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啊。”


    土撥鼠慢悠悠地晃過來看了眼,“冬貝草嘛,以前這裏挺多的,最近確實是看不到了,你們往東邊山澗處,瀑布落下的環湖小島上,看還有嗎?”


    隨著他指路,大家禦劍眨眼間便抵達了。


    山澗之上,溪流細的可憐,所謂的瀑布隻剩下稀稀拉拉幾道水簾,還沒有靈獸峰後山靈犀尿一泡尿多。


    這個比喻是出自衛恆之口,惹得其他人都往旁邊撤了撤。


    粗魯,太粗魯了。


    “這便是它說的環湖小島了吧。”飛劍落下,霍蕊迫不及待地拿出懸賞令上的畫像對比,看這裏是否還有漏網之魚。


    普通的植被已經枯的隻剩了根,但是靈植生命力尚且還頑強一些,倒是留了個全屍。


    扒拉著找了好久,許栩猛地鼻尖嗅到一股氣味。


    “嗯?你們聞到什麽了嗎?”


    “聞到?”眾人停步,不免猛地吸起氣來,弄得場麵看起來有點像某些不法現場,“沒有啊。”


    “一股水腥味而已。”


    “不對,是股苦味,還有點……嗯……澀氣。”


    霍蕊不禁用一根手指抬起了許栩的小臉,在她鳥喙上的兩個小孔上左右打量,“師妹,你鼻子出問題啦?”


    疾影身為豹族,天生對氣味敏感,也仍未聞道她描述的任何相似氣味。


    大家以為她是想錢想瘋了,便不再理。


    “這裏估摸著沒有冬貝草了,算了,迴去吧。”


    昆侖虛的人沒有財運,他們就不該幻想著掙這筆錢。


    怪不得這麽高的懸賞金都沒有人接,看來是有原因的。


    衛恆祭出長劍,正要迴頭喊許栩上來。


    就看見她催動靈力,用他最接受不了的漂浮姿勢在小島上移動,同時仰著腦袋似乎正在認真聞著什麽。


    “師妹,你怎麽又這麽飛?”


    “唔……是這裏了。”


    許栩聞到苦味最濃鬱的地方,猛地一頭栽下去,在雜亂的野草之中用嘴巴翻來翻去。


    許久,隻見她鳥喙銜著一根草抬起了頭。


    “冬貝草!”


    霍蕊眼尖,先行跳下了劍,將草藥接了過來。


    許栩砸了咂嘴,隻覺得滿嘴苦澀,無辜地迴頭道:“師兄,你剛才說什麽?”


    衛恆抿唇。


    顫顫巍巍地豎起大拇指。


    “師妹,我說你這個飛行的姿勢實在太有特色了,越看越佩服啊。”


    第10章


    許栩找到的冬貝草已經蔫頭耷腦了。


    “估摸著不能按原價算了,”衛恆心疼地摸著小草的葉子,“但好歹是全須全尾的,折半算錢也行啊。”


    幾人湊在一起心肝脾肺疼的看著這棵距離枯萎隻差一步的冬貝草。


    許栩看著,始終不出聲。


    霍蕊還以為她是傷心過度了:“師妹,你別失望,我們這次已經很幸運了,就算能換到一百個靈石,不,五十個靈石,在昆侖宗都算是巨款了。”


    懸賞令的任務都又難又刁鑽,這次讓他們碰到了,還真的完成了,也是少見的運氣。


    “你們……”


    許栩欲言又止,似乎也覺得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很離譜。


    “有沒有聽到這株草在說話?”


    “?”


    “師妹,你莫不是,中邪了?”


    衛恆登時站起來,抽出長劍,警惕地巡視四周:“聽說最近又有邪修冒頭的???蹤跡,他們最擅長邪蠱邪咒,我看這密林枯萎也是他們所為。”


    “哼,敢朝我師妹下手,有本事出來,我跟你們拚了。”


    他好像得了癔症似的朝著空無一人的山林子大喊大叫,許栩沒眼看地低下了頭。


    閉上眼睛,忽然腦海中閃過陣陣低語。


    她頓時明白,那不是冬貝草在說話,而是它體內殘餘的靈力在與她溝通。


    “它需要……雞糞?”


    許栩狐疑地對著冬貝草左右打量,確定自己應該沒有感知錯誤。


    但是一顆靈植用最後的生命力在對她要糞這件事,實在有點離譜,她有些尷尬地望向霍蕊和疾影,不知該怎麽解釋。


    該如何說才能讓他們也信服呢。


    哪知霍蕊了然地指了指旁邊還在發癲的大師兄:“讓他去吧。”


    “他臉皮厚。”


    於是一行人又來到了張五常的家門口,一屋子的老弱婦孺全都怯生生地站在裏麵悄悄看他們。


    “不是惡獸?原來是這樣,我等凡人哪敢進密林,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這種事情。”


    張五常詫異,他自然不懂一百年來靈脈受損後修真界的所有波動,半知半解地說。


    霍蕊將一顆靈石交給他。


    “這……這可是靈石啊,”張五常瞪大了眼睛,“我隻在給當鋪當苦力的時候遠遠見過。”


    “那獸也知道自己錯了,便用這個補償你們吧,將它拿去當鋪換錢,應當足夠賠償你這些損失了。”


    張五常是最窮苦的底層人,以前是奴隸,後來雍道城主下令廢除了奴隸製度,他便做苦工賺口飯吃。


    直到前年,城主給他們分了地,這塊田又偏又小,辛辛苦苦種一年的話,全家人也隻是餓不死而已,常常都是米湯,粥都是過年才舍得喝。


    可這顆靈石,是足夠讓他全家人今年都吃飽,吃好了。


    “仙人,這太多了,”他結結巴巴地想把這燙手的石頭退迴去,“我受不得,哪要的了這麽多。”


    他身後最小的那個女孩,腿細的就像兩根稻草,皮包著骨頭。


    許栩安慰道:“拿著吧,給孩子吃點好的,我們能力有限,也隻能拿出這些了,算是盡點薄力。”


    做了好事,幾人心裏莫名的敞亮,霍蕊因此不再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麽,許栩和疾影則不斷地朝大師兄使眼色。


    於是張五常就看著好心的仙人們好像眼皮抽了筋似的在那裏眨來眨去。


    那位男仙人便不情不願地朝他開口:“若您實在過意不去,我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是否能幫我們找點東西?”


    啊,仙人也用得著他找東西嗎?


    張五常有些緊張地點點頭,這樣的話,靈石他收的心裏也舒服點,隻希望仙人們要找的東西別太昂貴,他定當全力以赴的。


    “您說您說。”


    衛恆嘴唇囁喏了許久,用蚊子似的聲音問:“有雞糞嗎?”


    他聲音小語速又快,含糊不清,張五常大概是聽到了,但又有點不太相信。


    “您是說……”


    “雞的糞便的那個雞糞嗎?”


    衛恆尷尬地腳趾扣地:“昂啊……”


    “我們想要點,可以嗎?”


    張五常如夢初醒,忙往外跑:“您且等著,我馬上就弄來。”


    邊跑邊覺得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早知道雞糞也能修仙,他興許早十幾年也上昆侖山了呢。


    張五常弄了兩大桶雞糞,迴來的時候還沒看到人影就聞到了味,衛恆和霍蕊連忙退後了幾步。


    “尊者們好像來了,我們去迎一迎。”


    然後爬上劍就跑了。


    許栩:“……”


    她把希冀的眼神望向疾影。


    嗯?豹呢?


    “對不起啊,我們豹族嗅覺太靈敏了,”黑豹不知從哪找了個土坑鑽進去,傳出悶悶的聲音,“師兄師姐也太不仗義了,居然把我留在這。”


    沒一個靠譜的,許栩兩眼發昏,欲言又止的看著那兩桶雞糞,已經被熏的快流眼淚了。


    但是自己要的雞糞自己承擔。


    她低頭打量那株半死不活的冬貝草,此時它殘餘的靈力好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連唿救的力氣都沒有。


    許栩叼起草來,閉著眼飛到盛雞糞的木桶上,扔了進去。


    愛死死愛活活吧。


    結果那棵冬貝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躺在裏麵咕嘟嘟冒著泡,沒多久,雞糞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根神采奕奕的綠色小草苗躺在桶底。


    冬貝草以自身靈力繁殖,而眼前的這棵恰好又是最珍貴的母草,所以才能擁有和人溝通的能力。


    “嗝——”


    許栩清晰地聽到它打了個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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