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就在這時,一聲如龍吟般聲響傳來。


    這龍吟渾濁,似臨死前哀嚎。


    呂仲顧不得查看戰果,目光立刻朝頭頂移去。


    隻是那無頭道人,不知怎地喚出一條鱗甲腐爛,幾近白骨化的屍龍來,每當其搖動手中銅鈴,屍龍就會噴吐出腐爛膿液。


    紅中帶白,專汙仙道手段。


    轟隆隆!


    無數靈光爆閃,一口被籠罩住的飛劍,頃刻間化為鏽渣。


    “真龍屍身?”


    呂仲看清天上那萬丈屍龍,不由吃了一驚。


    “你果然這樣做了。”


    高天之上,一道土黃人影浮現,天地間符紙飄飛,卻遵循著奇異軌跡,久久不見落至地上,崆吾道人手執一方金印,緩緩飄落下來。


    “哼,給我滅!”


    伴隨他一聲冷哼,所有符紙聚在一起。


    頃刻間,化為一千丈真籙。


    “雲籙?還是我沒見過的,莫非……”


    呂仲見到這幕,又看了眼那屍龍,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怕又是個老舊的背叛橋段。


    大抵不是師慈徒孝,就是徒弟為師傅報仇。


    他將目光收迴,見到兩名對手並肩衝來,無一不是兇焰滔滔的樣子,嘴角不禁浮出一絲冷笑,彈指間就是一張雷網射出。


    等黃泉大乘剛將雷網破開,身上就突然一痛。


    卻是呂仲使出空間手段,瞬間將他們切割成塊。


    以大乘的實力跟積累,這二人雖然不至於隕落,可沒了肉身做憑依,實力難免會下降,更別說在肉身被毀時,身上所攜帶的其他未使出手段了,不少都在空間裂縫中被毀去。


    兩道烏光齊齊閃現,黃泉大乘的元神麵帶驚色出現。


    二人根本沒想到,對手竟掌握了兩種擬法則,一為雷,二為虛空,且掌握程度皆在己方二人之上。


    他們對視一眼,竟化作黃煙消散。


    “這是……”


    呂仲本想出手阻攔,沒有空間遁法,能在他的眼皮下成功。


    可事實卻是,對方的離開未受絲毫阻攔。


    “是借助了黃泉的力量。”


    呂仲此刻耳中,仍能聽到黃泉滔滔水聲的迴響。


    咚!


    無數符紙爆裂,大量屍水混著腐肉,一並從天空中落下。


    呂仲抬頭,發現崆吾道人使出的那一道真籙,竟直接重創了無頭道人的屍龍,叫它渾身血肉去了大半,這下更該稱之為骨龍。


    至於站在骨龍上的無頭道人,這時模樣也是淒慘。


    “崆司,你當年背叛師門,擄走白龍屍,就該防著這招!”


    崆吾道人滿麵怒容,口中大喝道,並將手中金印再次催動,漫天的符紙聚集,很快便又是一張真籙凝成,按不住赫赫靈壓溢出,顯然是要給這師門叛徒最後一擊。


    對麵的無頭道人,聞言未有半句言語。


    隻聽得銅鈴一聲叮當。


    咻!


    白色骨粉匯聚,化為一森白骨矛,激射而出。


    骨矛半途中,徑直燃起來蒼白色骨火,落在真籙表麵,居然瞬間將之燒成灰燼,又去勢不止前射,於空氣中激蕩起巨大衝擊波紋。


    呂仲一旁注視,準備伺機介入。


    這時,他見到崆吾道人往虛空一拈,化出張巴掌大金符。


    將之貼在金印上,後者頓時熠熠生輝起來。


    金印飛出與骨矛相撞,可令人預想不到的一幕發生,崆吾道人這時驀然噴出一口金血,氣息以肉眼可見速度萎靡下去。


    “發生了什麽?”


    呂仲心中吃驚,事情發展大出預料。


    又見另一骨矛襲來,不再旁觀,揚手祭出引雷針,一劍斬去。


    接觸瞬間,呂仲就覺元神一陣刺痛,差點就此暈厥過去,才明白原來那骨矛是障眼法,竟是由無頭道人的神識凝成,效果類似於“驚神刺”,他跟崆吾道人所祭出仙機,都是蘊含了一道神識在裏頭,被重創是理所當然。


    “這矛如此厲害,恐怕內有玄機。”


    呂仲強忍劇痛,將引雷針召迴時想道。


    再一看手中雷劍,此刻看上去雖完好無損,可已經不聽使喚,禦使起來再無法似之前那般隨心所欲,蓋因內裏神識被創所致。


    另一邊,無頭道人崆司見呂仲未受重創,目中露出驚奇之色。


    他不信邪,大足猛地一跺。


    身下骨龍哀鳴,再簌簌落下骨粉來,被他凝聚成骨矛,一下便是三支。


    “呂道友小心,那是他的戮魂刺!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他在黃泉之道上的造詣,竟達到了這般程度……”遠處的崆吾道人勉強站起,可因方才的一時不察,卻已經是麵如金紙,一身實力少說去了八成。


    “黃泉?”


    呂仲目光落在崆司道人身上。


    忽然間,他捕捉到一抹微弱灰光。


    不由定睛看去。


    隻見是一泛著灰光,若流水滔滔的條紋印記。


    ‘這就是黃泉賜福?’


    呂仲心道難怪,那崆吾道人得了賜福,已相當於黃泉律法的寵兒,造詣超出崆吾道人的預料,其實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思緒間,那三根骨矛襲至。


    這下他學了乖,未祭出靈機,而是揚手打出銀灰二色光團。


    眨眼間,二者於空中相交。


    大乘的神識趨至極境,若是願意幹涉現實,莫說是開山裂石,縱使是虛空也能破碎,可這戮魂刺拿呂仲打出的光團,卻是一點辦法也無。


    悄無聲息就湮滅消失。


    見自己手段被破去,無頭道人崆司未有反應,手中浮現出一圖卷。


    這圖卷顏色白中泛黃,時光在上麵留下重重痕跡,其上人臉耳竅清晰可見,上書一枚枚黃泉真文,此刻無不是在閃爍發光……在道人夢囈般的吟誦之下,四周河水滔滔聲忽然大作,黃泉似乎正在向現實逼近。


    奈河呂仲見識過,但想到要直麵九幽黃泉,仍是不免有些發怵。


    這邊的變化,也為其他方向察覺。


    意識到無頭道人的目的,白骨觀主繡紅衣一把扯下玉蓉的半條玉臂,饒有滋味啃食的同時,眼眶中跳動的幽光,流露出期待之意。


    另一邊,黑光仍壓製著生死雙子。


    可他見到這一幕,立刻就放棄了將對方擊殺的打算。


    一旦九幽黃泉現世,受賜福的黃泉大乘必將實力倍增,那時黃泉律法的壓製力,也將會被提升至最大極限,屆時眾人仙道修為恐怕要歸零。


    黑光身形一退,當即遠遁數裏。


    呂仲瞥了眼此人,又瞧見狼狽不堪的玉蓉退來,以及實力大損的崆吾道人,這二人方才還一臉自信,現在卻齊齊吃了大虧。


    “眼下該如何應對?”


    他將目光投向太陰祖師,後者此刻完好無損,連衣角都未褶皺的樣子。


    太陰祖師察覺到呂仲的目光,臉立刻扭向了一旁,在意識到這是心虛表現後,又神色自然的扭了迴來,仿若無事人般迴道:


    “九幽黃泉現,反而是我們的機會,待會隻要能撐住對方手段,可直接借河水洗練肉身。”


    至於洗練到何種程度,那就看各人實力了。


    聽她這麽一說,呂仲才明白為何玉蓉跟崆吾道人,明明實力受損不小,卻仍不離去原因。


    很快,天空飄蕩起了陰魂。


    跟黃泉界的鬼物不一樣,這些伴隨黃泉一同出現的陰魂,少了幾分兇神惡煞,看上去渾渾噩噩,顯然都是生靈死後轉化而來。


    它們當中的部分,也不知道在河水中沉浮了多久,不少險些化作大塊沉澱物,隻殘餘些許的魂魄本能。


    呂仲目光掃過,似是在裏麵尋找什麽。


    然自始至終,識海中的那顆命星,都未有過一絲反應。


    ‘並不在其中……’


    這念頭,既是慶幸,也是失落。


    呂仲突破至大乘以後,曾嚐試過感應命星的另一端,仍依舊無法定確定方位,又或者說確定了方位,卻不知道那裏到底是在何處。


    對此,他有過猜測。


    如此情況隻有一個解釋,說明命星的彼端是在仙界。


    也唯有那般地方,才無法橫渡虛空抵達。


    呂仲將雜念一一碾碎,將注意力拉迴到現實,受到崆司道人的召喚,滔滔水聲已逼近到極致。


    伴隨著一陣虛幻浪花的翻湧,一條浩瀚大河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給人的感覺沒有絲毫的邪異,固然冰冷,卻叫人心中生出歸屬感。


    “這就是黃泉?這就是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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