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桓,你說汪禦史為什麽要參你和長歡?”

    散朝後,皇帝把葉桓傳到了禦書房下棋。才走幾步,就提起了金鑾殿上的事。

    葉桓落下棋子,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細微又幹脆的聲音,“大約為了挽迴端王在您這兒的地位。”

    輪到皇帝下子了但他連棋子都沒拿,聲音微沉,“你的意思是汪禦史是傅懌的人?”

    縱然最喜歡葉桓,可傅懌到底是他的血脈,皇帝不想把傅懌想得太壞。

    “對,”葉桓抬頭,目光不避不閃,語氣平靜,“汪禦史就是端王爺的一脈的人。”

    皇帝眯了眯眼,語氣不明,“那你是說汪禦史之所以會參你和長歡是傅懌指使的?”

    葉桓麵不改色,“這應該不是。”

    皇帝神色略有緩和,“怎麽說?”

    “雖然端王爺辜負了郡主,但端王爺的品性擺在那兒,不太可能是做這種卑劣之事的人。我想或許是他手下的人瞞著他做的也不一定。”葉桓把玩著棋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有些下屬總會做些自以為對主子好的事,有些是歪打正著,有些則是自作聰明。恐怕端王爺的下屬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皇帝撚起一顆棋子,笑了,帶著一絲好奇道,“看來葉桓也有這樣的屬下?”

    “是有一個,不過他比較蠢,經常做些不著四六的事,”葉桓語氣溫和,“好在沒惹出什麽麻煩來。”

    “蠢點好,”皇帝落子,另有深意的道,“當下屬的哪能比主子聰明。”

    葉桓淡笑不語。

    “皇舅舅,你要給長歡做主啊。”

    深諳“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殷長歡氣咻咻的衝到了禦書房,還沒進來就大聲喊道,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來告狀了。

    皇帝無奈搖頭,讓高公公去把人接進來,對葉桓道,“都及笄了還是個孩子樣。”

    葉桓起身,“這件事是郡主受了委屈,向疼愛她的長輩撒撒嬌也是情有可原的。”

    殷長歡一進來就聽到葉桓的這句話,當即道,“還是葉大人最明事理了。”

    “那朕就不明事理了?”皇帝問。

    “皇舅舅當然不明事理了,”殷長歡眼珠子一溜,故意頓了頓,嘻嘻笑道,“因為皇舅舅本身就是事理嘛。”

    皇帝啞然失笑,“你這張嘴

    啊,死了都能被你給說活了。”

    殷長歡笑眯了眼,嬌聲道,“多謝皇舅舅誇獎。”

    葉桓拱手見禮,“見過郡主。”

    殷長歡擺手,“葉大人不用跟我這麽見外。”

    不用太監宮女動手,殷長歡自己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皇帝和葉桓中間,癟著一張小嘴兒,委屈巴巴的道,“皇舅舅,聽說今天早朝上有人說我和葉大人有私情,他怎麽可以這麽說,這也太冤枉我和葉大人了。”

    她拿出一塊手絹擦了擦沒有眼淚的眼角,葉桓目光一掃,發現和他那裏的手絹一模一樣,連那朵蘭花都沒有半點差別。

    “他說我不要緊,他怎麽能說葉大人呢,葉大人這麽好看,用得著和我有私情嗎,他一招招手,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前仆後繼。”

    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葉桓,不出意外的表情僵了。

    皇帝幹咳兩聲後忍住笑意道,“長歡啊,你是不是太自謙了?”

    “不是我自謙,”殷長歡歪頭瞥了眼葉桓,見葉桓低頭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棋該怎麽走,她往皇帝這邊湊了湊,一副像是要說什麽悄悄話的模樣。

    結果皇帝等了半天,殷長歡卻抬頭,皺了皺眉,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道,“好像我是太自謙了點。”

    皇帝:……

    “咳咳。”葉桓掩唇輕咳兩聲。

    一直到皇帝和葉桓下完棋,殷長歡才帶著皇帝的賞賜準備離開禦書房。

    離開前她憂慮道,“皇舅舅,我又和葉大人在一起待了這麽久,明兒個會不會又有人參我和葉大人啊?”

    “這倒是個問題,”皇帝思索片刻道,“那不如朕給你們賜婚,這樣他們就不可能參你們了。”

    “不用了。”殷長歡瞬間收起了憂慮的表情,立馬笑靨如花,“有皇舅舅在,他們再敢參我和葉大人那就是自討苦吃,我想應該不會有人那麽蠢了。”

    “皇舅舅,我先走了。”說完就跑了,像是有頭惡獸在追她一樣。

    皇帝失笑,調侃葉桓道,“葉桓,你是不是從沒有被人這樣嫌棄過啊。”

    葉桓淡淡一笑,“郡主還小。”

    皇帝皺眉,長歡小和他被人嫌棄有關係嗎?看向高公公,無聲詢問:你聽懂了嗎?

    高公公遲疑了下,而後微不可見的點頭,葉桓這時告辭離開,等他一走皇帝就急不可耐的問高公公

    葉桓剛才句話是什麽意思?

    高公公猶豫了下道,“依奴才所見,小主子的意思也許是說郡主還小,等郡主大了,開竅了,自然就不會這般嫌棄小主子了。”

    皇帝眉頭一皺,懷疑道,“可能嗎?”

    高公公覺得不可能,但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葉桓本身是個美人,但他同樣是個男人,德陽郡主或許就是他的美人關。

    “不管他們兩個了,”皇帝語氣淡了一些,“高公公,傳傅懌來一趟。”

    “是。”

    “算了,”皇帝忽然又改變主意,“你替朕走一趟端王府就是了。”

    汪禦史參殷長歡和葉桓有私情一事很快傳遍了京城,但因為殷長歡的身份,好幾天後才傳到了殷白雪耳朵裏。

    佟氏也在,她來莊子上“探望”殷白雪。

    程氏也跟來了,若是以往她不會跟來,但最近佟氏太奇怪了。

    她迴京城後不僅最先去見了殷長歡,還在幾天之內處置了好幾個丫鬟婆子,並且全都是打了二十大板再發賣出去。

    若是一般丫鬟也就罷了,偏偏這些人裏有兩個是她安排的釘子,另外的是金姨娘安排的人。

    佟氏甚至審出了金姨娘安排的那兩個人,把金姨娘弄得十分沒有臉麵。但程氏沒事,也不知道是沒有審問還是佟氏沒有鬧出來,程氏心裏很不安。

    程氏多次試探佟氏,都被佟氏不軟不硬的擋了迴來。

    殷白雪問佟氏程氏。殷長歡和葉桓的事是不是真的。

    佟氏眼裏飛快的閃過嘲諷,“當然不是真的,葉大人派人去請郡主的時候我當時正好在和郡主談話,若他們真有私情郡主怎麽可能當著我的麵打開請帖,還把事情說出來。”

    殷白雪麵容勉強,“這樣啊。”

    “話說迴來,弟妹那日去郡主府做什麽?”程氏狀似好奇的問。

    “去向郡主求情,”佟氏說出她這趟的目的,“這莊子上還是太過簡陋,我想讓白雪迴侯府住。”

    程氏來時並沒有聽佟氏說過這件事,“這會不會觸怒郡主?”

    佟氏語氣有些涼,“郡主一開始就沒想讓你們把白雪送走,我那日去求郡主郡主也說她不在意。”

    “這件事太大,弟妹和娘商量過了嗎?”

    “沒有,但我想她一定會同意的,”佟氏譏諷的笑笑,“畢竟你們還想要靠白雪

    沾光呢,總不能明明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你們卻不願意吧。”

    當了十幾年的國公夫人,程氏哪裏被人這樣冷嘲熱諷了,氣得不行,可白雪在這兒,她忍著怒氣道,“弟妹,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不要這麽說。”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隻是通知你,如果你們不同意,那麽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的做法,到時候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佟氏神色語氣都很嚴肅,程氏和佟氏做了十幾年的妯娌,對她還是了解,知道她不是在說假話。

    殷白雪很是感動,想說住在莊子裏挺好的但被佟氏一個眼神瞪迴去了。

    她以為佟氏終究是放不下她,心裏很高興。

    翌日,佟氏帶著殷白雪迴了殷家。

    事先不知情的老夫人大驚,被佟氏用同樣的話給堵住了。她想想既然殷長歡都不介意了也許真的沒事,而且佟氏說了這樣的話,她再強硬的把殷白雪送迴莊子未免會寒殷白雪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的住下。”

    殷白雪正式迴到了殷家。

    佟氏再一次的拜訪了郡主府,告訴殷長歡殷白雪迴來了的這件事。

    殷長歡挑了挑眉,她這位三嬸也不容小覷呀。

    佟氏道,“還有一件事,殷白雪告訴我她最近和端王爺見了一麵。”

    殷長歡沒覺得意外,傅懌對殷白雪有情,不可能對殷白雪真的置之不理,但隻要她在一日,傅懌要想做什麽也難。

    “端王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離開京城,他會給她足夠多的銀錢確保她下半生生活無虞。另一個就是如果殷白雪不想離開京城那麽就隻能等,等到合適的時機把她抬進端王府,但不能當王妃。”

    言外之意就是等著皇帝和太後氣消了,把殷白雪迎進端王府做小。

    京城一姝落到這樣的田地,也不知道殷白雪會不會後悔。

    在殷白雪心中,殷家是她的家,哪怕她犯了這麽大的錯,殷家也是一個能包容她的地方。

    她想得沒錯,但包容她的人僅限於老夫人以及殷博文夫婦。

    她很快發現在殷家的日子沒有莊子上舒服。

    以前疼愛的妹妹變了,三妹殷琦就不說了,因為她的關係婚事被取消,會埋怨也是應當的,她無話可說。但殷白雪沒有想到她疼如親妹的殷琳也對她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緊接著是她的親哥哥殷成,視她於無物

    ,然後是佟氏,對她也不如以往,她甚至覺得家中奴仆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帶著嘲笑和不屑。

    心裏承受不住,殷白雪很快就病了。

    她望著帳頂想,要是她當初沒有勸端王和殷長歡定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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