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裏詭異的安靜。

    麵對突然出現的男人,林蕙的腦袋是空白了片刻的,緊接著她就坐了起來,沉聲道:“殿下,你來這裏做什麽?”

    語氣不自禁帶了幾分質問。

    穆璉對上林蕙的眼睛,隻見她眸色黑漆,好像深潭一樣,在這潭水裏,他難得的感覺到了一絲壓迫。但他始終是皇子,就算當場被逮著仍然能保持鎮定,平靜的直起身。

    這態度有點奇怪,林蕙下意識審視了下自己,很快就在手腕上發現了一樣東西——黃色的符紙。

    這種符紙她曾在電視劇裏看過,貌似是道士用來除妖的,林蕙將符紙拿在手中仔細查看,突然就笑了起來。

    笑聲讓穆璉的臉頰有點發紅。

    什麽叫覆水難收,這種情況就是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聽許無非的餿主意!

    林蕙將這東西一揚:“殿下懷疑我是妖?”

    她是穿越,所以她肯定不是,故而問得理直氣壯。

    穆璉此時也逃避不了,淡淡道:“是。”

    林蕙又笑了,她看過許多書,還沒見過這一穿就被人貼符的,頂多周邊的人覺得性格變了些,哪裏會懷疑是妖魔?這雍王的腦迴路是不是太過清奇了?還半夜過來親自動手。

    “殿下因何覺得我是妖?”

    穆璉不說話,但眼睛卻盯著那符紙,它被林蕙抓在手裏絲毫沒有消融。

    看他拒絕迴答這個問題,林蕙也有些想不明白,照理就算她行為異常引起別人懷疑,那別人也不可能是穆璉啊,因為他根本不會在意她。

    林蕙把玩著這符紙:“殿下,這東西是貼在身上就會現原形的嗎?”

    “不,隻會消融。”

    “那這符紙沒消融,是不是代表我不是妖?”她看著穆璉。

    穆璉麵無表情,半響道:“也可能你道行深。”

    聽到這話,林蕙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穆璉還挺幽默。

    在書裏他的戲份不多,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折磨原主,催化原主嫉妒女主,最後成為一個不擇手段的惡毒女配。可以說,基本就是個打醬油的,給別人留有印象的就是那一張臉還有不願意跟原主圓房了。

    這樣一個人,為何要給她貼符呢?

    林蕙思忖了片刻:“殿下不願意說出理由也罷了,不過我希望殿下下迴想貼什麽符紙可以提前告知,

    不必三更半夜的過來。這麽黑,殿下也看不清楚吧,驚嚇到人也不好。”

    這是什麽妖精啊,穆璉心想,她要真是的話,十個許無非都不是對手!

    林蕙看他臉色有點驚訝,正色道:“其實我真不是,就是想明白了,畢竟這樁婚事是皇上禦賜的,殿下不滿意,我也不想再勉強殿下。”

    穆璉一怔,定定地看著她。

    眸光在這夜色裏好像璀璨的彩鑽。

    半響他道:“你睡吧。”

    說完這句話就走了,林蕙看著那道背影,心想他這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啊?這個理由已經是最為合適的理由了,不然怎麽解釋原主的變化呢?不過他不信的話,也沒別的辦法,因為她不可能按照原主的行事作風來過日子。

    她又不是來走劇情的。

    林蕙把這符紙夾在一本書裏,高聲道:“桂心!”

    桂心快步進來:“王妃有何吩咐。”

    小丫頭這速度看起來是早就睡醒了,林蕙詢問:“剛才殿下來,你知道嗎?”

    “嗯,殿下說是要取什麽東西,讓奴婢不要驚動王妃,故而奴婢沒有特意稟告。”桂心垂著頭。

    原來用了這麽一個借口,林蕙嚴肅道:“下迴殿下再過來,不管殿下說什麽,你務必要叫醒我。”她真不喜歡睡著的時候被人貼符。

    “是,王妃。”桂心應聲。

    林蕙才又倒頭睡下。

    這晚上的事情很快就傳到方嬤嬤的耳朵裏,早上見林蕙在洗臉,方嬤嬤喜滋滋的盯著她瞧。

    感覺到這目光有點刺人,林蕙斜睨她:“你看什麽?”

    “王妃啊,奴婢聽說殿下昨夜過來了?”

    上房許多小丫頭,肯定有方嬤嬤的眼線,林蕙淡淡道:“我不清楚,我剛醒來殿下就走了。”

    “是嗎?”方嬤嬤笑嘻嘻,“可是殿下哪裏有什麽東西在這房裏,要用的一早就帶走了。依奴婢看,殿下肯定是偷偷過來看王妃的,隻是殿下性子內斂,不好挑明了說,還得要王妃主動挽留。”

    林蕙想笑。

    要是方嬤嬤曉得穆璉是來幹什麽的,她肯定會大跌眼鏡。

    見主子不說話,方嬤嬤道:“王妃不要灰心喪氣啊,您想想,殿下之前是不是一次都沒有來過?殿下願意前來,那是有所改觀。”

    正常的改觀會半夜過來嗎?他這是

    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妖魔。

    林蕙淡淡道:“嬤嬤話不要說滿,等殿下肯搬迴來再說吧,反正我是不會去糾纏殿下的。”

    這兩個人怎麽就那麽倔呢!

    方嬤嬤一陣頭疼。

    用完早膳,林蕙把原主出嫁時帶來的人點算了一下,外院好幾個有功夫的,正好派去跟裴景前往雪州。

    隻是沒等裴景那裏傳來消息,宮裏倒是請他們入宮了,說是皇後娘娘想要熱鬧熱鬧。

    那皇後姓呂,也是個可憐人,本來有個兒子已經被立為太子,結果剛到十五歲卻因一場重病夭折,這太子位置沒幾年又空懸。皇上現在隻能在別個兒妃嬪的兒子裏麵選一個太子,但不知為何遲遲不立,已經引得眾位朝臣不滿,但皇上積威甚重,誰也不敢開口提議。

    故而這七位皇子之間暗潮湧動,紛爭不熄,而沒有兒子的呂皇後則隔山觀虎鬥。

    “王妃快收拾下,同殿下去宮裏吧。”方嬤嬤催促。

    這就是她之前所想到的,不容拒絕的邀請了,林蕙梳妝打扮一番,前去垂花門口坐馬車。

    扶著薑黃的手,她踏上去,鑽入車廂時就看到裏麵已經坐著穆璉。

    昏暗的光線裏,他的臉越發的白皙,好像光滑細膩的瓷器,一雙淺色眼眸沉靜又淡然。

    她挪過去,靠窗坐好。

    兩個人之間隔了大約一個人的位置。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坐馬車,比起之前,林蕙要離地比較遠,但耐不住她身上的氣息時不時的飄入鼻尖。若是往常也罷了,但偏偏情況不一樣了,想起昨夜的夢,穆璉的眉頭擰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貼符的關係,那夢的內容更加詭異了,她在夢裏跟自己說,她很快要迴去屬於她的那個世界了,讓他放了她。

    他好像將她關在一個貼滿符紙的山洞裏……

    難道林蕙真是妖精?穆璉心想,這夢要是也成真的話,可就太過荒謬了,她要真是妖,自己留她做什麽?送給許無非倒是好,他這輩子不是沒見過嗎,正好帶去青雲觀。

    不過,許無非能降服嗎?他深表懷疑。

    馬車很快在宮門前停下。

    二人下車之後前往禦花園。

    身邊女子目不斜視,腰板挺得特別直,穆璉默默掃了一眼,想到她說什麽“想明白了,不想勉強他”之類的話,嘴角由不得翹了翹。

    這妖精的話,不能輕易相信。

    因為留有原主記憶,林蕙對這皇宮不算陌生,就是感覺這地方真的太大了,偏偏丫環扶著,小步小步的實在磨人,本來走幾分鍾的能走上半小時。等到了禦花園,她的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從袖子裏掏出手帕擦了擦,林蕙剛剛要上前去見見那皇帝皇後,身後卻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四哥四嫂。”

    她迴頭看去,見是一位年輕男子,他生得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穿一襲深藍色卷雲紋的春袍,束著鶼鰈帶,顯得腰身極為勁瘦。

    與他目光對上,林蕙心頭突地一跳,如果沒有認錯,那是五皇子穆驍了,也就是後來與原主勾搭,害得原主自絕的罪魁禍首。她不動聲色,聽到穆璉招唿一聲五弟,便也跟著叫了一聲。

    麵前的女子發髻高挽,珠釵堆疊,穿著藕絲對襟衫,下麵一條金枝淺葉紗綠裙,粉白的臉頰像雨後的桃花瓣,俏麗動人。

    如此模樣真是可惜了,穆驍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似笑非笑:“四嫂,聽說你前陣子病了,請了太醫……這才成親沒幾日就病了,可是四哥欺負你?是的話,可記得告訴母後,母後會替你做主的。”

    好像說的是玩笑話,但這穆驍是端王的親弟弟,跟穆璉素來不合,那不就是挑撥離間嗎?

    林蕙笑笑:“多謝五弟關心,不過殿下什麽性子五弟還會不知?他豈會欺負人,頂多是寡言少語,但總比在耳邊瞎聒噪的人要來得好。”

    穆驍神色一僵。

    怎麽感覺這話像是指桑罵槐呢?

    他可是在幫她,別以為他不知道,穆璉甚至都沒有圓房,那天新婚之後方嬤嬤急匆匆來了宮裏,他後來就從一個太監那裏打聽到了,說元帕還是原樣。本來嘛,他這四哥就不正常,宮裏十七八歲的皇子哪個沒有宮人伺候的,就他碰都不碰。

    結果,這林蕙居然還向著穆璉不成?也許是打落牙齒活血吞吧,一個丈夫都不碰的女人,能有什麽底氣?

    他挑眉一笑:“看來四嫂喜歡清靜……”

    “對,所以我們不要多話了,看你四哥這樣就挺好的。”林蕙淡淡道,“走吧,父皇母後還等著呢。”

    穆驍無言,他四哥這樣還好?

    穆璉心想,這妖精又在說什麽鬼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拉蕾,阿紋家的頭頭鴨,27315704

    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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