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弓在半空停留半瞬,即刻落在了涼夜的跟前。涼夜伸手準備接住黑弓,哪知黑弓稍稍挪開些許,驟然衝向他手中的弓箭,兩把黑弓融合在了一起。


    持有者輩分更高,他們的黑弓能夠提升其餘黑弓的力量。


    涼夜心情平靜了不少,他望了一眼手裏的全新黑弓。盡管他此刻在下九層看不見樓上的情況,但是,涼夜有理由相信,爺爺已然清楚下麵的種種狀況,要不然涼弈也不會這麽快送來了一把黑弓幫助他們狩獵。


    如此一來,涼夜也心安了些,至少目前,爺爺還活著,應該是安全的。


    融合之後的黑弓變得沉重了,弓身浮現出精美的花紋,而弓弦則變成金色,整把弓箭泛起了絢麗的光彩。


    涼夜掂了掂黑弓的重量,適應手中武器的變化。三弓湊齊,三支獵魔箭重拾威力。


    取出了一支獵魔箭,涼夜穩了穩情緒,他想自己已經清楚的收到了爺爺的訊息,爺爺在告訴他們,反擊的時刻到了。


    涼晝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撐住這一片全新的狩獵場,他額間滲出了汗水,依舊忍不住與涼雲說話:“大姐,你說爺爺怎麽可以這樣,這不是擺明了偏心嗎,這麽帥氣的表現機會,他居然不給我。”


    涼雲挑眉,瞄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三隻手,一手撐住照天鏡,一手執弓,一手拿箭,我想爺爺或許也會考慮你的建議。”


    涼晝不服氣地哼哼:“你們這是差別待遇,照天鏡給我,黑弓給三弟,明明我也使箭術一流。”


    倒數一流。


    涼雲歎了口氣,懶得與他爭,免得分散精力。


    其實,涼晝的新狩獵場負擔很重,他需要嚴格的劃分區域。這一層屏障,哪些地方允許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必須考慮妥當。


    下九層關的魔物眾多,涼晝不僅得撐起照天鏡,守住狩獵場,還要把這些魔物的鐵籠阻隔在屏障的外麵,若是狩獵過程中,打到或者吵醒了其它魔物,絕對得不償失。


    涼晝心裏明白,自己的存在還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可惜的是,沒有三弟直接捕獵夢魘魔那麽拉風。


    黑弓氣勢增強,下九層的對峙瞬間變得異常激烈,這裏麵積不大,一切盡在眼底,誰也不好躲,誰也不容易逃。


    很快,涼夜和夢魘魔身上的傷口數量火速上升。


    狩獵的重要時刻,呆籽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股詭異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危險又冰冷。


    猛然間,白烏鴉睜開了雙眼,它鬆開抓住呆籽肩膀的爪子,拍打翅膀迅速往後飛。它張開眼睛的同時,正好看見到了重明鳥。


    重明鳥對於白烏鴉的態度相當的親切,它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白將軍,你醒啦。”


    白烏鴉默默地偏過腦袋:“……”


    白烏鴉不搭理重明鳥,淡定地飛到後方,落在涼晝和照天鏡旁邊,似乎是認為這裏相對比較安全。


    重明鳥偏著腦袋,看著白烏鴉,涼晝對白烏鴉不理不睬的態度不能理解,他挑眉問道:“喂,你的種族同胞給你打招唿,你怎麽不理鳥?”


    白烏鴉找了一處稍微舒適的位置,它摸出自己的小酒瓶:“我才不認識這隻打架就不穿衣服的鳥。”


    涼晝:“……”


    涼雲:“……”


    重明鳥是涼哲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涼雲和涼晝的恩人,他們希望白烏鴉說話能客氣一點兒,哪怕說的是事實。


    涼晝又問:“小種子是你的朋友,這個時候拋下自己的朋友,可別告訴我,你也不認識他。”


    “我就是認識他,所以才趕緊給自己找一條活路。”白烏鴉迴道。


    不僅是白烏鴉,涼夜同樣也察覺到呆籽的情況有些反常。


    他一邊避開夢魘魔的攻擊,一邊靠近呆籽的方向,準備看看呆籽的情況如何。呆籽始終這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動,豈不是給人當靶子。


    涼夜尚未觸碰到呆籽,一股異常危險的感覺迎麵而來,他遲疑了片刻,沒有伸出手,而且稍稍保持了距離。


    呆籽閉著眼睛,微微低著頭,麵具眉間的紅色此刻已經全部擴散開來,紅豔的色彩布滿了整個麵具。


    整張麵具全是紅色的水紋,那種妖豔的紅色帶著強勁的攻擊力,麵具的水紋似乎活了,它們好像擁有了無窮無盡的生命,在麵具遊動。


    轉眼,這些紅色的水紋溢出了麵具,流淌到了呆籽的頸項。頃刻間,呆籽渾身全是這種紅色的水紋在流淌,一股一股的力量聚集起來如同洪流般洶湧。


    當紅色水紋蔓延到玉簫的霎那,玉簫上的妖血猛地一顫,眨眼工夫,一支玉簫如同浸過鮮血,通體豔麗無比。


    緊接著,下九層均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涼夜下意識朝一側退了小步,夢魘魔反應與涼夜相似,也不由避開了丁點,警惕的留意呆籽的一舉一動。


    涼晝抹汗:“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白烏鴉平靜地喝了一口酒,點頭:“你的預感是正確的。”


    “既然這樣,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嗎?”涼晝問。


    白烏鴉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你放心,見情況不對勁,我會立刻飛出去幫你們唿救。”


    白烏鴉話音剛落,呆籽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略微呆滯。


    呆籽把紅色的玉簫遞到唇邊的同時,白烏鴉果斷的轉過身,它拍了拍涼晝的肩膀,語氣意味深長:“小子,照天鏡可要撐住了。”


    涼晝不太明白白烏鴉的意思,下一刻,涼宅的反應告訴了他答案。


    涼宅搖晃得如同即將倒塌似的。


    涼晝趕緊集中精力,拚盡全力的支撐住金光,防止其餘魔物牽涉其中。


    “我認真建議,你們應該閉上眼睛。”白烏鴉善意提醒了一句。


    下九層猶如沸騰了的水,波動相當厲害,涼夜三兩步與呆籽拉開了一段距離,以便觀察呆籽這般變化是好還是壞。


    目前,呆籽並沒有攻擊涼宅的人,他麵對的是夢魘魔。他的聲音有些奇怪,與他平時的聲音大不相同,聲音低沉,帶有幾分高傲:“簫聲好聽不好聽,今夜都是你的送葬曲。”


    夢魘魔不屑:“小毛孩還好意思繼續吹牛。”


    它剛說完,立馬發覺情況不對。


    它的視線再也無法從麵具上移開了,當紅色的水紋蔓延到整個麵具的時候,麵具複活了,它獲得了強有力的生命,這種生命伴隨著無止盡吞噬。


    夢魘魔使勁邁了一步,企圖拉開和呆籽之間的距離,但它發現這樣做事情會變得更糟糕。它移動時,僅是它的肉身挪動了丁點,它的魂魄依舊留在原地。夢魘魔大為吃驚,無論它怎麽折騰,魂魄竟然不再返迴肉身中。


    當肉身再度邁開步子時,失去魂魄的肉身軟弱無力地倒向了地麵,再也起不來。


    夢魘魔完全不敢相信,涼夜也意識到夢魘魔的魂魄定在了原地。


    這一刻的玉麵和之前的玉麵截然不同,這般力量好壞難辨。他瞬間明白了白烏鴉的話,他牽過黑色鬥篷撕下一條黑布條遮住了眼睛。


    白玉麵具絕對不能直視,它會攝人魂魄,玉麵羅刹的傳說是真的,那麽,它不分敵我恐怕也是真的。


    麵對異常的情況,涼雲和涼晝也急忙閉上了雙眼。由於看不見了,身處黑暗中,四周的聲響變得清晰起來。


    一股無比強大的壓力施加在了金光上麵。


    夢魘魔的力量增強了數倍,應當是急於掙脫困在原地的魂魄,它的氣息在亂竄。夢魘魔的改變導致地牢的魔氣亂成了一團。


    涼晝絲毫不敢大意,他聚精會神,一心一意加固再度組建的狩獵場。


    夢魘魔已然被囚,手中有黑弓相助,涼夜不再遲疑,他取出一支獵魔箭,細細聆聽周圍的風吹草動,判別位置。


    箭尖直指夢魘魔的軀體。


    一箭飛閃而過,獵魔箭穿過夢魘魔的魂魄,深深刺入夢魘魔的肉身。夢魘魔不自在地動了動,獵魔箭刺入肉身後立刻化作一縷煙不見了。


    三支箭的力量讓夢魘魔頗為不舒服,以往,它就讓這三支又三支的獵魔箭耗得精疲力竭,最終被關入涼宅的地牢,直到有一天,涼闔來到囚籠外。


    它第一眼看見這個男人就知道,這是一個極度可怕的男人,他的眼神讓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然而,夢魘魔依舊答應了對方的交易條件,它在涼宅關了太久,悶的發瘋,迫切的想要出來。


    呆籽吹動了玉簫,這一刻的玉簫喚醒了妖血,摧毀力直線上升。


    呆籽目不轉睛的盯著夢魘魔,他的眼底沒有情感起伏,如今的他不再是他。


    夢魘魔的魂魄錮在原處,僅能原地頻頻反抗,威脅直線降低。


    每一聲簫聲落下,夢魘魔的魂魄增加一道裂口。簫聲將一直持續下去,直至夢魘魔的魂魄全部撕碎,魂飛魄散。


    夢魘魔發出痛苦的吼叫,它大肆掙紮,要掙脫玉麵的束縛。


    呆籽自身力量不強,盡管使用的法寶有壓倒性優勢,可他本身存在不少缺陷,無法禁錮夢魘魔一動不動。這時若換了以往的玉麵羅刹,夢魘魔早已在見到麵具的第一眼,再也動不了絲毫,任由宰割。


    殺了夢魘魔還是不殺夢魘魔,呆籽自己做不了決定,他的身體又一次不歸他自己控製了。


    他討厭被其它的力量支配自己的感覺,可惜,妖血一旦喚醒,麵具和玉簫即刻變得格外暴戾,殺傷力大增,非得殺到被強製壓製下來才會停止,這股力量可以是外力也可以是自身意誌。


    不能壓住妖血的控製,對呆籽而言,是個大問題。


    所以,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呆籽默默的擔憂著,對付夢魘魔之後,自己該怎麽辦?


    捕獵的時間耗得越久,對涼晝的身體造成的負擔越大,涼雲相當擔憂涼晝的身體狀況,她自己感受過照天鏡的壓力,那種經脈受損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偏偏,自從玉麵的妖血複活,他們不能再睜開眼睛,直到這場狩獵結束。


    相同的,時間耗地越久,夢魘魔也在對峙中逐漸變的虛弱了。


    箭簍裏僅剩最後一支箭,涼夜的動作緩了緩,他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夢魘魔變得疲憊不堪,能夠重新抓起來。


    是時候收手了。


    然而,涼夜特別意外,自己聽到的動靜並不是如此。夢魘魔的哀嚎加重,呆籽仍在死命的攻擊夢魘魔,鐵了心不死不休。


    涼夜聽了聽呆籽的動作,判斷出準確位置,他靠近了幾步,伸手拉住呆籽的手:“夠了,它已經很虛弱了。”


    但是,呆籽不但不打算停手,反而一下揮開了涼夜的手。涼夜忽聞耳邊一陣刺耳的簫聲,身上頓感劇痛無比,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了,同時還增加了新傷無數。


    唯有玉麵羅刹要殺的人方能聽到簫聲。


    涼夜心底閃過不祥的想法。


    雖然看不見對方,可這個種子或許已不是以往的那個呆呆的種子。


    他連連朝旁邊躲閃,抬起黑弓擋在跟前,黑弓迎上簫聲,立即平添數道裂紋。


    對此,夢魘魔不禁大笑:“自作孽不可活,你以為用玉麵羅刹對付我,你們就有好日子過?你以為它不會殺你嗎?你這是找死。”


    聞言,驟感事情有變,顧不得危險,涼雲和涼晝都睜開了眼。


    睜眼瞬間的畫麵,隻見重明鳥拖著鏈條展開翅膀將涼夜小心護著,羽毛掉了一地,呆籽正在瘋狂的攻擊他們。


    涼夜身上的傷一點也不比夢魘魔少,而重明鳥的傷勢一點兒不比夢魘魔輕。明明是要一致對外,如今,竟打起自己人來了。


    可氣的是,傷痕累累的夢魘魔魂魄在旁邊看好戲。


    涼雲和涼晝頃刻愣住了。


    涼晝急了:“小種子,你不打夢魘魔,你打我三弟他們做什麽?”


    涼晝剛說完,耳邊飄過刺耳的聲響。


    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涼晝身體一抖,籠罩狩獵場的金光隨之抖了一下,他不穩的往後仰,以為自己即將倒下的刹那,後背傳來一道力。


    涼雲撐住了他。


    “大姐……”涼晝低聲喚道。


    “別說話,撐住照天鏡,別讓他把這兒的魔物全吵醒了。”涼雲說道。


    涼晝點頭,咬咬牙,強忍痛楚。


    白烏鴉歎了口氣,它喝了一口酒,站了起來,鬱悶地拍了拍翅膀。


    靠,它就知道,息景給的這個破法寶遲早要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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