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花的表麵,有四條棱痕。


    石蕊花,顧名思義,有著如同石頭一般的青灰色紋路。


    而春絢草,雖然用雙眼很難辨別出真正的色彩,但它在左右移動之中,會折射出絢爛的華光。


    許嬌河有了新的發現,心頭一陣火熱。


    然而紀若曇的話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


    用心去看。


    自己眼下進一步得到的成果,分明還屬於肉眼可見的範疇。


    ……該怎麽用心呢?


    還無明晰頭緒的許嬌河,隻好繼續選擇笨辦法,沉下心來細致觀察。


    但隨著意誌越來越高度集中,她的五感也慢慢共通起來,進入了嶄新的境界。


    眼前那分散在竹篩之上,遠觀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的花籽,漸次浮現出微弱的光亮。


    許嬌河被那色澤不同的光芒,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將指腹間的花籽撚在一起。


    她忽然在朦朧的意誌中,感知到一股渺小的生命力。


    猶如暗夜的微火,看似隨時快要熄滅,卻又起伏不屈。


    那是什麽……


    許嬌河有些迷茫。


    就在這裏,搖曳著的生命忽然彎曲了過來,怯生生地碰了碰她的肌膚。


    ……是花籽?


    花籽的生靈?


    心中顯出這個猜想,許嬌河連忙用意誌去“查看”竹篩上的所有花籽。


    挨挨擠擠、簇擁在一起的三色光亮,縱然渺小,卻很直接地將不同的三種植物區分了開來。


    許嬌河再次睜開眼睛,那花籽之上存在的光亮並沒有退散——它們順從著許嬌河心的意願,在她的指尖動作之下,以超出先前的速度被很快地進入到了各自歸屬的竹篩中。


    所以,這就是紀若曇提到的用心看嗎?


    許嬌河想,花籽作為種子,在播種到土地中後,花卉的生命隨即蓬勃生長。


    它們所呈現的光亮,大概是一種關於靈的氣息。


    那麽,是不是所有擁有生命的光亮,都會攜帶靈的氣息?


    想到這裏,許嬌河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朝著院落外圍種植的錯落樹植看去。


    不出她所料,樹木的表麵,也覆蓋著一層翠綠的薄光。


    這是它的靈。


    許嬌河由衷地感覺到激動和雀躍。


    莫非她天生就是修仙的好苗子,隻是前端苦於沒有靈根?


    要不然,怎麽會都還沒等到紀若曇的親自傳授,就已經領悟了一種探查靈息的法術。


    許嬌河喜滋滋地哼著歌坐下來。


    她維持著識靈的狀態,將所有的花籽快速分類。


    又按照一個竹篩的花籽為標準,認真地數了一遍同個種類的花籽數量。


    不似前頭同時數三種那般手忙腳亂,她僅僅耗費了一個時辰,便再次召喚出紀若曇,將結論告知。


    紀若曇沒說正確還是錯誤,先問她道:“告訴我,你從這件事中收獲到了什麽?”


    許嬌河煩他總是吊著別人胃口的個性,故意將這幾日的某種感覺半真半假地說出:“這個數花籽的事情嘛,我好像沒收獲到什麽特別的感悟,不過……自從我擁有靈根之後,總覺得夫君你特別迷人。”


    紀若曇:“……”


    “你最好想清楚,這個答案關乎著我到底要不要親自傳授你法術。”


    “好嘛好嘛,對不起——”


    軟骨頭許嬌河頓時敗下陣來,她摸了摸下巴,將自己的收獲精簡成三兩句,告知給了紀若曇。


    紀若曇道:“讓你識別萬物的靈息,隻是我的其中一個目的。”


    “其實比這件事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你明白,隻要跟修行有關的事,都需要沉得住氣靜得下心。”


    靜下心,沉住氣。


    才能在入定中無師自通地發覺萬物有靈。


    許嬌河沒想到這枯燥無味的數花籽,真的能夠與修行聯係起來。


    她原先還以為是紀若曇故意作弄自己。


    她意猶未盡地迴味著紀若曇的話,又追問道:“所以所以,我數的花籽,是正確的嗎?”


    紀若曇搖頭。


    他在許嬌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淡定地晃了晃第二個竹篩,從竹編的縫隙中取出一顆花籽。


    “還有細致,也是修仙者必備的品格。”


    “你少數了這一顆。”


    “……好吧。”


    ……


    盡管最後的結果依舊不對,不過領會了任務意圖的許嬌河,還是讓紀若曇頗感欣慰。


    他叫許嬌河跟著自己來。


    然後擇取了緊挨著臥室的另一間空房,將其布置為傳道授業的修行室。


    這裏是遊聞羽的秘密居所,自然少不了修仙者日常所用的蒲團和檀香。


    指揮著許嬌河將其一前一後放在地上,紀若曇又耗費靈力繪製了數張清心符,貼在四周。


    兩人麵對麵而坐。


    嫋嫋上浮的煙霧中,紀若曇目光鎮定沉著,似是在看許嬌河,又似是在透過她神遊寰宇。


    許嬌河卻截然相反。


    線條柔美,眼尾嫵媚的瞳孔中,滿是對於力量的渴望和對於嶄新生活的憧憬。


    紀若曇道:“你把我給你的《驚劍冊》拿出來。”


    許嬌河一愣:“我是要跟著夫君,學習這個嗎?”


    紀若曇頷首。


    許嬌河卻驚訝地捂住了嘴。


    這一上來,就這麽高難度嗎??


    “看來你真的沒有打開過《驚劍冊》。”


    紀若曇注視著她,一如既往的語氣卻怎麽聽怎麽微妙。


    “夫君怎麽知道我沒有看過《驚劍冊》?難不成一天到晚都在監視我?”


    許嬌河粉麵一紅,死鴨子嘴硬。


    “……《驚劍冊》的第一頁,教得就是怎樣吸收吐納天地靈氣。”


    “喔……”


    許嬌河扶了扶耳後的鬢發,理不直氣也壯道,“那我之前是個凡人,對這個沒興趣也很正常呀。”


    “你既入我劍道,那尋常的修行法則便不再適合你。”


    紀若曇熟練地無視了小道侶的狡辯,控製《驚劍冊》在彼此之間懸空而起。


    他將書的正頁對著許嬌河,上麵赫然是修行者的正確打坐入定姿勢。


    反觀許嬌河這裏,背沒有挺直,腰還歪著,毫無清正端持之相。


    紀若曇皺眉,他身後曇花真身乍現。


    層層疊疊的花瓣位置驟然分出幾根漆黑的觸手,纏在許嬌河的腰肢和手臂位置,幫助她擺正姿勢。


    許嬌河被人如同扯線木偶一般掌控,視線中猝不及防映進這可以放大縮小的渾圓粗壯物什。


    糟糕的迴憶再次湧現。


    她又羞恥又惱怒地指責道:“那天,你是不是把這個放進了我的嘴裏?!”


    “隻是怕你痛到咬舌自盡罷了。”


    紀若曇難得解釋一句。


    他的上半張臉被翻開的《驚劍冊》遮住,隻留下一張薄紅的嘴唇在許嬌河麵前張合。


    輝月般清俊不可方物的道君,玉山靜坐,挺拔如鬆,直叫人覺得世間所有白衣合該為他而製。


    可修直的肩膀之後,張牙舞爪的黑色曇花,卻仿佛一個從欲望泥沼中凝結而生的醜惡怪物。


    這一明一暗、一美一醜的對比,再加上許嬌河腰間傳來的禁錮之感。


    讓原本清心潛修的室內,無端彌漫開色/孽的氣氛。


    咕咚。


    許嬌河吞下口唾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直勾勾地看了對方許久。


    有《驚劍冊》擋著,他應該看不到吧……


    許嬌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但她的走神,卻換來了曇花真身的警告。


    那觸手環繞著她的腰肢,滑膩的觸感前後左右移動,無聲地勒緊。


    “許嬌河,把《驚劍冊》上的姿勢記在腦子裏,然後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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