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氣急,伸出手指著楚闌舟告狀:“這尼姑一進門就口出狂言,想要殺了這裏的所有人。”


    楚闌舟隻說過要殺人可沒說過要把所有人都殺光,大抵是他氣急口不擇言,想要說的嚴重些讓宴君安找自己的麻煩。


    “這尼姑和你們相熟,還請宴仙君給出一個交代來。”


    楚闌舟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聞言也有些好奇的迴過頭,想看宴君安是個什麽反應。


    係統說過,自己會被正道之光宴君安殺死,卻沒說過是個什麽時機。


    擇日不如撞日,楚闌舟覺得是今日也不錯。


    宴君安要殺她,她也會反抗就是了,魔尊對上渡劫巔峰的仙君,鹿死誰手還真的不一定。


    倘若自己當真敗給他,技不如人,死得也不算可惜。


    “謝謝提醒。”宴君安頷首,卻是衝長老道謝。


    長老不知所謂,還想再開口質問,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鮮血將原本就鋪陳著火紅鳳凰花的院落染的更紅,另外一位長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身首異處,而兇手正是再修真界有著“溫其如玉真君子”美譽的宴仙君。


    就連秦星原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挺刀警惕看向眼前人。


    楚闌舟也楞了,她剛剛才在茶盞灌注靈力想要將它當暗器祭出去,宴君安這一出讓她有點不明白了,手裏端著茶盞僵在原地,顯得有點傻氣。


    “你是.....何人?”秦星原提著刀,內心發出了和楚闌舟先前一樣的疑惑,莫不是眼前人被邪魔附了體?


    另外一個長老壓根不想和這個奇怪詭異的宴君安說話,他拚命想從門口逃出去,手藏在袖口裏,是要點燃傳訊符。


    宴君安壓根看也不看他,一道劍氣穿胸而過,長老來不及開口,就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傳訊符沒有靈力支持,燃了一半熄滅在原地。


    宴君安拔劍出鞘,直逼秦星原,等靠近之時,才淡淡開口:“劍閣,宴君安。”


    他的目光劃過秦星原裸露在外的身體,又看了看他早已好了大半的臉。


    雖然還帶著點殘餘的痕跡,但秦星原相貌是偏向於英武那一卦的,帶了疤痕也不損其英氣,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灑脫意趣。


    他的目光冰冷到了極點,出招也不似先前隨意,而是招招狠厲,直衝人臉頰攻去。


    反而是秦星原還在迷惘之中,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宴君安要殺人,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老是執著於攻擊自己的臉,疑惑地接著招數,不出幾招,臉上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有先前長老的例子在,秦老爺壓根不敢跑,他咬著指尖痛苦許久終於想通,橫豎出門也是死,在這裏最差也是死,他幹脆站在原地擺爛看戲。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楚闌舟有點看不下去了,她輕咳一聲,擲出茶盞,調停了這二人的紛爭:“夠了。”


    宴君安將劍收入鞘中,手裏則凝起一道劍氣。


    楚闌舟猜到他還惦記著完成自己的''指令'',捂了捂腦袋有點頭疼:“走吧。”


    秦星原自然不會聽她的話和她走,她這句話就是對宴君安一人所說。


    宴君安竊喜,麵上卻一派雲淡風輕的跟在楚闌舟身後。


    “對不起。”秦星原看著楚闌舟越行越遠的背影,舊日記憶紛至遝來,他忽然起了一個心思,想追上去。


    奈何長老們的屍體就在他的腳邊,他們和他流著同樣的血,這是斬不斷的聯係與枷鎖,讓他掙脫不得。


    他分明清楚秦家做的惡,卻依舊縱容,罔顧道心,是以修為止步在大乘,始終無法精進。


    “施主,言重了。”


    楚闌舟迴眸,擋在紗簾後的目光沉沉落在秦星原的身上。


    “如今我已看破紅塵,削發為尼。施主執念在心,有損心境,舊人舊事,還是不要再念著為好。”


    秦星原聽到楚闌舟的話,惶然跪在地上,雙目赤紅,秦老爺哆哆嗦嗦去摸旁邊的安神香,怕他發病。


    修者耳目聰明,大乘期的修者更是比一般修者要能聽得更廣些,是以哪怕他們身影消失,秦星原依舊能夠聽見他們的交談。


    “闌舟,你要殺人,我幫你殺了兩個,他卻.....”那邊人並沒有把話說下去,言語中的未盡之意卻能讓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秦星原的表情逐漸猙獰,眸中的血色卻是消減了許多。


    秦老爺觀察著他的表情,上前建議道:“老夫有一計策。”


    秦星原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想如何?”


    秦老爺見他語氣平淡,頗有鼓勵他說下去的意思,便接著道:“宴君安在秦家做出此等惡事,若我們將他傳揚出去,豈不是可以借機拉宴家下水?”


    屆時白玉有瑕,必然能引起軒然大波。


    “宴君安既然敢當著你的麵殺人,你覺得他會不做準備任由你將這件事說出去?”秦星原嗤笑一聲,覺得秦老爺當真是個蠢貨。


    一個人若是表裏如一也就罷了,宴君安分明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整個修真界卻都仍在傳他“冰清玉潔,克己奉公”可見他的手段有多恐怖。


    “這.......”秦老爺沉吟許久,額頭直冒冷汗,慌亂間想起來先前那二位長老說過家主有意讓秦三百迴去的消息,連忙開口,“可以將這件事推到那姑子身上,就說是姑子是偽裝好的惡鬼潛入秦府大開殺戒,長老想伏魔卻被邪魔殺死,秦三百信錯了人,自然會意識到世道險惡,乖乖迴去.....”


    “方才長老讓你做什麽,你沒聽見?”秦星原冷冷打斷了秦老爺的發言。


    秦老爺臉色發白,顫抖著嘴唇:“自...自戕?”


    秦星原看也不看癱倒在地上的秦老爺,提刀走出門:


    “我看這別院也不錯,放火時候記得將屍體燒幹淨些。”


    .......


    尚且還不知道別院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宴夢川三個人商量許久,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秦三百在秦家當然是最安全的,三人商議著由秦三百當成幌子先拖住那幾個長輩,然後他們二人再偷偷調查案子。


    他們正商議著還未執行呢,就被小廝打斷。


    “這位小仙君,秦老爺想單獨見您。”


    幾人剛剛想到對策,萬萬沒想到一切發生的那樣快,連忙上前,安慰起還有些害怕的秦三百來。


    "你且去,他不敢對你做什麽的。"


    秦三百被穆願心拉著叮囑了許多事,這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見秦老爺。


    秦三百懸著顆心,顫巍巍來到秦老爺的房間裏。


    幾日不見秦老爺又清減了不少,就像是一具幹枯的骨頭架子,他看見秦三百走進,就揮退了仆從,隻留下自己和秦三百兩個人。


    秦三百上前見了禮,還未開口,就被死死扣住了手腕。


    秦三百皺眉,正要擺脫桎梏,待看到秦老爺的樣貌時,愣了愣。


    秦老爺的眼窩凹陷著,頭發花白,老態一展無餘,抓著秦三百的手都幹枯的像是一具骷髏。


    他看著秦三百,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他的眼神渾濁不堪,分不清是在憎惡還是在釋懷:


    "我為秦家而死,你且記住,千萬不要忘記我的家人。"


    第12章


    “你們要出去?”


    宴夢川見是庵主,熱情地迎了上去,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個清楚。


    楚闌舟挑了挑眉,伸出手:“給我。”


    宴夢川麵色悲痛,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放在楚闌舟的手上。


    楚闌舟愣了愣,嚴重懷疑自己在他眼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提醒道:“葫蘆。”


    宴夢川這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葫蘆遞到了她手上。


    葫蘆裏原先的封印早就不能用了,楚闌舟咬破指尖,在封印上補了幾筆,遞還迴去:“去吧,記得帶上歲首。”


    眼看宴夢川接過葫蘆興奮地跑開,宴君安看著楚闌舟,低聲問:“你畫了什麽。”


    “不是什麽陣法,若是有邪魔看見我的血,自然會聽話。”楚闌舟不太在意地迴答,左右這也不是什麽大秘密,也不用擔心宴君安知道了會對自己做些什麽。


    古人有雲,厲鬼怕惡人,越厲害的鬼越有接近人的思維,對強過自己的事物就會有害怕之心。楚闌舟剛好是個令眾人眾鬼都聞風喪膽的魔頭。


    宴君安垂了垂手,輕聲道:“闌舟,我很好用的。”


    楚闌舟對上他委屈的表情,覺得有點不自在。


    “你想殺誰,我若是要殺什麽人。我都能幫你殺掉。”宴君安低掩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髒了你的手,他們不配。”


    楚闌舟看著他的樣子,又想起之前在別院他的表現,麵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她輕聲問係統:“先前我這具身體是不是被什麽人上過身?”


    或許有個邪魔上了她的身,讓她做了許多惡事來,還對宴君安做了什麽。


    係統好像平白被人汙蔑,整個人都氣憤起來:【我們係統都是綁定靈魂的。宿主你自己做過什麽你心裏清楚,不要賴在我們係統身上!】


    係統簡直要崩潰了,他原以為宴君安殺楚闌舟是個除魔衛道的正義之舉,如今看來或許是個求愛不成轉愛為恨的情殺,簡直要顛覆係統的三觀。


    更可恨的是宿主渣而不自知,都這樣了還問自己發生過什麽,它一個純潔積極向上的小係統怎麽可能知道宿主做過什麽?


    看來自己當年勸宿主出家當尼姑實在是勸對了。


    【你且想想,你和宴君安是什麽關係。】係統盡量緩和情緒,【亂搞男女關係還不承認,不是一個好同誌。】


    楚闌舟心想,自己和宴君安能有什麽關係呢?同門之誼,舊日盟友,曾經的……知己。


    不過現在都不是了。


    人死過一次,楚闌舟對人對事都要豁達很多,宴君安若是為了舊事愧疚,其實她覺得很沒必要。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有宴家的立場,自己卻背負著楚家上下幾十口人命,他們之間,各自做了符合各自身份的抉擇,至於往後又過了那麽多年,誰對誰錯,楚闌舟都記不清了。


    不過如今看來,自己選擇入魔,成了這個魔尊,實在是件錯事。


    楚闌舟想了想宴君安,又想了想秦星原,覺得嘴裏都有些發苦。


    當年她何等豪情壯誌,想著哪怕入了魔,自己也不為惡,隻報仇,待大仇得報,慷慨赴死,自不必再操心身後事,是何等瀟灑快意。


    誰能想到沒死成,再一睜眼世道變了,自己當真坐實了魔尊的稱號,走在路上碰見的全是故人。


    楚闌舟看著正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宴君安,有些於心不忍,但若自己不拒絕,白白給人念想,才是不應當。


    她撇開臉去,有些僵硬地道:"我還請不起宴家的人。"


    眼看他眸中那點希冀慢慢消散幹淨,楚闌舟心下越發愧疚,再也待不下去,索性找了個借口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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