他遲遲不語,又問道:“道長,你實在不知道也罷了。

    我再請教一個問題,你師父可留有什麽東西,好比我上次看到的那幅畫?如果有,你能否給我欣賞一下?”

    是指手劄嗎?她為何要問這些?

    許無非更加戒備了。

    這道士的眼神看起來分明隱藏了什麽,林蕙往前走了兩步,微微一笑:“道長……”

    明亮的陽光下,那笑容比花還好看,許無非在她如漣漪般的眸光中晃了一下神,片刻之後馬上警覺起來:不行,這妖精是不是在施展**術?

    作者有話要說:林蕙:是的,你老實點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我要放大招了。

    許無非:……

    穆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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