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今天的天氣相較於昨天冷了一點,但是在這個點變得極為舒適,路邊的草坪上,幾隻翻著肚皮的貓,愜意的午睡著。


    雖然剛起床不久,但還是令人有躺在陽光下小憩一會兒的想法。


    雖然項目或許重要,但是對於兩位大小姐而言懶覺更加重要,因此早上她們通常是不會來——除非很要緊。


    再說了,比員工還忙的老板,還有什麽好當的


    通過鋪滿地毯的走廊,走到門口的一入千代,拿出鏡子和口紅,簡單的補了下妝。


    走在旁邊的倉持櫻憐不屑的看了一眼,隨後同樣如此。


    門口的兩位保鏢身體和頭動也不動的直視著前方,等到兩位大小姐靠近,機械版的動作恭敬的打開了門。


    白石澤秀要是再遇到小流馬,就可以拍個手,讓保鏢把他架出去了。


    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窗簾被完全拉上,顯得有些昏暗,玻璃瓶和一朵花的影子,花朵有些焉,軟軟的傾倒著,投在窗簾上, 應該是昨天放在窗沿的鳶尾花。


    依舊是三個主桌, 最大的區別是,其中的一個主桌文件堆疊的很高, 即使現在有一個人躺在哪裏都完全無法發現。


    兩位少女對視一眼,下意識的感到好笑。


    不過也沒有真的讓白石澤秀一個人全部處理的意思——她們昨天把這一周現在能提前看的東西都拋給了他,有些甚至在下屬沒有反饋之前看了沒什麽用。


    “還是拿迴一部分吧,但不要全部拿迴來, 他喜歡裝總得付出點代價。”一入千代笑著說道。


    “我無所謂, 隻要能讓這個渣滓吃到苦頭就行。”倉持櫻憐冷哼一聲,似乎帶著很濃厚的怨氣。


    “櫻憐你為什麽怨氣這麽重,”一入千代好奇的看過來,“最鬱悶的人, 不該是我和她們嗎?算了, 小鳥遊不算,隻有我和蘇我。”


    “哼!我替幽子散發怨氣不行啊。”又或者說怨氣的源頭,就是因為自己沒有資格散發怨氣而感到鬱悶。


    說笑了幾句, 兩個人走到白石澤秀的桌前,準備拿過一些文件,開始今天的工作。


    原來這裏並不是空無一人。


    兩疊堆成山的文件中,竟真有一個人趴在那裏,溫熱的唿吸,打在文件頁角,不斷顫抖的聲音,靠近之後才能聽見。


    白石澤秀臉靠在自己的雙臂之上, 未說一言的側臉, 精致的像童話裏的王子,劉海因為重力而下垂, 擋住一隻眼睛, 露出他光潔的太陽穴,甚至能看到若隱若現的血管。


    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在他本人不清醒的情況下, 都在散發著魅力。


    阻止了想要叫醒他的倉持櫻憐, 一入千代的聲音下意識的放低了很多:


    “讓他睡吧, 等正式上班時間到了再叫醒他也不遲。”


    “他就是自暴自棄!”手被抓住,倉持櫻憐也就放棄了趁機扯白石澤秀臉的想法, 撇撇嘴說道,“一定是看到工作任務還有這麽多就不想做了。”


    一入千代笑了笑, 不可置否。


    倉持櫻憐找到昨天自己送來的文件,拿迴了絕大部分迴到位置上。


    隨手翻開,居然直接翻到了末尾,因為有一張便簽躺在裏麵,卡住了位置:


    “邊際效益一直遞減,如果我們要求的收益率大於百分之五十,在場地的投資,我算了一下,210萬以下是合理的(確定沒算錯)。


    如果目標低, 收益率百分之十的話.......”


    便簽很詳細的闡述了白石澤秀的理解,以及在他給出判斷後, 還會標準自己是否確定。


    倉持櫻憐抬頭看了一眼還在酣睡的少年,翻開了下一個。


    同樣如此。


    一入千代則看著自己桌子麵前一支新的鳶尾花,旁邊還是帶著一張五千円的罰單, 下麵粘著一張便簽:


    “我有收據,可以報銷嗎?”


    “不報銷沒有關係,但是, 狐狸拜托你動動關係把我的違法記錄銷毀一下,那叔叔有些忍無可忍,他威脅我要把我弄上黑名單!


    ——遵紀守法好市民白石澤秀。”


    輕捂著嘴無聲的笑著,一入千代同樣翻開了那些都被處理過的文件。


    --


    睜眼,思考人生,三秒鍾之後白石澤秀迴憶起了‘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


    房間內依舊昏暗,隻有透過窗簾的淡淡陽光,艱難的照亮著落地窗邊。


    “幾點了,怎麽這兩個人還沒來,幸好有我, 遇見我真是她們的榮幸。”


    “一點四十七分, 你已經在上班時間睡了十七分鍾。”兩個人之一迴答。


    “你背地裏還說了我們什麽壞話嗎?”另一個人問道。


    “我剛剛說話了嗎?不好意思剛剛應該是在夢遊, 說的是夢話,抱歉。”白石澤秀起身,結果因為腳和手的同時發麻差點站不穩,打了個趔趄。


    略顯昏暗的空間,兩位少女的電腦屏幕,瑩瑩的照亮秀美無雙——這次真的有‘雙’的美麗臉龐。


    甩了甩手,又站了一會讓腿能走路,白石澤秀走到按鈕旁邊打開辦公室的燈,明亮的燈光一時間甚至有些炫目。


    “你們就原諒我上班時間睡十七分鍾吧,我可是下班時間工作了十七個小時的人,資本家來了都不會催促我。”


    揉了揉臉讓自己更清醒,白石澤秀說道。


    “昨天亂丟給你的文件,你都處理了?”倉持櫻憐將視線從電腦離開,看向白石澤秀。


    “靠,原來你們也知道是亂丟,我就說有好些文件,下麵的小組沒把調研結果分析結果交上來,該怎麽處理。


    害的我白看了好些前言鋪墊,導致後麵我處理文件第一步先看結尾的需求,浪費了好多時間。”


    隨後揚了揚手裏已經不厚的文件,繼續說道:


    “全弄完還沒有,時間不夠,一入的全部弄完了,倉持你的還剩下這些。”


    “昨天明明是我先給你的,結果你先看壞女人的?你有沒有把我這個真正的領導者放在眼裏。”


    “沒有...沒有偏心的意思,那不是昨天狐狸說了今天下午之前處理完麽,倉持你沒說時間,那自然先往後稍稍,再說也快了,這麽點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看完。”


    “哼!”抓住奇怪關鍵點的倉持櫻憐輕哼一聲,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看了多久?你今天什麽時候來的?”一入千代好奇的問道。


    “這是一天能解決的問題嗎?”白石澤秀聲音催人淚下,“這二十個小時你知道我怎麽過來的嗎狐狸!我本來以為過來幫你們,是跟著你們一起當大老板,三個人閑裏偷忙,結果是這樣!


    這些文件帶走我怕都丟弄皺,拍了一大半迴去慢慢看,今天早上我又五點半就到了這裏,幸好這棟樓的保安也認識我,不然我還得叫醒你。


    然後我就從那個點看到了現在啊,我已經因為這個近視一千度了,大腦枯竭了,小腦萎縮了,靈魂消散了.......”


    “說重點。”少女打斷了他的賣慘,表情有些古怪。


    “沒有膝枕我好不了了,再也不能看文件了。”


    “我有時候為我能夠完全的讀懂你、和你靈魂契合而感到丟臉,因為剛剛我居然能猜到你是這個迴答。”一入千代用手捂住臉歎氣,表情無奈卻又有些得意。


    “你好像一個單細胞的草履蟲,能夠直接看透。”


    “‘不一定非要是草履蟲的,蚊子,蒼蠅,飛蛾有很多種蟲子可供你們選擇’,昆蟲學家娜貝拉爾伽馬是這麽說的,所以請稱唿我為為了膝枕寧願撲火的飛蛾。”


    “我可不管你們飛蛾還是草履蟲,但是現在是上班時間,能不能好好安靜的工作。”倉持櫻憐拿出手槍,不過打偏了,隻打到了桌角。


    “頭一迴見到有人拿槍指著我讓我工作的,我白石澤秀一生吃軟怕硬,就吃你這套。”用最勇的語氣說完最慫的話,白石澤秀投身文件。


    “哪裏還有什麽工作,又沒有人來找我們匯報,我現在都要無聊死了,櫻憐你不也一樣,不如一起聊天吧。”


    一入千代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纖細的五指有節奏的輪流敲擊著桌麵,發出連續的哢哢聲。


    投身文件三秒的白石澤秀機械的抬起頭來。


    “你們的電腦,現在都在幹嘛?”他弱弱的問道。


    “看劇。”這是戴著耳機的倉持櫻憐。


    “消消樂。”這是盯著屏幕表情無聊的一入千代。


    “......”沉默是金。


    “你們...的...工作....呢?”他艱難的問道。


    什麽都沒有迴答,但是好像什麽都迴答了。


    “誰知道你真的會傻乎乎的這麽快看完啊,都怪你,把我這個項目能提前做的工作全部解決了。


    寶寶狗,你剛剛其實說的不錯的,將這些工作分到項目的所有周期裏,確實是閑裏偷忙。”少女倒打一把。


    “我倒是還有一些,不過不是都在你那裏麽,我看你好像挺有興致的,就不跟你搶了。”倉持櫻憐語氣無辜。


    “為了解決這些......我自己的文件到現在一個都沒有看......”


    隻有白石澤秀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辛苦了。”“謝謝。”


    幸災樂禍比感謝元素更多的言語裏,白石澤秀的傷口被灑上了鹽。


    --


    “再給你二十萬的經費,夠了麽?”倉持櫻憐看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員工,淡淡的說道。


    “不一定,如果......”下屬顯然預期並不是這樣的數字,抬頭看了一眼少女,欲言又止的說道。


    “我們是根據你給我們的報告,刨除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開支之後,給出的合理經費,你們說有些材料漲價,可以,再給你們二十萬円,已經夠多了。”


    白石澤秀在旁邊說道,這個人已經講了好久,影響到他思考了。


    “但是都是必要的支出,沒有這些的話無法進行下去,隻有二十萬,可能真的不夠。”


    “但是出行必須坐出租車嗎?喔,一天坐五六次的那種。”一入千代從電腦裏調出了這個小組上傳的經費報告,冷笑著說道。


    “這...這是為了更高效率的完成任務。”


    “怎麽的,在其他上級麵前唯唯諾諾,什麽難以完成的任務都答應下來後往肚子裏咽,頂多在背後罵個一百句。


    怎麽看到我們三個隻是剛成年...甚至還有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就硬氣起來了?”


    思緒被打斷,無法立刻連接起來,白石澤秀笑眯眯的看著他,拿出了手機。


    “你的經費報告裏麵有沒有完全沒必要的支出,你心裏清楚,你非要說漲價,那就換成平價的替代品。二十萬,不是我們給出的底線,而是上限,沒事就下去吧。”


    表情裏的笑意越來越淡,逐漸變得冷漠,房間內的壓迫感,也變得嚴重起來。


    “是。”


    “哦,對,完不成任務,會扣在你這個月的獎金績效裏麵。”


    “是!”


    “果然看我們年輕貌美就覺得好欺負,還是得狠一點。”房門關閉後,白石澤秀說道,“倉持,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倉持櫻憐的眼裏,寫滿了幽怨和無奈。


    “本來打算拿他立威的,他繼續蹬鼻子上臉,我二十萬一分也不給他,還要訓斥他一頓,現在倒好,還真讓你給出去了。”


    “........”看著陷入沉默的白石澤秀,一入千代在一旁憋笑。


    “這二十萬經費你自己看看能不能省出來,拜托了,白石君。”


    “我能拿我自己的錢補上嗎?”


    “開庭的時候,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的。”倉持櫻憐用笑容迴答了這個問題。


    “我受夠了,這是你逼我的,啪啪啪!”


    白石澤秀用力的鼓了三下掌,不過發現門口沒有反應,有些尷尬的按了下桌上的按鈴。


    門被打開,兩名健壯的保鏢走到三人麵前,恭敬的問道:


    “請問老板們有什麽吩咐。”


    “把她拎出去,最好拎到大樓外麵去。”白石澤秀指著倉持櫻憐說道。


    在倉持櫻憐詫異的眼光中,兩位保鏢隻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


    “千代,幫我一下,我指使不動。”白石澤秀更加尷尬的戳了戳一入千代的腰間。


    那種不耐煩又無奈的眼神,這位少女做出來格外好看:


    “這不是我找來的,我指使不動。”


    “......”


    “那這是?”自己沒有保鏢,這又不是一入家的,那麽也就是說......


    “把他拎出去,最好拎到大樓外麵去。”倉持櫻憐微笑的看著白石澤秀,言語分外溫柔。


    隻是兩位大漢不那麽溫柔就是了。


    外麵的空氣聞起來也蠻不錯的,沒有被丟到大樓之外,隻是丟到門口的白石澤秀,和臉上帶著歉意的兩位保鏢揮手表示沒事——自己早上跟他們見麵的時候還聊了一會兒天,也算認識。


    門內的少女笑聲很動聽,門外的空氣也很清新。


    “那我下班啦!”他大喊。


    “滾進來!”


    “這態度?我走了!下班咯!”


    “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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